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赫殊又重复了一遍：“顾远城。”
“我不同意！”苏子安双手拍在桌上，站起身来冲赫殊喊道：“为什么要把无关的人牵扯进来？不能让他搅进这么危险的事情中来！再说了，顾远城只是一个普通人，他并不具备帮助我们破案的能力。”
赫殊坐在圆桌那边，抬眼看着苏子安，声音懒懒地说：“是吗？”
赫殊朝着她走了过去，捏着几张薄薄的纸在她眼前晃着，那些纸张里面有他们六个人的资料，排在第一个的就是顾远城，“第一，顾远城并不是无关的人。第二，他是否具备帮助我们破案的能力，你应该最清楚吧？”
“你这话是什么……”
“再说了，我只对他提出了邀请，到底要不要趟这一趟浑水是他决定的，我又没办法强迫他。”赫殊打断了她的话，又走回了自己的位子，“如果他加入的话，他的能力对破案会有很大的帮助。如果不加入，我们也有我们自己的办法。”
苏子安的视线扫过了他们几个，安宁和沈晏都在认真地看着什么，谁都没有露出惊讶的表情。
只有叶邵傻呵呵地问：“什么能力？那小子很聪明吗？”
谁都没有回答，苏子安呆呆地坐下了，她的视线在周围同事身上逐个扫过。除了叶邵之外，所有人都是一副淡定的表情。他们知道了，他们知道顾远城的能力了。
“说到他的能力，苏子安你没有什么想要和我们说的吗？”赫殊低低地问。
“我不知道你在说什么。”苏子安垂头盯着桌上的资料，唇抿紧了。
周围安静了下来，叶邵左右看了看，见气氛这么诡异他也没再说什么了。
苏子安心里突然开始有些不安，总感觉有什么东西在空气中慢慢改变了，一点点发生着足以颠覆她生活的改变。
她伸手抓了两下脖子，总觉得有一根绳子已经绑在了她的脖子上，正在一点点勒紧。
苏子安一下下掐着手中的文件，脑袋里想的却是顾远城的事情。
顾远城的能力是绝对不能见光的，这点顾远城心里清楚。
对顾远城来说，赫殊的提议实在是太过危险。这个案子和凶手都让苏子安感觉很危险，顾远城不该掺和进这里面来。再说了，他也没有掺和进来的理由。
顾远城应该会拒绝的吧？应该……
苏子安按了按疼痛的太阳穴，她现在没有办法揣摩清楚顾远城的想法，他会怎么做，想怎么做，苏子安完全猜不透。
只是她心里隐隐觉得顾远城会拒绝，应该说她希望顾远城拒绝。她不想顾远城再和命案有什么牵扯了，她也已经打定主意，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去利用顾远城的能力了。
顾远城因为她一次次感受死亡，感受疼痛，因为她陷入危险，和命案及血腥纠缠不清。
她太依赖那个能力所带来的便利，却忽略了最开始就应该注意到的问题。
顾远城也是会疼的。
她不想要顾远城再重复这样的疼痛，再去感受死者的绝望，所以，顾远城不能再和这么危险的凶手有任何牵扯了，她心里是这么想的。
可是，顾远城却同意了。
顾远城接受了邀请，这件事情她是最后一个知道的。顾远城和赫殊一起出现在专案组的时候，她都没有反应过来。
“为什么？”
“什么为什么？”他垂眼扫过苏子安，声音沉着，脸上没什么表情，相比之下倒显得苏子安惊慌失措了。
“你为什么要同意赫殊的提议？你疯了吗？你知道这对你没有任何好处的……”
“苏子安。”他突然间声音沙哑地叫了苏子安的全名，“这个能力跟随我十多年了，它是不会消失的。疼痛我也早就习惯了，我当初找到你，就是希望这个怪物一样的能力可以让你利用。既然这个能力你不用，那就交给别人用好了。”
“可是这个案子很危险……”
