或许是因为这里是医美，这里的医生见多了我这样的脸，比我更恐怖可怕的应该也见过。
那名年轻的女医生朝我笑了笑，问了问情况，伤口是多久之前的之类的。
然后又疑惑的问我：“这样的伤口，是和别人打架造成的吗？”
“不。”
我瞥了沈暮云一眼，“自己弄得。”
医生也顺着我的视线，往沈暮云身上看了一眼，也许是猜到了什么，没有再提这个话题。
那边，沈暮云却有些烦躁了。
他伸手敲了敲桌子，对那医生道：“看病就看病，病情也问的差不多了，问这些毫无意义的问题做什么？”
“医生问的每一个问题，都是基于对病人的了解，方便选取更合适的治疗方案，我并不觉得这个问题毫无意义。”
她说完，又抬起胳膊，对沈暮云道：“请病人家属暂时回避。”
我怔了一下。
沈暮云微微薄怒，但也没跟医生发脾气，毕竟我的脸还要在这里治疗。
我朝他摇了摇头，便看见他带着怒气，大步流星的出了诊室，但出诊室的时候，他连关门都轻轻地，也没像我发脾气那样摔门出去。
即使在怒火之下，他仍然有着自己高贵的教养和优雅。
光是这一点，就是我这半辈子都比不上的。
等沈暮云出去了，医生才问：“是因为自，残吗？”
“是。”
“如果是感情方面的问题，你的心情没有得到改善，我建议在治疗外伤的同时，同时咨询心理医生，或者与您的……男朋友？”
“我先生。”
“好的，如果您和您先生之间有什么问题，双方能够自己解决是最好的，如果不能，我建议您咨询心理医生，因为心态对生理上的治疗和康复是非常重要的。您的伤我也看过了，除了初次受伤之外，您并没有好好处理过，甚至进行了二度伤害。”
医生一眼就看出来，我也没法反驳，因为这确实是个事实。
我抿了抿唇，道：“是，我没有好好治疗，自己造成二次伤害，还每天碰水，有时候还要化妆，才感染成了这个样子。如果、我是说如果，我的脸能恢复，哪怕稍微恢复一些，我能整容吗？不管是微整还是动刀子，我也不希望毁容，但我同时也不想再看到这样的一张脸。”
看到这张脸，我就会想到宋清清。
她对我的照顾，对我的帮扶，甚至，亲手把沈暮云和长思送给了我。
我不知道是该感激她，还是该恨她。
我应该感谢她，可即使她走了，沈暮云仍然对她念念不忘，甚至从我和沈暮云初遇开始，都是因为我这一章和沈暮云相似的脸。
我从回忆中回过神，便听到沈暮云道：“只要伤口恢复了，稳定一段时间后，就可以做整容，前台那边，您可以咨询一下整容的相关事宜。”
“好，谢谢，那我现在应该怎么做？”
她从办公桌的对面站起来，走到我这边，伸手轻轻地碰了碰我的脸颊，道：“伤口这么严重，我个人从你刚才的表达方式和情绪来看，觉得你的情绪也不是很稳定，我建议你住院治疗，直到恢复或者好转，您可以和您先生商议一下。”
“好……”
我向医生道了谢，走出诊室，便看见沈暮云站在走廊上，也不顾这里是无烟医院，抽着烟。
烟雾缭绕的。
但那味道并不浓郁，而是一种淡淡的薄荷清香，我觉得，沈总仍然是有教养的。
我走到他跟前，伸手搂住他的腰，倒也没说医生私下里告诉我的那些事，只对他说：“医生建议我住院治疗，这样可以更好的观察我的伤口的恢复情况，通过每天的恢复状态，及时的调整治疗方案。”
他对此不可置否。
“你同意吗？”我小心的试探着问。
“医生的建议，我当然同意。”他对此倒是没有反驳，回头看了一眼那诊室，笑了一声，道：“刚才的医生，是我以前留学认识的。”
“你同学？”
“不是同一个国家，来我们学校交流。”他啧了一声，“没想到，为了你，把我都给赶出来了。”
我偷偷笑，“一看就是你理亏咯，人家学历高，经验丰富，一眼就能看出来我的伤是怎么来的，都能猜出来个七七八八。”
他看向我的目光有些沉重，低低地叹了口气，握住我的手，道：“我带你去办理住院手续，生活日用品我让美珍送来。”
“美珍？”
“嗯，你不是更信任她？”
“那……似玉呢？”
“似玉对湖山半景也算熟悉了，就让她帮你打理湖山半景，以后你应该不会经常看到她。让美珍贴身照顾你，一来，你信任她，二来，她年纪小，资历浅，管理整个湖山半景，又要照顾你，对她来说也吃力。”
我挺感激他为我考虑这么多的，尤其是知道我不太喜欢似玉后，还把似玉调到湖山半景管理幕后事务，不让她出现在我面前。
“谢谢。”我不知道该说什么，下意识的就说了这两个字。
他松开握着我的手，下意识的抬了抬胳膊。
但抬起胳膊，手上就转了方向，原本碰向我脸颊的手，敲了敲我的额头，“你又在客气什么？”
“下意识的，下意识的，沈总别介意。”我笑了一声。
但心里仍然有些苦涩。
刚才医生的那些话，我不是没有听进去，可听进去了，又能怎么样呢。
记得以前看一个节目，其中一人的观点说：对于那些伤害我们的人，我们最终都会原谅他们。
另一人则反驳：那不是原谅，那是算了。
我何尝不是算了呢？
即使又再多的不甘心，即使又再多的不情愿，日子还是要这样过下去。
生活也还是要继续。
闹来闹去，谁都不讨好，都是理智而聪明的成年人了，我不敢说我是，但至少沈暮云是。
他会要求我回到他身边，足够证明这是他权衡利弊后的结果。
只是，这结果，是对他好，还是对我更好，我不知道，我也不想知道。
我再承受不起他一丝一毫的伤害了。
换做外人，捅我几刀，我都未必觉得痛，可换做是他，三言两句，就能让我痛彻心扉。
我想，这大概就是爱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