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道菜算是完了。
而后,又有另一名少女,端着第二道菜,以同样的上菜方式,将菜分别给了在座的人。
我正低头吃着饭,感觉到身侧手机震动,悄悄的在桌子底下看了一眼,是沈暮云发来的消息。
说这是流水席,如同流水一般,一道菜吃完,再上一道菜,上菜的数目也有规定,根据规格的不同而有所变化。
今日的流水席,是最高规格的,十二道菜。
我在心里数着,到最后一道甜点上来的时候,果然是十二道菜,不多不少。
我心想,这沈家规矩还挺多的。
幸好沈暮云不住在沈家。
我以前总觉得,跟他一起住在申城公馆不自在,现在跟沈家一对比,申城公馆简直自由的像天堂。
吃完一顿流水席,老太太要留我说话,其余人则陆续离开。
我坐在沙发上,站在老太太跟前,有些不自在,没想到,她却拉住我的手,“孙媳妇儿,坐下吧,你一直站着,暮云该心疼了。”
旁边的沈暮云咳嗽一声。
我依言在她身侧坐下,道:“祖母,您有话和我说吗?”
“嗯。”她应了一声,抬头看了看沈暮云,道:“暮云,你去倒杯茶来。”
这里遍地都是佣人,而我们面前的茶几上,也放着两盏冒着热气的茶。
压根儿轮不到沈暮云这个嫡孙亲自去倒茶,她这样说,明显就是要支开沈暮云了。
我紧张起来。
沈暮云看我一眼,示意我安心,这才转身离开。
“乖囡囡,你和暮云的事,我听大儿媳说过几句,你不用放在心上,我知道你是个好孩子,暮云这孩子,从小就乖,但是他想要的东西,没人能拦得住,也就宋清清……”
她叹了口气,接着道:“淸清那姑娘,是我们沈家对不住她,如今她已经不在了,你和暮云更要好好过日子。”
“我晓得的,祖母。”
其实我以前都喊奶奶,但当时进来看到沈家这样规矩森严,下意识的就喊了书面用语。
多喊几句,还挺习惯的。
她拍拍我的手,道:“好,你去休息吧,让暮云带你在沈家走走。”
“嗯。”
我应了一声,走出客厅,果然瞧见沈暮云在门外等我,见我过来,还递给我一杯热茶。
我喝了茶,将杯子还给他,轻轻地呼出一口气,“你怎么提前没跟我说过,你家是这样的?”
他笑了一声:“跟你说了,你不就不来了?”
我想了想,也是。
光是这吃饭说话的规矩,都能把我吓退,我又想到什么,问他:“那宋姐姐,她以前……”
我没问完,沈暮云便回答了我,“以前淸清还在的时候,我们是住在沈家的,也因此,让她受了许多委屈。”
他单手插在西装口袋里,目光看向前方,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半天后,才传来他轻的发飘的声音:“也是在和她离婚后,我才搬出沈家的。”
他提起陈年旧事,心情并不好。
我伸手搂住他,低低地道:“都过去了。”
宋姐姐已经走了,长思也健康的生下来了,一切都过去了。
他没说话。
他带着我在沈家别墅里走了一会儿,我也不敢再逛下去,因为每走过一个地方,只要有人在,不管在干什么,都停下手里的活儿,向我和沈暮云问好。
一口一个先生,一口一个太太。
叫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走吧,回去休息。”
他拉着我,轻车熟路的穿过客厅,经过客厅的时候,佳慧小姐频频看向他。
他却连一个眼神都没理会,径直带我上了二楼。
到了房间,关上房门,我总算松了口气,端着的身子瘫软下来,整个人躺在床上。
我翻了个身,趴在床上看着他,“沈家一直都这么多规矩吗?那岂不是要累死人了?”
他摇摇头,“习惯了就好。”
我又想起宋姐姐。
她那样温柔娴雅,受得起沈家这森严规矩吗?
应该受不住吧。
否则,祖母和沈暮云提起她时,也不会都是一副惋惜的表情了。
我抿了抿唇,没说话。
从进了沈家,我的神经就一直紧绷着,现在好不容易回到房间,有了自己的私人空间,我倒在床上,就睡了过去。
迷迷糊糊的,感觉沈暮云抱着我进了卫生间,将我放进了浴缸。
我也没挣扎,由他帮我洗了澡。
一觉醒来,浑身清爽,我嗅了嗅身上陌生的沐浴露的味道,看向身侧的沈暮云,“你帮我洗的澡?”
“嗯,看你睡着了,就没叫醒你,睡得怎么样?”
“挺好的。”
我这时才来得及打量他的房间。
这是一个典型的中式装修的卧室,以深色调为主,里面只有简单的几样家具,除此之外,一点私人用品都没有。
看上去,就像许久没住人了。
我走到书桌边,伸手摸了摸那空着的相框,回头看向沈暮云,问道:“这里的照片呢?”
他皱了皱眉。
我从他的表情里察觉出几分不同寻常来,问道:“怎么了?”
“这个相框,以前放的是我和淸清的婚纱照。”他说完,看着我,问道:“你想要婚礼吗?”
你想要婚礼吗?
这话落在我耳边,让我整个人都恍惚了一下。
哪有女孩子不想要婚礼的?
不仅想要,还想要一个盛大的、绝无仅有的婚礼,想要美美的婚纱照,想要蜜月旅行,想要亲朋好友的祝福。
可是我知道,我没有资格要这些。
我压下心底的酸涩,勉强露出一个笑容,道:“我们都领了证了,再说,长思都快满月了,还要什么婚礼?回头该办满月宴了。”
“长思的满月宴自然是要在沈家办的,我问的是你。”他目光落在我身上,带着灼灼的情意,“你想要一个婚礼吗?”
我攥紧了垂在身侧的双手,“你愿意给我吗?”
“当然。”
他回答的理所当然。
看着他坦然的表情,我微微笑了一下,摇头道:“我知道你会这样回答,你愿意给我一个婚礼,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但现在临近年关,新锐集团的财务想必忙的焦头烂额,我不想你分出精力来想这些,长思的满月宴,你要是放心,就交给我来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