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然,身下有火光亮起。乔珮知道,是陆天宇点起了火把。
这是出发的信号,不到岸上绝不睡觉!陆天宇和姚千语一个在前,一个断后,手中都拿着火把。
越往西南方向走,魅人越少,天黑后,他们便再也没遇到魅人。漆黑的森林里好像只有他们四人,这使他们更加警觉了。
夜晚是野兽出没的时候。
时有水蛇、水獭在身边游过,林猫、猕猴在林间跳过,好在一直没遇到有威胁的猛兽。
这是他们从未经历过的艰难行程。
一度,他们的世界里只有淌水……再淌水……,他们已经麻木了。但他们知道,只有前进才能彻底摆脱麻木!
陆天宇接过孟猛的行李,姚千语接过程步高的熏肉,他们互相搀扶着,前行着。
他们完全没有让乔珮分担的意思。乔珮能轻松、快乐,他们再苦也心甘。他们一点儿也不奇怪自己会有这样的想法。
可能乔珮本就是美好的象征,而姚千语则是坚韧的代言……
林间渐渐有光亮了,火把可以不用了。
树木越来越稀少了,水也越来越浅了……
上岸了!终于上岸了!
没有欢呼,没有庆祝,有的只是四个人的倒头大睡!
乔珮给每个人都重新搬动了身体,把小包行李垫在他们头下,让他们睡的舒服一点。
乔珮这一夜一直和彩虹鸟在一起。
此时她也累了,睡着了。
彩虹鸟在她头上盘旋,好久,好久,才依依不舍的飞走了,飞到了山的另一面。
这一睡就是一天一夜。
又是一个早晨,太阳照常升起。
程步高、孟猛相继醒来,看到乔珮和姚千语在远处有说有笑。只是陆天宇不见了。二人洗漱后,准备开饭。
大家精神都很饱满,只是身上还有一点懒懒的软绵绵的感觉。
刚要开饭,只见远远的,陆天宇朝这边走来。
他采了很多野菜,还带回来一捆干柴。陆天宇从孟猛的背袋里找出一口小铜锅,盛些水,切几片熏肉入锅,野菜洗净入锅。把锅放到火上,一会儿香味便飘出来了。
四人看着陆天宇忙碌着,插不上手。乔珮更是眼睛都看直了,觉得陆天宇每个动作都妙至毫巅。
出来后吃的第一顿好饭,大家感慨很多。
程步高长叹道:“一想到回来还要过水森林和沼泽,我就没法高兴起来。”
孟猛笑道:“哪还想得到回来,这一去还不知道前方有多少困难等着我们呢!”
大家背起背袋,出发。这两天都没笑过,程步高和孟猛在尽情地笑闹。
中午,来到山口坡下。
陆天宇问大家饿不饿,乔珮说:“饿了先吃块干粮,我们过了山口到那边再吃饭。不看到那边是怎么个情况,我吃不下。”陆天宇和姚千语同意。
程步高和孟猛有些饿了,每人拿了两块干粮边走边吃。
程步高忧郁的道:“如果那边还是沼泽,我就什么也吃不下了。”
山口看起来不远,大家还是走了很久,其间谁饿了就拿一块干粮,边走边吃。
终于到了山口,五人站在山口处,全愣住了。
此时,太阳已经偏西,五人迎着刺眼的阳光,目光全都看向了下方……
五人面对着一个不很陡峭的峡谷,对岸是森林,谷底是一条奔腾的大河!
五人呆呆地盯着大河,河宽百丈,水流湍急,汹涌咆哮!
“天堑啊!”姚千语轻声念叨着。
程步高也轻声说道:“回吧……回吧……”
也不知过了多久,陆天宇坚定地说道:“我们能过去!难,是应该的。就因为难这里才人迹罕至,我们也才有机会!”
四人都看向陆天宇,好像第一次看他一样。
陆天宇不急不徐地继续:“你们看,北侧有树林,树身不粗壮,可以砍伐。我们伐倒十一、二根,就可以绑制排筏了。再难,我们也要试一下,我们会成功的!”
说完,陆天宇下了小坡,沿着一条平整地带右转,向北走去。姚千语跟了上去,乔珮小跑两步紧随其后。
程步高、孟猛相互看了一眼,也迈步前行,步子迈的很大。
到了树林,太阳西斜,再一个时辰,就要落到对岸森林后面了。
陆天宇道:“我们先伐树,后吃饭。程步高、孟猛,这两把匕首给你们,姚千语,你把那把普通宝剑给我。我们三人用匕首和宝剑,在树离地一尺高的位置砍出缺口,由姚千语推倒。姚千语,你先休息。乔珮,你去捡些干柴,给我们烧些热水。”
陆天宇、程步高、孟猛分别来到一棵树旁。这里的树也不知是什么树,高三丈左右,碗口粗细,几乎都一样。陆天宇使用宝剑,很顺手,没一会儿,就砍出一个缺口。
姚千语来到缺口背面,凝神运气,混元掌第七式——移山撼岳!
