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天宇有意往后排走去，这个过程中感觉那人一直在看自己，又好像一眼都没看。
以陆天宇现在的观察能力，竟然无法断定！
考官笑容满面：“你们应该都见过我，我叫张定，是气坊的学监。现在有请明南城气坊的坊长，也是我们明南城的城主姚鹏大人给我们训话！”
张定闪到一边，姚鹏原地不动。
此时陆天宇才看清楚这位城主大人。五官匀称，和姚千语有几分相像。只是额头、颧骨和下巴都更加凸起，棱角分明。
脸色和姚千语一样的白，只是姚千语是如玉脂般润白，而他则是苍白。和浓密漆黑的长须相映衬，整个人略显严肃的同时，还带有几分神秘感。
他的年龄看上去在五十上下，但从孟猛那里得知，他的儿子、姚千语的父亲都已经年过五十，其实际年龄应在八九十之间。
姚鹏笑着看了看站在第一排中间的姚千语，又分别向两边扫视了一遍。
此时这个严肃的城主竟然给人以很自然的亲近感。
“今天是我最开心的一天，不只是因为我的小孙女千语终于继承家族传承，开始炼气了。更因为你们是非常优秀的一批学子。我现在站在这里，能够清楚地看到你们眼中的热情，感受到你们对自己未来的期望。你们都只有十四岁，但从今天开始，你们就不再是孩子了。你们要为天朝的稳固做出贡献，要为天朝的百姓负责！我相信，你们这些人里，一定有人日后会进入气庐甚至气宫学习，成为像我一样的天朝大臣。”
姚鹏停顿了一下：“好，今天就讲到这里，剩下的时间交给学监，你们有什么不明白的都可以问他。陆天宇同学，你和我来一下。”
在其他同学诧异的目光下，陆天宇忐忑地走出来跟在姚鹏身后。
他知道姚鹏会找自己，但没想到会这么快，这么直接。
离开队伍很远，来到一处莲塘。姚鹏停下脚步，转过身，很仔细地打量着陆天宇。
陆天宇很恭敬地半低着头，等他发话。
过了好久，姚鹏终于开口了：“你父亲是陆随风？”
陆天宇一惊，这个开场白是他完全没料到的。
但随即便镇定下来：“是的。”
“你父亲当年是气坊里最优秀的学子，后来更是在不到三十岁时，便突破到元满境界，名动天都（天朝都城）。只是他一直不愿为官，一心问道，甘守清贫，后来更是杳然无踪……可惜！”
陆天宇忍不住问：“您能告诉我关于我父亲的事情吗？”
姚鹏皱眉：“我知道的也不比你多。天都的气宫主要是进行元真境界的修炼，一旦突破到元满境界，就要离开气宫，进两大仙山天罡山和天昆山中的一座进行修炼。而且一律在气宫备案，由气宫开具进入仙山的路条。我后来亲自去气宫查过，确实没有备案。”
陆天宇带着一丝希翼问道：“有没有可能他在山中修炼，而没有在气宫备案呢？”
姚鹏思索着：“我也想过这种可能，但觉希望渺茫。天下只有三处仙山有升仙台，接收元满境界以上的炼气士。除了天罡山和天昆山，在天朝境外，西域之地，还有一座天齐山……他不会去那里，那里收纳了包括前朝君王在内的很多对天朝有敌意的炼气士，我天朝人士进入天齐山，会被视若反叛！”
陆天宇揣摩着：“敢问城主大人曾在哪座仙山修炼？”
姚鹏展颜笑道：“是靠近极北的天罡山。我的天赋比不了你父亲，六十几岁才结丹成功，从元满境界进入元丹境界。又苦修了近二十年，自觉终我一生，至多突破到元婴境界。进入飞仙境界无望，更别说飞升成仙了。就去天朝领一份差事，来到明南城了。”
顿了顿，姚鹏收敛了笑容：“你父亲失踪时，我刚来明南城不久，也曾派人给你们送过钱物。可是你母亲都给退回来了，说自己能撑起这个家。你母亲是个坚强的人啊！”
陆天宇从没听母亲提起这事，想到坚强的母亲，不禁双目含泪，就势一揖到地。
姚鹏郑重扶起陆天宇：“以后但有难处，尽管来城主府找我。府中还有事情，就此别过”。
看着穿过莲塘回廊匆匆而去的姚鹏，陆天宇有些感慨。本以为姚鹏找自己是有所图，不料谈的都是这个话题……
父亲，你在哪里？
从莲塘回来，远远看到练兵场上已经没有学生了，应该是吃午饭的时候了。
陆天宇向西穿过练兵场向饭堂走去。
现在陆天宇对气坊比较熟悉了。
