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棘(河北省赵县)城外一处高岗,石闵和李农正在在观察石冲军布阵。
石冲问部将陈暹:“此处名曰‘平棘’,石闵的乳名唤作‘棘奴’。石闵在此与我交战,是不知上天要让他在这里束手就擒么?”陈暹连连称是,并道:“彭城王矫诏、篡权,更是杀害了陛下,罪无可恕。幸得大王没有理会石遵的招降而北归。我等旌旗南指,战车南下,只待擒石闵、石遵,入京师,迎大王登基。”石冲被捧得笑出了声,道:“你等去吧,我等你的好消息。”
陈暹一骑当先,带战车、步兵徐徐而进。行至石闵军阵前300步,陈暹骑马来到本军阵前,以枪指石闵,道:“听闻你建武五年于沔阴(湖北随州)单骑斩杀晋将军蔡怀,可惜我未曾目睹。今日你我二人各为其主,可于阵前比试一番,足下认为可否?”石闵冷笑一声,手执黑色长马槊,乘着朱龙来到阵前。李农立刻选取数名善骑射的兵士上前,防止陈暹使诈,并命人击鼓作气。
石闵策马穿过前阵径直向陈暹缓步而进。行约一百步,石闵突而问道:“石冲在哪?”陈暹一愣,未及回答。这时在石冲军前阵的后方,石冲在马上向石闵喊道:“棘奴,你可知此地名曰平棘?这是上天想让你在此束手就擒。汝若下马投降,我封你为大司马……”石闵未等他把话说完,双腿猛夹马腹,策马突进,向石冲袭来。本阵中,李农见状大惊之下立刻下令击进军鼓,全军出击。陈暹见石闵向石冲疾驰而来,惊恐之下便要阻挡,但被石闵以长槊只向前直刺,穿胸而过,并被顶着冲破了前阵才被甩在地上,石冲军众都呆立当场。石闵冲到呆若木鸡的石冲旁,一脚把他踢在了地上。周围军士便要相救,都被石闵左突右挡斩杀殆尽。片刻,李农带领着本部人马俱甲的重骑兵冲入石冲阵中,石冲军或四散逃亡,或束手就擒。
此战结束,石闵、李农着兵士押着石冲到了一处高地。石闵扔了一把剑在地上,又取了两壶酒,递给石冲一壶,道:“陛下不想见你,让我给你一把剑和一条白绫,但我觉得剑更适合你。我们小时候一起打过猎、喝过酒,今日与你最后一次喝酒。喝完你自己了结吧。”石冲大声苦笑,转而又哭了出来,喝了一大口酒便将壶扔在了草地上,“石韬、石宣、石斌、石世,再加上我,兄弟阋墙、子为父怨,或身死、或族灭,终归都要成这皇位牺牲品了。也或许我们都在为父亲的残暴而付出代价。”说完他捡起壶又喝了一口,“永曾,我等亲兄弟尚且如此,你是养子,又非羯人,可要小心了。石遵外宽内忌,而你此战后在军中的威望无以复加,终将为其所妒。”说完石冲又喝了一大口,将壶摔在地上,捧剑观刃,然后便抹过脖子,鲜血喷涌而出,不一时石冲便断了气。
石闵转身背过石冲,喝了一口酒,唤来几个兵士,给他们些钱让他们驮着石冲的尸体去按王侯之礼埋葬了。这时李农走了过来,道:“永曾,许久未在战场上见你了。这次观你真乃霸王在世啊。”石闵未及回答,这时有军官报请如何处置这3万俘虏。石闵大手一挥,道:“那就仿项羽例,一个不留全部坑杀。”李农大惊,便要阻止,石闵抬手示意勿需多言后便离开了。
夕阳下,血红色阳光洒在了大地上。毁损的车马,散落的军旗军械,伏在地上的尸体,正在挖坑的俘虏,似乎都预示着一场大混乱即将到来。
平棘以北数百公里龙城(辽宁省朝阳市)的宫城内,一位戎装打扮的男子在殿外等待着,此人身长七尺七寸、身材魁梧、仪表堂堂。不一时出来一內官引着他进了内殿。内殿内燕王慕容儁端坐主席,另有一众大臣端坐在下面。慕容儁见內官带人进屋,便对众大臣说:“平狄将军慕容霸来了,我们可以就他的上疏讨论一下了。”
慕容霸刚就席便拱手说:“石虎残暴,上天都厌弃他。石遵如残留的灰烬仅够自己独存,想不到他还把自己的人视为鱼肉,任意屠戮。现中原人民如同头朝下把脚挂在悬梁上,等待仁德之人前来相救。如果我们兵锋南刺,大军入境,各地被鱼肉的百姓,以及失去信心的士兵都会加入我们。”
北平郡(河北省遵化市)太守孙兴也说:“石家内乱,现在正是时机,我们应该抓住这次机会,逐鹿中原。”慕容霸闻言又说道:“我亲自来京城见陛下就是要说,天下最难得到和最容易失去的就是天时。如果石家从内乱和衰弱中恢复过来,或者有其他英雄豪杰趁石家内乱,取而代之,巩固并以此抗衡我们,那我们将失去的可不仅仅是天时了。”
慕容儁依然举棋不定,道:“邺城虽乱,但是赵征东将军邓恒仍据守乐安(河北省乐亭县),兵强马壮、粮草充沛。如果我们发兵赵国,那东边肯定是无法通过的了。然而改走西边卢龙(河北卢龙县)的话,卢龙山险道窄,哪怕只是一群盗贼也可用礌石阻碍交通,如果发生这样的情况,我们的兵士都将陷入危险之中。”
慕容霸说:“邓恒虽然有意为石家驻守,但是手下的将领和士兵们都归心似箭。我们大军一旦压境,他们自会瓦解。我自请担任先锋,渡过东边的徒河(辽宁省锦州市),秘密进入令支(河北省迁安市),突然兵临城下。他们见我们的大军突然出现在城下自会惊恐万分,或紧闭城门、固守待援,或放弃城池、一哄而散。哪有时间阻击我们。殿下只需在后面徐徐前进,不会有什么难处。”
但是慕容儁仍然眉头紧锁,犹豫不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