一掌在上,一掌在下,同时推出!树木“咔嚓”一声,向缺口方向倒去……
陆天宇在旁,顿感寒气袭体,打了一个激灵。姚千语的寒冰真气又进步了。
陆天宇让姚千语来推树,就是因为五人之中,只有姚千语已突破到元真境界。
陆天宇又到程步高处,他已削出一个小缺口。陆天宇在小缺口处继续砍伐,扩大缺口。之后还是姚千语出手推倒。
这样,先后推倒了十二颗树。陆天宇喊停,大家休息吃饭。
饶是有雪犀元丹助力,姚千语也已精疲力竭。乔珮心疼地让她靠在自己怀里,一口一口地喂她干粮、熏肉、热水。
饭后,五人支起了大帐篷,好好休息。
终于有睡在房间里的感觉了!
天亮了,新的一天又开始了,新的挑战也即将来临。
每个人都感到自己正在开启一段全新的人生,五人共同面对的人生。
早饭后,陆天宇、程步高、孟猛把每棵树的旁支削净。又从旁支中挑出便于划水的枝条。
孟猛拿出一大捆绳子,大家捆绑排筏。
这是一项艰苦的任务。把树木捆在一起容易,但要捆得结实,结实到能抗击惊涛骇浪,就非常不容易了。
大家知道,事关生死,每个人都拼尽全力,绝不含糊。
直到中午,才捆绑完成。
乔珮提议,大家吃点干粮,不要吃饱,以防一会儿晕船。
排筏下水了。
陆天宇提醒大家背袋都要背好,不可以放在排筏上。
大家开始用枝条划水。
在峡谷上方往下看,确实水势惊人。真正下到谷底,来到水面,水势并没有预想的那么大。大家稍稍感到心安。
可危险还是不小,河水常常在排筏表面冲过,稍有立足不稳,就可能被冲走。
离河心越近,水流就越湍急,排筏晃动的也越厉害……大家或坐、或跪,拼命划水。
五人虽努力划向对岸,可在急流冲击下,排筏走势总是奔向下游的。
此时,排筏已到河心,在涡流的作用下,前后调了个。在颠簸旋转中,五人都已放弃划水,双手死死抓住排筏上预留的绳扣!
在如雨似瀑,水花飞溅之际,程步高如做梦一般,见一人自下游沿水面飞来!
他下意识地眨了一下眼睛,没错。
一人,一剑,直刺身前的陆天宇!
陆天宇也看见了,人剑合一,已在眼前!
躲,已经来不及了,陆天宇准备直视自己的死亡!
突然,一个身影出现在陆天宇面前,是程步高。
他纵身一扑,面向陆天宇,背对刺客,横在陆天宇和刺客之间!
刺客见状,挥剑上撩,这一撩之力足以将程步高、陆天宇两人带入河中!
剑锋划入程步高后背!
借助这一划之力,刺客在空中翻转身体,穿越排筏,御剑远去……
程步高的身体被这一剑挑起,落入河心不见!
陆天宇竟未被殃及。
元婴的声音响起:“此人是元丹早期境界,一击不中,短时间内不会再回来。”
陆天宇没有回答,都不重要了。
他眼睛死死地盯着程步高落水的地方,好像能直接盯出来什么结果似的。
我怎么回家?怎么向程叔、程婶交代?怎么向母亲交代?
呆呆笨笨的程步高,你刚才挡在我面前的那一跃,一点都不笨……
排筏稍稍平稳了一些。
前面的孟猛和乔珮又开始划水了,全力划水!
只有靠岸,才能确定自己还能活下去!
他们根本不知道排筏上少了一个人。
后面的姚千语看到了这一切。
程步高落水的一瞬间,她感到自己的心也跟着落了下去。
水花不时泼洒在脸上,和泪水一起,流。
从记事起,姚千语就没哭过。这感觉好陌生,像胸中的一道大堤,溃了。
姚千语看着前面的陆天宇,看着他的侧脸。
他看着程步高落水的地方,呆呆的,好像什么也没发生,甚至还有一点笑意……。
不,你不能这样!姚千语的心已经碎了。她挣扎着爬到陆天宇身后,抱住他……只有这样她的心才不会彻底碎裂。
陆天宇已经完全感受不到身外的世界了。
他的目光转向天空,可他什么也看不见,连天空也看不见!
不知过了多久,眼中好像有一个黑点闪动……看到了,是一只小鸟飞过。
啊!黑鹰!你必须死!你不死我死!我要用你的死,向程叔、程婶交代!向母亲交代!
否则……我只有用我的命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