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他为什么会对我说出心里话吗？”杨亮看着我，“因为我的包。”我惊讶地望着他。“你背着我的包去，又隐瞒他实情，小郑胡思乱想还以为我们……”杨亮呵呵笑了，“所以他才乱了方寸，忍不住问我的。我一眼看穿他露馅的表情，才乘势问出来的。”我若有所悟，想起包上的划痕和教练当时问话的表情，不禁心里甜甜的。
“既然是两情相悦，你不想告诉他你的心意吗？”杨亮不解。“徐助教呢？”我微微抬起头，无力地看着他。杨亮轻轻叹口气，没再说话。我舒口气起身，微笑着跟他告别：“谢谢你告诉我可能会纠结一辈子的答案，认识你，是我最大的幸运。”说完我就转身跑了，我不想再看见杨亮怜悯的表情。单恋也好，相爱也好，不管怎样，不能伤害别人，助教那么深爱他，我又怎么忍心……他也喜欢我，这就够了，我已经满足了。
第二天头脑昏昏地上班，倩倩老远奔过来：“怎么样？昨天你是不是去道馆找他的？是不是两人深情告白啊？我比你还激动呢……”倩倩兴奋地晃着我胳膊，“我就说嘛，你这样的好姑娘没人不喜欢啊！”我一时语塞，却不得不扫她兴：“又不是电视剧……没有啦……”“干嘛，什么意思？”倩倩冷静下来，慢慢坐在椅子上。
“没跟他说话，也不会有结果的。”我没敢看倩倩眼睛。“互相喜欢怎么会没结果？又不是你单恋！”“助教……”我不得不旧话重提，不过对倩倩不管用。“还助教！都说了他不爱她！如今你们两情相悦，还怕个鬼啊！你再这么畏手畏脚，我就……”倩倩急得跳起来握起拳头，“别以为你会空手道我就打不过你。非把你敲醒不可！”倩倩当然不会真打，我明白她那份恨铁不成钢的心情。“你要是有我一半的胆子就好了！”
倩倩叹口气，狠狠地说，“要是我喜欢的，早八辈子就抢过来了，即便他们相爱我也能撬过来！”
“嗯嗯，你这大美女当然！”我苦笑道。“不过，你不是我，你因为你的特色才被人喜欢。个人命数不同啊！”倩倩感叹着。
“你相信命运吗？缘分呢？”气氛沉静了很久，我问在发呆的倩倩。倩倩笑了一下，摇摇头：“也许信命，但男人我见多了，缘分？哈哈……”“我不信命，但信缘分。”我说，“消极的人宿命信鬼神，我不迷信，但真的存在缘分。”“是吧，我们相识就是缘分。进同一个公司，成为死党，一同笑，一同哭，这跟爱情一样珍贵。”没想到倩倩也有这么感性的时候，不过我可说不出肉麻的话。我笑了笑：“我也没想到去健身房会对他一见钟情，一路追随这么远。那时只要能在课后跟他说上两句话就够我开心一晚上了，没想到后来又是短信又是QQ，还一起旅行一起吃饭……胃口越来越大，对他的期望越来越多，拥有多了却更烦了。”
“现在想拥有他了是吧？”倩倩补上一句。我摇摇头：“真没想过这个，喜欢一个人不用拥有吧。拥有一个人也不一定就得到他的心啊！”“助教吗？你又来柏拉图了！能不能现实点？”倩倩有点急，转而作罢，“不过这才是你啊，可贵的地方也在这。”我笑笑，倩倩也笑了，不再有争论，不再有叹息，此时也许是这段爱恋最美好的时刻吧。
日子终究恢复到常态。爱情可以让人忘了时间，时间也可以让人忘了爱情。虽然只有半个多月，但我感觉过了大半年。原来我只要每次登QQ不去翻到他的头像就不会觉得心里刺痛，但看他在线时我的心又咯噔一下。很多天没去道馆了，他离开我的生活很久了，可我还是希望他的头像能闪动，但我知道他绝对不会再跟我聊天了。好奇怪，又不是情侣分手，为什么我们也会沦为陌生人……
“你又瘦了。”倩倩抱着文件走进来，前不久她刚升为助理。“晚上一起吃饭啊？给你补补。我请！”倩倩现在的工资已经不会再愁吃饭了，不用我再“照顾”她了。我看下日历，才记起昨天是教练的生日。当初查到他生日时牢牢记下，憧憬着他下一个生日我会不会帮他庆生，作为一般朋友也好。没想到世事难料。助教已经把上次买的衣服给他了吧，然后烛光晚餐，以后会有求婚戒指，火红的玫瑰……我越想越乱，心拔凉拔凉的，能忘记他的生日，说明我还是有进步的，再过不久，我也许会忘记这个人了。
