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空突然变的灰蒙蒙的，一场雨不大不小的下了起来。
老熊猫看着无花池中的曹跃，紧张的心情慢慢就放下了。
虽然这还不能说明曹跃已经从幻术中挣脱，但至少能说明有这个迹象。
果然把他泡到无花池里是正确的。
小六静静地待在曹跃身边，什么话都没说，什么都不敢做，就那么静静地看着，看着在池水中翻来覆去的曹跃。
在小六的世界里，给了他第二次生命的是曹临风，而带给他世界的是曹跃。
这个主子，从小就比别人硬气，从他练刀的第一天起，小六就陪着他，一直到陪他一块练刀。
等曹跃这次好了之后，就去找那群狐妖算账，居然敢对少爷用幻术这种下三滥的手段，无耻！
“老熊猫，你确实是收了个好徒弟啊，哪里像我，被自己的徒弟亲手打下九重天，变成这幅模样。”
齐太白在雨滴中坐着，紧了紧身上的破袍子，这个枯槁的老人面对此情此景，说出了不为人知的秘密。
当面，他一时大意，被自己最得力的徒弟困在玄心塔中，被强迫着不断的回忆一生中最后悔的事情。
那是个跟现在一样的雨天，他拎着一柄剑，独自从三重天一路杀到九重天。
留下了一个一眼如万年的女子。
在登上九重天之前，他的徒弟告诉他，那女子死了，因他。
他记得很清楚，那一天，他斗志尽失，一下子没了还手之力，被徒弟困在玄心塔中。
天上一天地上一年，他足足在真正的天，九重天的云层中被困了二十天。
二十天后，玄心塔不见了，他的心也不见了，被徒弟一剑斩断的爱剑，一脚踹下九重天。
醒来，二十五年过去了，他老了。
她是烂泥乡瓦罐村人，据说生前常常站在村口向九重天上望，死后被人埋在她常常站立的地方。
一年后，那个地方长出了一颗柳树。
两年后，柳树上多了一个成天挂在上面喝酒吃肉睡大觉的破袍子老头。
没人记得他。
他却记得她。
上半辈子没还的，用余生来补偿。
上半辈子忙着改天换命，没怎么陪你，余生你是逃也逃不掉。
“没想到啊，你齐大神仙也难逃一个情字。”
老熊猫感慨道。
“情字如何逃得。左边就是一颗心，而人的心却就长在左边，如何逃得？”
“也是，哈哈哈。”
“行了，不跟你煽情。爷爷我欠人家的情，今天就算还了，你做个见证。”
泡在无花池中的曹跃翻了个身，怒一时，笑一会。
心境中，码农曹跃躺在软软的草地上，看着湛蓝色的天空。
“大世子，咱们两个的世界观不太一样。你说你会不会跟我对着干？”
“嗯，容本世子想想。大概是会的，毕竟本世子厌恶追名逐利的人。”
“切，你自己名声在外，要啥有啥，居然跟我说你讨厌名利，虚不虚伪？”
“这可不能怪本世子，一生下来就有的东西，我可改变不了。”
听着这话，码农曹跃跟恰了柠檬一样，贼酸贼酸。
奶奶的，能说出这种话来，也不害臊。
“你听好了，只要本世子觉得你有任何做得不对的事情。休怪我占了你的躯壳。”
这话说得码农曹跃可就不乐意了，说起来他做得所有事，有哪件不是按照他的记忆来的。
就他一副肾虚的模样，还想占了自己的躯壳，省省吧，还是留点力气吧。
也不知道外面怎么样了，估计小六会很担心吧。
“对了。曹临风的事，本世子得拜托你多上点心，我知道世子不好当，但是三州现在还不能没有他。想必你也能明白。”
“明白。看你那些手下就知道了，嘴上说这末将领命，可一有什么危险要么就袖手旁观，要么就打打下手。”
“这你可不能怪他们。几位将军都是跟着曹临风一路杀回来的，他们见过太多生死，经历过太多的背叛。
身为勇侯世子，想要得当他们以命相抵的情意，首先你得拼命，向他们证明你有这个能力才行。”
“真古板，算了，反正有你的功夫和名头在，我也不怕什么。”
两人肆无忌惮的聊着天，渐渐了解彼此的同与不同。
地上的花花草草长在了一块，天空也开始流动了。
河流的流水量突然就增大了，天上的飞鸟肆意飞翔，地上的走兽欢脱的奔走。
当山水墨画卷和小桥流水人家融合在一块时，两个不同的世界开始接纳彼此。
这个过程很慢，很慢。
“好了，我差不多该走了。走之前跟你介绍一个人，他叫重黎，没有他，咱们都活不了。”
“我知道他，也见过了。他比我虚弱，等时机成熟，绝对会死你的得力助手。”
“我走了。”
话音未落，眼前的世子曹跃身形慢慢远去，整个世界飞快的向后缩。
再一缩，回到了现实世界。
泡在汉嘉山无花池中的曹跃被水呛得不停咳嗽，顾不上高兴的小六将他推了出去。
“少爷。你吓死小六了，我还以为你回不来了，我都准备随少爷一块去了。”
小六抹掉眼角的泪水，欢喜的笑了。
“谢齐老前辈、谢师父救命之恩，曹跃没齿难忘。”
曹跃躬身拱手作揖，深深的向二人行礼。
齐太白扣着臭脚丫，放在鼻子闻了闻，道：“行了。我欠你爹的恩今天就还上了。你要是谢我，就跟我回去，处理掉瓦罐村里的狐妖。”
“好。一言为定。”
“师父，曹跃……”
“行了，回去吧。你这个臭小子，没想到师父我第一次算错卦，居然是因为自己的徒弟。”
众人突然感觉眼角处有些发亮，转过头去一看。
完了，是大火。
看来是青州城里的狐妖耐不住了，得快点回去。
“少爷你快看天门的方向！”
顺着小六手指的方向，只见天门处涌出新的一波妖潮。
看来他们是蓄谋已久啊，这次远没有曹跃想像的那么简单。
“曹小子。下山！”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