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
从手术开始,就是无穷无尽的痛,仿佛要从小腹到我子,宫内,全都搅碎了一样痛。
第一次流产的时候,我打了麻药,全麻,全程意识都是模糊的,醒来后也只有稍微的不适感。
从没想过,不打麻药做手术,会有这样的痛苦。
我哭的崩溃。
不知道哭了多久,哭的意识都模糊了,总算听到“咣当”一声。
医生把手术钳丢进盘子里,看着我,松了口气,然后护士立刻上前来,替我擦了擦额头的汗水,温柔的道:“好了,一切都结束了,你很坚强。”
一切都结束了。
我闭上眼睛,没说话。
从手术室出来,美珍第一个冲过来看我,她张了张嘴,最后只问了一句:“小姐,您没事吧?”
我摇摇头,却不想说话。
姨母也走来,叹了口气,看了看我的小腹,“我本来不知道有这个孩子,不过,今天知道了也好,早知道,早打掉,对你身体也没那么大的伤害。否则,就算没有今天的事,你这个孩子,也不能留的。”
美珍说话我都没回答,本来我也不想理这个姨母,尤其是她说的话让我并不高兴。
但我却不得不开口:“你什么意思?为什么这个孩子不能留?”
宋清清拼死都能生下和沈暮云的孩子,我怎么就不能生下自己的孩子了?
还是他们沈家太高贵,我、我赵思君高攀不上,不配生下他们的嫡孙!
姨母仍然用那副怜悯的神色看着我,“对你来说,不知道才是最好的。”
我便知道,她不会再告诉我了。
手术结束,护士就把我往病房里推,推了两米远,我就看到颓废的站在墙边的沈暮云。
他似乎抽了烟,隔着这么远的距离,都能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味儿。
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他,偏了偏脑袋,索性不再看他。
直到护士把我推进病房,交代我注意事项,沈暮云也一直没有再进来过。
我正躺在床上抑郁着,听见门外传来脚步声和敲门声,下意识的心中一喜,以为是沈暮云。
没想到,进来的人,是我姨母。
她走到床边,搬了椅子坐下,递给我一杯红糖水,道:“我还没自我介绍过吧?”
“没有。”
刚才哭了那么久,现在嗓子确实不舒服,我也就没有拒绝她的红糖水,接过来喝了一口。
甜度适中,温度适中,但一看就是美珍的手笔。
她并不介意我看出来这是美珍送来的,表情轻松的道:“我叫盛莺,其实血缘关系与你比较远了,否则,我们也不会是两个姓氏。”
她瞧着我的表情,道:“现在就在医院,你不信的话,我们可以做个DNA对比。”
“不用。”
她这样信誓旦旦,确实没有骗我的必要,真要骗了我,想要揭穿这谎言,也不过是分分钟的事情。
“关于赵家,你想知道的事,等回到赵家一切都可以清楚。但我劝你,有些事,最好不要去追究……”
她这语气,颇有几分为我着想的样子,但我听的只觉得烦躁。
看出我烦躁的表情,她站起来,道:“我知道你不想见到我,索性这边也有人照顾你,不过我也给你留了人,有任何事你找他就可以。”
他说着,对门外喊了一声:“承君。”
门外,那个之前当做司机的小哥走进来,低垂着头,因为他短发有些长,几乎遮住了眼睛。
只低低地开口,道:“小姐。”
他声音低沉,加上气质阴郁,看起来就像个忧郁的艺术家,我怀疑的看向盛莺,“这是谁?”
“你不需要知道他的身份,总之,有任何事,联系我,或者找他,都可以。你记住,你是赵家唯一嫡亲的女儿,没人能欺负你,沈家是这样,新锐集团也是这样,面对他们,你永远不需要低头,你明白吗?”
我没说话。
她倒也没等我的回答,自顾自的说完这些,就离开了,只留下了那个叫做承君的小哥儿。
我怀疑的看向承君小哥儿,问道:“你也是赵家的人?”
他幽幽的抬头,瞥了我一眼,“不是。”
“哦……”
那也许是盛莺的保镖司机一类的,我也没多想,客气的请他喝杯茶,也被他拒绝了。
承君离开后,美珍才进了房间,她一看到我脸色苍白的躺在床上,就开始抹眼泪。
我笑她傻子,“我没用麻药就做了手术,我这么疼都没哭,你哭什么?”