气坊在明南城的东北角，是城中人口最为稀少之地，四周不设围堵。主楼在南侧，楼外有一条小道向西与南北大街相接；主楼的东面、南面是一片相连的池塘，与城外护城河连接；主楼北面是练兵场，练兵场北面是宿舍和小山，练兵场西面是饭堂。
今天是正式开学的第一天，下午还有课，城里的学生也都没有回家，饭堂里稍微热闹了一些。
陆天宇是最晚到的，很远就看到程步高和孟猛坐在里面的一张桌子旁，不断地向自己挥手。
陆天宇径直走到饭口，领了一荤一素一饭。饭口旁有一个大木桶，里面是菜汤。桶边挂着一个木勺，学生可以自己盛汤。
来到两人身边坐定后，陆天宇问道：“学监有没有通知下午是什么课？”
孟猛抢着回答：“通知了，都通知了。每天上午是两个时辰的炼气课，下午是一个时辰的经世课和一个时辰的拳术课。每个月初一、十五共休息两天。”
陆天宇边听边吃边观察饭堂里同学们的动作，没想到这么快就养成习惯了。
突然想起一事：“为什么吃饭的人这么少啊？”
孟猛道：“老师是从侧门上二楼用餐……”
程步高突然大喊：“完蛋啦！我们完蛋啦！”猛然看到不远处姚千语和余男向他看来，余男更是握紧了拳头……
程步高忙压低了声音：“上午你和城主大人走后，学监介绍说，除了我们元生前期班刚来，有十六人。中期班七人，后期班只有四人！”
陆天宇刚好吃完了饭菜，不解：“这么少！”
孟猛接着：“气坊的学习期是六年，你知道吧？。
陆天宇点了点头，程步高又抢道：“好多人都被淘汰啦！”
陆天宇注视着程步高。
程步高继续：“元生前期班学习两年，合格的升入中期班，再两年合格的升入后期班。不合格的都回家了！”
陆天宇寻思着：“这么说，我们班十六人，两年后差不多有十人会被淘汰。”
程步高崩溃了：“我死定啦！两年后，如果你升入中期班，我被淘汰回家，我妈会每天骂我十二个时辰……天啊！不如现在就死了算了！”
孟猛一点不急，看着程步高，有些幸灾乐祸：“你怎么不想想可能是他被淘汰回家，你升上去了……
程步高真的哭了出来：“不可能的，他一向比我聪明……”
突然，一个清脆、娇美的声音响起：“闹什么呢？上课要迟到了。”
一个红衫女孩站在他们面前，眼睛斜挑看向陆天宇，灵巧的鼻子下面小嘴巴调皮地抿着，好像是在叫他过来有好事情告诉他。
陆天宇头一次在一个小女孩面前感到不知所措。
所谓的“小女孩”也只是一种感觉，其实她比余男还要高些，虽不及姚千语，也还是比陆天宇高出大半个头。加上这个年龄的女孩里少见的风情，怎一个成熟了得。
陆天宇有些困惑地望着她，不解为什么她的年龄感是浮动的。
此时女孩双手把他拉起，带着他往门口走。一副笑盈盈的神情，好像和他是极熟悉的朋友。
程步高一把擦干眼泪，已被孟猛学着女孩的样子双手拉起，跟在两人身后。
程步高带着泪痕笑道：“此女何方神圣？”
孟猛反问：“你看她的衣服，有什么感觉？”
程步高认真看着：“光滑、合身、好看、刺绣多……”这时，他才感到自己好像从没见过这么好看的衣服。
“她叫乔珮，是明南城最大的绸缎庄明祥号的千金。她们家比城主家还有钱，只是她们家的两个孩子不见做生意的天赋，却都有炼气的天赋。她哥就在气坊后期班，你以后会见到。”
程步高吐了吐舌头：“后期班就剩下四个学生了，她哥淘汰了不少人啊！”
“咦？”程步高奇怪地看着前面的陆天宇：“怎么几天的工夫，陆天宇好像胖了好多，也高了一点。”
孟猛没想到程步高会窜出这么一句，回道：“还不是那么瘦小。”
程步高坚持道：“你不知道他以前什么样。真的，好奇怪！”
几人很快来到主楼二楼。上午除了陆天宇，其他同学已被告知：经世课在二楼，炼气课在三楼，拳术课在练兵场。还有就是中期班的课在四楼，后期班的课和老师的休息室在五楼。
陆天宇找个机会挣脱了乔珮。
走进教室，只见横四纵四摆着十六套桌椅。
前面三排已经坐满，姚千语和余男坐在第一排中间。
见姚千语正看着自己，一怔之际，自己的左手已被一只修长而熟悉的手握住。乔珮的另一只手扶在陆天宇的背上，在后面半推着他，经过姚、余两人身前，来到右侧后面的两个位置坐定。
带着一路的窘态坐下后，陆天宇的目光不自觉地看向前排。只见姚千语正襟危坐，余男却不怀好意地看着自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