“走吧，馆子随便挑。”下班了倩倩过来喊我。“就汤包吧，点饱就行。”我笑笑，拎起包。久违的汤包勾起我的食欲，好久没吃出菜的味道了。“多吃点，蘸醋蘸醋！”倩倩招呼道。这段时间她很“乖”，没跟我提某人的名字。有次逛超市时她看到了那瓶饮料，特意把我牵开了，其实我早就注意到了，那包装老远就很醒目。我当时心里很感动，友情跟爱情都一样珍贵啊！我吐口气，大口吸着汤包。
“箐箐，我告诉你件事……不，先问你件事。”倩倩抬起头，表情有点不自然。“什么啊？”我一口吞掉汤包眼也没眨地问。“你喜欢杨亮吗？”她问。我差点呛到，直摇头：“干嘛问这个？杨亮……是我最感激的一个朋友，我欠他太多了，都不知怎么回报了。”我叹口气，一下子又想起很多片段。“那……如果我替你回报呢？”倩倩低下头，声音轻轻的。“啊？”我没弄明白。“哎呀。我是说我……我想跟他……”倩倩急得一放筷子，“我真不适合羞涩，肉麻肉麻……”我这才回过神，有点诧异和惊喜。杨亮和倩倩，这不是我以前曾想牵的红线嘛！“你们……好上啦？”我瞪大眼睛，很为他们高兴。“没呢没呢，我只是有这个想法，但我知道他喜欢你，又是你朋友，所以得先问问你……”倩倩不好意思地笑了。“那就去啊，我支持你，完全同意！”我连忙鼓励她，“杨亮是个好男孩，他和你，我也放心了。就是你。。。别欺负他啊！”我打趣说。倩倩娇媚地瞪了我一下：“哼！我……我也不舍得啊！”她语气一缓，害羞地笑了，我也跟着笑了，可笑完为什么觉得有点心闷呢……
“嘟！嘟！”我手机响了，倩倩还在兴奋，一把夺过去：“晚上谁给你发信息？你不会有情况没跟我汇报吧？”她坏笑两声，看了眼屏幕，吃惊地对我说：“是助教？她怎么会给你发信息？”“啊？”我比她还惊讶，赶紧拿过来打开。只有一行字：“箐箐，我和于恩分手了，就在他生日那天。”我张大嘴巴愣了半晌。
“说的什么？”倩倩着急地问，“你和她有联系吗？”“她说……她和教练分手了。”我喃喃地说，这太意外了。倩倩显然也吓一跳：“怎么回事？到底出什么事了？”我摇摇头，难道他们知道了我的事？我……害他们分手了？我握着手机，心虚地不敢回消息，思绪乱成一团。“你不敢问她我来问。”倩倩一眼看穿我的心思，“喜欢一个人又没错，何况你又没跟她抢，她也就是个名义女友啊！”我连连摇头，叫她别说。“那我问杨亮去。”倩倩冲我笑笑，“放宽心，大不了大家当面对质，把话说清楚也好。”“还是我来问吧。”我想了想说，不再害怕了，事情总得有个交代。
我拿起手机拨通了助教电话。“怎么了，出什么事了？”我努力镇定地问。“我提出分手了。”助教说，声音明显低迷，“我那混蛋哥哥一直催我，前几天又来逼问，我们吵了一架。他就是认定我偏袒于恩所以不告诉他，威胁说再没实质性的消息就捅破我的事，让我们分手。”助教说着说着泣不成声。“可恶的人！你别怕啊，你又没做危害教练的事。”我很气愤。“于恩要是知道了不会原谅我的，就算他肯原谅，也不会爱我了。”助教略微恢复平静，“我宁愿主动分手给他留个好回忆也不要损害我在他心里的印象。”“没有补救余地吗？”虽然不是发自肺腑，但我也见不得一段姻缘的破裂。“其实这两年我一直担惊受怕，害怕戳穿的这一天。我也一直在等待他能爱上我，而不是习惯我。结果我痛苦他也痛苦，这下我也解脱了。你说过欺骗就是伤害，说到我痛处了，这也许是上天对我的惩罚吧。”
“教练怎么说？他同意了？”我叹口气问，这也戳到了我的痛处。我也在欺骗啊……“也许他一直在等我开口吧，没多加挽留。这些天我觉得他情绪不对，问他也不说，他应该也在挣扎。那件T恤他很喜欢，却成了分手礼物。以后会有爱他他也爱的女孩陪在他身边的吧，希望这样。”助教叹口气，继而扬起声调，“很高兴有你可以让我倾诉，这事真没有能说的人呢。我跟你很投缘，可惜没机会再见了。”“你去哪？”我急忙问。“我打算出国进修，离他远远的，不过没定呢。”“那你要离开时我送你啊。”我对她开始依依不舍了。“好啊，有的人不想见，有的人不能见，有你送我一程也好。谢谢！”“别……别客气。”我苦笑着说，挂了电话。
