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本来自私的想,沈暮云是不是打算把长思一辈子藏起来,根本不会让我见到他。
没想到,他居然会在长思生病的时候,还特意来告知我。
而且……
我的卧室在二楼。
一楼下面全是巡逻的佣人,他是怎么翻墙爬上来的?还特意找准了我的卧室的?
我捏着那身份证,犹豫几秒,最终,还是敌不过心底对长思的担忧,道:“我跟你走,怎么走?”
“我打扮成你的助理。”
“可是外面……”
“我让人把骆家诚调走了,瞒下一个佣人,对你来说很简单。”
——
彼时的我,一心担忧长思的安危,并没有仔细去想。
他既然有能力调走骆家诚,怎么还需要翻墙头来送身份证给我,偷偷摸摸和我出骆家。
等我反应过来,那都是后来的事了。
——
一路有惊无险的出了骆家,他仍然开着他那辆奥迪A6,做过保养了,看起来和新的一样。
我又想起来订婚礼那天,他就开着这辆车,来对我和骆家诚的车子围追堵截。
我坐在副驾驶,忽然有点想笑,问他:“沈暮云,你幼稚吗?”
他明显没听懂我的意思,趁着红绿灯的功夫,才看了我一眼,“你说什么?”
“我说,你幼稚吗?你千辛万苦找到沈佳音,找到了什么?你知道她的身世,你想过我……”
我喉咙哽咽了一下,差一点儿,就把那样的话脱口而出说出来了。
正好。
正好就是去医院。
我紧紧地捏着口袋里,我和沈父的头发,分别装在两个密封袋里的。
我需要确认一样事实,关于我的身份,关于我肚子里的这个孩子的身份。
如果这个孩子,真的和这些证据所指向的一样,我该怎么办?
坚持生下来吗?
他会恨我吗?
我不知道。
我眼眶一热,差点儿没落下泪来。
他车子已经开到了医院,却并没有立刻下车,拿了纸巾来,要替我擦眼泪。
我已经习惯性的厌恶异性的接触,避开他的手,“我自己来。”
我胡乱的擦了擦脸,正想丢开纸巾,就听见他说:“你这样进去,会吓到长思。”
长思还小,都未必认识我,再说了,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我进去也需要换进重症监护室的专用衣服,他哪里能看清楚我的脸。
我翻了个白眼,径直下了车。
下了车,我站在台阶前,本想等着沈暮云停好车过来带我去看长思,出乎意料的,还碰见一个熟人。
一个熟悉的不能更熟悉的人了。
还是每天都在一个饭桌上吃饭的熟人。
我抱着胳膊,看着骆家诚:“怪不得能那么轻而易举的污蔑我,这整个骆氏的安保防御系统,只有两个人有权限破解,一个是骆氏集团的总裁,一个是总裁夫人,骆总这是贼喊捉贼,捉贼捉到自家来了?”
他身边,孟蔷薇搂着骆家诚的胳膊,神色淡淡的看着我,并没有开口的意思。
骆家诚一着急,推了她一把,孟蔷薇瞬间脸色一白,差点儿没站稳摔倒。
我皱了皱眉,不明白孟蔷薇是个什么情况。
也不知道……
骆家诚和她是什么关系。
我心里其实好像一点都不在意,甚至都没有上去质问的念头。
反倒是骆家诚,急急忙忙的过来,“思君,你听我解释,她……生病了,没有家人朋友在这里,我才陪她去医院的。”
身后,孟蔷薇勾了勾唇角:“生病?”
骆家诚身体一僵。
“没有家人朋友,就劳烦骆总亲自带人来看病了吗?还是妇科?”
我怔了一下,半晌才从这话里,梳理出身后沈暮云的意思。
他的意思是……
“沈暮云!”骆家诚看见他,就恼怒起来,我怕他们两个真的再像上次那样打起来,何况这里是医院,我还是个孕妇。
真闹起来,两个人都没什么好名声。
“要打出去打,这里是医院,我还要看望病人。”
我目光扫了一眼沈暮云,“告诉我长思在哪儿。”
他报了重症监护室的名称。
我在心里记下,也没理会骆家诚。
他转眼还说要洗清我的清白,背后就和陷害我的人勾,搭在一起。
也亏孟蔷薇是个女的。
要是是个男的,那我心里更憋屈了。
我没打算搭理孟蔷薇,不管他们是什么关系,我都懒得搭理。
可偏偏,她自己跟了上来。
一路进了医院大厅,我回头,骆家诚和沈暮云的身影消失在了夜色里。
只有孟蔷薇,惨白着一张脸,跟着我。
我回头看她,挑眉,“你陷害我,还敢跟着我?不知道沈佳音死的有多惨是吗?”
“她的死跟你无关,你用不着揽到自己身上。”
“哦,那你跟我来是干什么的?”
“我怀了骆家诚的孩子。”
我瞄了一眼她小腹,看不出来什么,但我流产过,刚才从她的反应,就猜了个七七八八。
何况,当着她和骆家诚的面,沈暮云都说了,他们是从妇科出来的。
“所以呢?”我不动声色,“你怀了他的孩子,觉得他喜欢你,他未婚妻的位置应该是你,是吗?”
“没想过,但也没想过会是你,你配不上他。”
“这一点不用你提醒,他选了我,就足够了。”
话说完,电梯到了,我上了电梯,好心提醒她,“我要上楼,你跟着一起上去吗?”
她仍然用那种复杂的眼神看着我,半晌后,摇了摇头。
直到我按了关闭按钮,才听到她说:“你会后悔的。”
后悔?
我后悔的事多了去了。
可我只能向前看,不能回头,一回头,身后就是万丈深渊。
至于前路漫长坎坷,也只能继续走下去。
走到重症监护室那一层,静悄悄的,我出示了自己的身份信息,护士仔细核对后,才领着我到了重症监护室,换了衣服,放我进去,向我比划了一下时间,示意我最多只能探望一小时。
长思躺在病床上,小小的一个人,连病床的一半都占不满。
脑袋上,胳膊上,全是针,还有其他我不认识的医疗仪器。
当初,宋姐姐把他交给我的时候,是平平安安,健健康康的。
可如今……
我拿什么,给宋姐姐一个交代?
我低下头,埋头在长思的被子上,顾不得哭花了眼镜,无声的落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