“谁说的?”她又抹了把眼泪,瞪了我一眼,“刚才护士说,你在手术室里一直在哭,你看,眼睛现在还是肿着的。”
她伸手摸摸,我的双眼。
眼睛确实哭疼了,我闭了闭眼睛,道:“帮我拿个蒸汽眼罩来吧,热敷一下。”
“好,我这就去。”
她刚站起来,门外,承君小哥儿已经走到门口,敲了敲门,另一只手提着一个便利店的袋子。
听我开口让他进来,他这才走进来,把袋子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也没说是什么东西,还是美珍打开,拿出了里面的其中一样,正是我刚才提起的蒸汽眼罩。
美珍向他道了谢,对我道:“小姐,您要不敷个眼罩,休息一会儿?不然一直这样,眼睛也不舒服。”
“嗯。”
我觉得承君小哥儿,虽然话不多,人看起来忧郁了些,但做事儿还是稳妥的。
不然盛莺应该也不会把他留在这里照顾我。
我心里总算觉得安稳了许多。
可自从住进病房,我就没再见过沈暮云,他没来看过我一眼,甚至连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
我挣扎着,下了床。
其实流产手术不是什么大手术,很多人当场做完手术自己就下床正常做事儿了。
但我这问题在于没打麻药,就把体内的胚胎给取了出来,光是疼,就疼的我双腿现在还在发抖。
我撑着病床,才勉强下了床,好不容易走出病房,看到护士,这才让她帮我弄了个电动轮椅过来。
她不放心我一个人出去,把我送到了医院门口,送上了车,亲自交给美珍,这才让我离开医院。
美珍开车,看了看我,问道:“小姐,我们去哪儿?”
“去……”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道:“去新锐集团吧。”
这个时候沈暮云未必会回沈家,按照我对他的了解,他也应该不会去申城公馆。
所以,他在新锐集团的可能,应该是更大的。
我其实非常不能理解。
他对长思这样在意,甚至为了不让别人怀疑长思的身世,不让他的身世存疑,说结婚,就和我结婚。
他对长思如此在意,为什么……对我的孩子,就这样随意?
我一连失去两个宝宝,他想过安慰我吗?
没有。
他只在乎他自己!
我倒是要去看看,我没有打麻醉流产,几乎是痛死过来的,他能在新锐集团,处理个几千亿的业务!
走进新锐集团,这边值班的工作人员都认得我,跟我打了招呼,说新年好。
我这时候没空跟他们客套,问道:“沈暮云在吗?”
我连沈总都懒得叫了。
前台的表情立刻变得有些微妙,支支吾吾的道:“沈总、沈总在办公室,但是他在忙!”
“我知道他忙,他就没有不忙的时候,我自己去找他就是了,到时候他怪罪,也怪罪不到你的头上来。”
说完,我就直接走到电梯口,乘着沈暮云的直达电梯,去了总裁办。
刚走进走廊,就听见总裁办的办公室内,隐隐约约的传来女孩子的说话声。
美珍皱了皱眉,轻轻地拉了拉我,“小姐……”
“不用。”
我推开她的手,径直走到办公室门口。
里面的说话声仍然在继续,但因为这里的隔音实在太好,即使站在门口,也只能听到是个女孩子在讲话,听不清内容。
我没那么多的耐心等着他们说完,更不想知道他们在说什么。
我只想看看,他不顾我流产、不顾我们刚刚失去的孩子,来新锐集团,是要见什么重要的人!
我一把推开办公室的门。
里面的人受到惊吓,转过头来,露出那一张楚楚动人的脸,门内门外,一片愕然。
显然,她受到的惊吓比我多,其次就是美珍。
她看着那女孩子的脸,又小心地看了看我,这次再也顾不上我的意见,拉着我,“小姐,您身体还没恢复,我们还是先回医院吧……”
“美珍,你先出去。”
这件事儿和她没关系,我不想她牵扯进来,尤其是……她本来是宋清清的人。
就连她,应该也不知道Linda的事。
现在猛然看到这样一张比我还和宋清清相似的脸,看到这样的一个人,和沈暮云暧暧昧昧。
别说是我了,我觉得美珍都接受不了这件事。
美珍有些不死心,指着Linda的脸,“不可能的……她、她……”
我瞥了一眼沈暮云的脸,他似乎因为美珍的态度有些不悦,我立刻按下美珍的胳膊,将她推出办公室,关上门。
这办公室里,就只剩下了我和沈暮云,以及Linda三个人。
很好。
这份多P的恋情,大家总算能聚在一起,开诚布公的谈一谈了,我觉得很好。
在我流产刚从手术室出来的这个时机,真的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