不知道断断续续的答话倩倩有没有听清听懂，但她没再问我。我们闷着头吃完饭，然后各自回家。“你有什么想法？去找他吧？”倩倩转向我只说了这一句。我摇摇头：“她好像另一个我。”我叹口气看着夜空，“她离开了，我没有高兴反而点难过。因为爱一个人，不想伤害爱的人而离开，是很……”我不说了，评论助教就像评论我自己。这段经历让我看清很多人，看清很多事。真爱一个人，就不会在意是否拥有他吧。什么是幸福？谁非要和谁在一起才叫幸福？谁敢肯定教练跟我在一起才会幸福？我望着天空稀疏的星星，嘴角微微上扬，一切变得那么沉静和开阔。
两个月后，助教去了美国，她只告诉了几个亲戚和我。去机场送别时，我紧紧抱她很久，也许没有教练的话，我们早就这么抱着成姐妹了吧，但真没他我们又怎么会结缘呢？“你也要加油，让你喜欢的他明白你的心你的好。”助教帮我捋捋头发，甜甜的笑容印在脸上。我的眼睛模糊了，嘴角忍不住抽搐。以前我每节课都在祈求她这个情敌消失，没想到今天她真要走了我会这么不舍……
飞机划过天空，我慢慢走出机场，倩倩挽着杨亮在门口等着我。“她走了？”倩倩问。我点点头，擦干眼睛。“什么都不知道也好。他不知道她的事，她不知道你的事。”杨亮说。倩倩那晚已经猜出了几分，但他们没细问我也跟我一起保持沉默。“可我知道你们的事啦！”我冲他们眨眨眼。杨亮不好意思地笑了，倩倩娇嗔着眼睛一瞟：“干嘛？是我告诉你的好不？可别反悔啊，谁叫你这么好的大男孩不要，便宜我啦！虽然还没全收了他……”倩倩看一眼杨亮，“没想到吧，那次你在酒吧里抱我出去，可能会抱上一辈子了！”“哎呀，那我可得多吃点，要不举不动你啊！”杨亮皱皱眉，故作发愁状。“你说什么？嫌我胖是吧？找打！别以为你要升绿带了就狠了！”倩倩瞪大眼握着拳头追起杨亮，我呵呵地笑着看这对璧人在阳光下嬉闹，也有份满足。
回市区的大巴上，杨亮问我下个月教练的黑带考试去不去。我不知道，也许我会老远看看他吧。黑带，真这么重要吗？要不是刘教练，也许助教会继续狠狠爱着教练，继续守着一份痴。可没有这黑带争雄，助教也不会跟教练结缘。缘分，是良缘还是孽缘，又有谁知呢……
后来教练的黑带考试我没去看，呆在了家中。一个绝迹很久的人再出现在他眼前会很奇怪吧。杨亮发信息来告诉了我结果，结果早在我意料之中，可我仍紧张不安地祈祷了一整天。他终于达成所愿了！我一直记得那次在海边他说起考带的凝重而坚定的神情，想起他每节课练习的认真和努力，知道这对他很重要，毕竟奋斗了五年了。“另外还要告诉你一个消息”杨亮又来条短信，“经过和倩倩商量，我还是告诉了小郑你的心意，特意等他考完带才说的以免影响他情绪。其实他心情一直不好，但肯定不是因为助教离开。好好把握你的幸福吧，要勇敢啊，我们一直祝福你！”
我合上手机，没问杨亮教练的反应。这曾是我反复设想的情景，现在却不急着知道答案了。没有惊讶，没有紧张。我好想去看他，但见面该说什么呢？似乎有太多想说的，但又好像没什么说的。我趴在沙发上看了半天电视。却看不进一点剧情。“我出去了。”我拎起包回头跟爸妈打了招呼。“去哪儿？”他们在背后问。我没答话，轻轻带上门。我也不知道去哪儿，就是想出去转转。
低着头下了楼，一种耀眼的黄色映入眼帘。我猛一清醒抬起头，教练戴着头盔坐在他的黄色机车上，穿着助教那天买的T恤。看到我，他摘下了头盔，阳光洒在他微笑的脸上，还挂着晶莹的汗珠。“你怎么来了，什么时候来的？”我走过去问。“没多久，一直等着。”他看着我，眼里有红血丝。
“怎么不告诉我？”我急了，要是我不下楼他会一直傻等吗？“你呢，为什么也不告诉我？”教练看着我的眼睛，一字一顿地说，眼神充满柔情。我低下头，咬咬嘴唇。“上车！”他招呼道，戴好头盔。我笑了，很快坐上去，抱住了他腰。“搂紧了，先去给你买个头盔！”他转过头说，发动了引擎……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