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阳下的少年
“柳处斜阳,水边归鸟,陇上吹乔木·····”
少年靠着老树壁,低声吟唱,手指还在树根上打着节拍。身边摆着残缺的饭盒,这是今天刚拾回的,盒里还剩了半口饭。少年望着树洞外,洞外斜阳正浓,可是从少年那空洞的眼眶可以知道,他其实什么也看不见。
树洞外光影浮动,摇摆之后,一个不高的身影停在了洞前。这打断了少年的思绪,但少年并未紧张,他显得更加放松。少年知道,他又来了。
洞外的人终于走进洞,微弱的光照在他的身上,照亮了他那一头显眼的黄发。
漩涡鸣人,一个孤儿,三岁的孤儿。这八个月来,他一直来找少年,而且每天都做着几乎同样的事,今天也不列外。
漩涡鸣人缓缓走到少年跟前,小心地从口袋里掏出一袋包装好的烤面包,然后摆在少年面前。
少年静静地坐着,并没有像昨天一样愤怒地打飞那地上的面包。今天的他显得格外平静,他只是静静地面对着鸣人那饱含关怀的脸。
漩涡鸣人很奇怪,因为今天的少年太安静了。漩涡鸣人迫切地盯着少年的脸,可他看到的还是少年那空洞的眼眶与惨白的面庞,只不过是少了些许的狰狞。
无言,沉默的似乎将时间、空间都凝滞。鸣人最终还是扭过头,这沉默的气氛差点将他压得无法呼吸。今天大概就是这样了,鸣人知道,他又该走了。
“明天你不用来了。”少年突然出声。
漩涡鸣人没有回应也没有回头,这句话他已听过数百遍了。
“我就要死了。”
漩涡鸣人回过身来,眼神中挤满了惊慌与失措。
“为什么!”漩涡鸣人望着少年,他起伏的胸膛里只装着怒火与悲哀。
“大概是因为,我就是个懦弱的人吧。”
少年平静地回答,平静地笑着,亦如他平静地等待死亡。
······
漩涡鸣人走了,像疯一样的跑走了,带着满腔的愤怒与悲伤。少年长叹,他捡起了地上的烤面包,擦了擦袋角的灰,然后放入自己的口袋。
他知道,一切都要结束了,马上,所有的仇恨与悲伤都将不复存在。少年抽出自己的拐杖,踏出了树洞,然后就消失在这茫茫森林之中。
······
黄昏的光照在了少年的脸上,将漆白的脸照得仿若朽木。他从未喜欢过夕阳,他一直觉得夕阳照得是人世间的落寞与彷徨。可他现在却觉得夕阳也不错了。
有人尚可在夕阳下行走,有人已经走不了了。
木叶繁华的街道上,少年一个人颤微的走着,行人看见了,却也和没看见一样。
自东往西,少年从东郊森林前往西南的郊区,这条路他常走,这八个月来,他已走过不下两百次。
八个月了啊!六个月用来愤恨,一个月用来绝望,再剩下一个月来解脱。终于···
少年抬头望着夕阳,他觉得夕阳应该快落山了,可他无论怎样也看不见。
路的尽头,庞大的黑影隐藏在森林之中,老锈的铁门随风“嘎吱嘎吱”得响。门旁挂着牌子,牌子也很老旧了,但依稀还认得出上面写的五个大字“木叶孤儿院”。
看着不远处的铁门,少年停下脚步喘了口气,细密的汗伏在前额与后背。他知道,自己的体能越发的差了。他的手指划过口袋而停顿,微微一颤从口袋中拿出鸣人给的面包,包装的纸因为温度都摸起来有点皱褶了。
今天应该是最后一次了。少年的手不断的在包装袋上摩挲着,面包很软,隔着包装都能让他想象到了软糯的面包在口中释放的快感,可是他不会吃了它。
少年一直都判别不出受人施舍与乞讨这两种在于尊严上的区别,可是他不会吃这面包。无论怎样他都不愿意吃鸣人给的面包。
褶皱的包装纸已被汗浸湿了一大块,有部分包装纸圈成卷顺着摩挲的手指脱落。
面包是什么滋味的?少年用他那空洞的眼盯着手中的面包。他好久都没有尝过面包了,那其中滋味他也快记不清了。
寂静的森林传不出任何声响,他突然好想知道面包的味道,那究竟是甜还是咸呢?
松开拐杖的手颤颤巍巍地伸向左手的面包。少年想吃,他很想吃它。于是他蹒跚的躲到一棵树旁。
包装纸“嘶”得一声被拉开一道小口子,少年像偷窃一般掐出一块迅速地塞入口中,面目羞愧得难以形容。
面包是什么滋味的?
面包在口中迅速分解,少年拖着重重的身体在彻悟时滑在树下。一声声有如沉石落地,是少年在用手砸着树根。
为什么?面包居然这么好吃!
为什么?没有眼睛就无法落泪!
为什么?为什么?是我!
月亮早已上枝头,照着人满面狰狞。
······
火影大楼内的办公室还亮着灯,刚刚花甲之年的三代目火影看着眼前的二十好几的男子,手中捏着的烟斗不断地点着桌子。
三代目火影沉声道:“日足,那孩子现在状况很不好!”
“我知道。”
身为木叶豪门白眼一族族长的日向日足面无表情的点头。
三代目火影点桌子的速率在不知觉间加快,他皱眉询问:“你还要继续下去?”
“他不会出事的。”
日向日足的回答依旧是那么冷静,只是他藏于身后的拳头,攥的几近发紫。
“唉~”三代目火影知道眼前的日向日足绝不会改变主意,他无奈地拿起烟斗长抽了一口。他明白日足心中对于那孩子所灌注的希望,可那孩子才五岁大,能做到吗?那可是改变命运啊!
夜,悄然来临。光明退散,万物宁静。
老旧的孤儿院前的捐赠箱,少却一小块的面包安安静静的躺在几张纸币上。
火影大楼内的办公室,灯光也早已熄灭。
鸣人家,漩涡鸣人还在床上辗转反侧,难以入眠。
东郊的树洞内,瞎眼的少年趴在树壁前沉默许久,最后以手指在壁上扣出两个字:“离魂”
少年倚在树根上,破碎的树纤混在他手指的伤口中,但他丝毫不在意。
“宝镜难寻,碧云将暮,谁劝杯中绿?”
“江头风怒,朝来波浪翻屋。”
他又在吟着词,惨笑过后,是只有他自己才明白的意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