闵流云一脚跨进家门,闵母便欢天喜地的迎出来。
“流云回来了,阿娘做了你爱吃的云吞,锅已经开了,快进门吧!”
闵流云随母亲进了屋,拦住忙前忙后的母亲。
“阿娘,别忙了,如今我已经出人头地了,这些事你交给下人去做就行了。”
闵母将儿子按在位子上坐下。
“害,如今咱们已经不用靠卖点心为生了,可我做这些做惯了,自己做的,吃着安心。”
闵流云拉着母亲坐下。
“那阿娘答应我,除了吃的,其它都交由下人来做,不然孩儿如何能心安。”
闵母笑着点头。
“是是是,我儿出息了,为娘的也不自找罪受,该让下人做的,自然会让下人去做。阿娘要好好保养身子,将来好带孙子,享天伦之乐。”
说起孙子,闵母想起儿子的亲事还悬而未定,便多言问了一句。
“你的亲事,你说你自有打算,如今过去了几月,你到底有没有定下人选。若京城中没你中意的,在江州寻一个也好。”
闵流云一顿。
“阿娘,孩儿的婚事,暂且不急。”
“什么不急,旁人在你这个年纪,孩子都满地跑了,就你还不急,还要等到什么时候?你莫不是还想着那杨沅清?从始至终,为娘的都没有反对过你,你去江州之前,也去见过她了。可她并未给你回应,儿啊,杨沅清不是良配,她若对你有意倒也罢了,可她对你无意,你念着她与飞蛾扑火又有什么区别。”
闵流云心里堵得慌。
“阿娘……请阿娘给孩儿些时间,若她真对我无意,以后孩儿便听阿娘的找个温婉恭顺的女子成亲生子。可若要孩儿先放弃,孩儿做不到。”
闵母定定看着闵流云。
“那你不必忙了,我听说前些日子皇上早给杨沅清赐了婚,对象是礼部尚书家的公子,如今,两家已经在准备议亲了!”
闵流云猛地起身,衣袍带翻了桌上的碗筷,发出一阵“哗啦”声。
“阿娘说什么?”
闵母心疼刚买回来的官窑瓷碗。
“我说,皇上前些日子给杨沅清和礼部尚书家的红衣赐了婚,如今两家已经在议亲,你不必忙活了,好好找个合适的姑娘成亲吧!”
闵流云心头一紧。
“怎么会……”
依他对杨沅清的了解,杨沅清绝不是随意任人摆布的人。况且,那礼部侍郎的公子是何许人也,闵流云从未在杨沅清身边见过,既是不熟的人,杨沅清又岂会轻易接受赐婚?
闵流云匆匆往外走。
“阿娘你先吃吧,孩儿有事先走,稍后回来。”
闵母一路追到院子里,颇有些气极败坏。
“闵流云,我白养你一场了!我辛辛苦苦,靠卖点心供你读书科举,如今你有了出息,便忘了为娘的教导,为了一个女人,礼义廉耻都抛却了。今日你敢踏出这道门,我就不认你这个儿子!”
闵流云从小与母亲相依为命,母子两感情甚笃。在他印象中,母亲再生气,也不会说出要与他断绝关系这样的话来。
闵流云顿住,终究没走出闵家的门。
正如闵母所说,那日在宫中,赵景行虽带着搅黄了杨沅清亲事的目的去,却终究没能成功。
杨沅清为了防止他作出不可挽回的事,主动选了礼部尚书家的公子。皇帝当即便赐了婚,随后,消息就传遍了京城。
皇帝还特意拨了两个嬷嬷给杨沅清,帮她置办婚仪。
那日从宫里出来之后,赵景行就病了,一直没下病床。端王妃为此日日垂泪。
金嬷嬷见王妃落泪,忿忿不平。
“那玉兰将军,亏王妃还觉得她是个好的,却也是个爱慕虚荣之人,前几日还在与世子往来,转眼就接受了皇上赐婚!”
端王妃摇头,并不暂同金嬷嬷的观点。
“这几日我仔细想过了,若说富贵,我端王妃好歹有个王位,她嫁进王府便是世子妃,等王爷百年之后,她便是端王妃,难道不必比一个礼部尚书家富贵。想来,她也是有苦衷的!”
金嬷嬷不以为然。
“王妃你就是太心善了。”
端王妃不欲同她争辩,没再接话。
其实她也能想得明白,天下女子,谁不想与夫君白头偕老共度一生。
可自己儿子的身体情况,她再清楚不过,就算成了亲,又能陪杨沅清几年时光。再是荣华富贵,王爵之家,那也是冷冰冰的。先前她一心为儿子留个后,故意与杨沅清交好。如今想来,确实是唐突了,端王府确实不是什么福窝。可儿子为此事伤情不已,端王妃难免跟着感怀。
正出神呢,另一边午睡的小儿子便哭闹起来,将端王妃拉回现实。她走到小床边,将人抱起。
金嬷嬷连忙接过。
“小公子想必是尿湿了,让奶妈来照顾吧!”
看着丫鬟们忙前忙后的替孩子换尿布,端王妃动了动僵硬的身体。留下金嬷嬷坐镇,带了个小丫鬟往存曦园去。
赶到存曦园时,赵景行的药刚煎好,端王妃接过药碗,亲自送进去。
赵景行醒着,却两眼无神,心情郁郁。
端王妃待药晾凉,亲自喂给儿子。
“你这次发病,怎么感觉特别严重呢,都吃了几天的药了,病情怎么还不见好转,是奴才是伺候得不精心吗?不然,就换几个人吧!”
屋子里的下人顿时跪成一片。
赵景行撩了撩眼皮。
“母妃,这不是他们的问题,是儿子自己身体不争气。”
端王妃突然又转了话头。
“药苦不苦?”
赵景行如实的道了声苦。
“苦就对了,人生哪有不苦的呢,你的苦可能是这一碗药,也可能是失去心爱的人。你不想你吃药,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吃。你不想她嫁给别人,可为了活下去,不得不眼睁睁看着她跟别人议亲。你是如此,她又何尝不是如此。芸芸众生,谁不是苦苦在这世道中挣扎。可你看,你吃完药,便能得一颗蜜饯,还能让身体好起来。所以,一时的苦不算什么,生命总是有苦有甜,不要被一时的失意打倒。”
端王妃顿了顿,继续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