“我会不会遇到危险和你有关系吗？”他突然开口打断了苏子安的话，往前了一步逼近了苏子安，“我是你什么人？”
“说的是，我也没有什么资格去管你的事情。”苏子安苍白的脸上挤出了一抹笑，转头回了自己的座位。
留下陆遇一个人停在原地，抿紧了唇，紧攥着双手，眸子里是黑暗在翻滚着，夹着一丝丝的渴望。
他想要靠近苏子安一点点，再近一点点，做什么都无所谓。
陆遇轻吐了一口气，走到桌子最前方，抬手敲了一下白板，就算不这么做所有人的注意力也都已经放在他身上了。
“赫殊应该和你们说过了，我将作为特别顾问帮助你们破案。”陆遇的声音淡淡的，“在接触这宗案子之前，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大家说。”
周围很静，谁都没有发出一丁点声音，叶邵的眼珠子乱转着，在所有人的脸上一一扫过，不明白气氛怎么就突然间变得这么严肃了。
“我有一个特殊能力。”陆遇一字一顿地说，“我在路过死亡现场的时候，就能够感受到死者的死亡。”
“噗，这不开……”他话音一落，叶邵立刻就笑了出来，一瞬间所有人的视线都集中在了他身上，叶邵看了看他们的表情，声音越来越小，“玩笑呢吗……”
叶邵转过头看了看周围的人，所有人都是一脸凝重震惊的表情，没有一个人露出过怀疑的神色。
“这么扯的事情，怎么可能？”叶邵小声地嘟囔了一句。
“没想到真的是这样。”安宁抹了把鼻子，接了一句，“我一开始就在想，你是真的聪明到能够找到别人找不到的线索，还是说有什么特殊能力，最初觉得实在是太扯了，没想到……”
“你们早就知道了？”陆遇问。
“也不是。苏子安被调过来的时候，我和沈晏调查了一下她，她在学校里的成绩很稳定，也算是拔尖的，人也挺聪明，师生一致好评。但是她在重案组办的那些案子已经超出了她本人的最高水平，我们查了苏子安办过的所有案子，要不是她有很准的第六感能够迅速察觉到凶手是谁，要不就只能是有人在背后帮忙了。”赫殊说道。
“苏子安的交友圈并不大，并且她的变化是从毕业之后才开始的，在那段时间内新增加的、且联系最频繁的好友只有你一个。”安宁解释道，“苏子安在重案组办的最后一个案子，顾先生，你是嫌疑人，警方怀疑是预告杀人。”
赫殊沉声道：“我们听过那段电话的录音，也看了一下那个案子的所有资料，你和陈宇根本不认识，而且，案发时你有着完美的不在场证明，所以，你不可能是凶手。”
安宁补充道：“可是你却提前好几个小时就知道了死者是如何死亡的，就算忽略一切证据，假设你和陈宇共同计划了那场谋杀也是说不通的。你不可能提前几个小时就知道法医验尸后才能了解的细节，那就只剩下一种可能性了。”
赫殊看着陆遇，声音低沉地说：“你的确是提前‘看到’了那场谋杀的细节。”
叶邵听得一愣一愣的，那个案子他也觉得不对劲，怎么解释都解释不通，可是他当时没想那么多……
“你们还知道什么。”陆遇对他们有了些兴趣。
“你提前看到了一场即将发生的谋杀，但是录音里面说的却是‘在幸福花园发现的女性死者’。从你的话中可以得知，你以为警方已经发现了死者，也就是说，这种提前看到谋杀的情况很少发生，但是你对这种可以‘看见’谋杀的事情已经习以为常，你的能力应该是很早之前就已经存在了。”
“苏子安被调到这里之后，一直在偷偷联系你，很明显你们一直在合作。在陈宇那个案子中，苏子安说是第一次和你联系，她撒了谎。”
“虽然不知道你为什么会选择和苏子安合作，暂且就当你想要凭借那个能力帮助警方破解杀人案，但是你没有描述出凶手的长相，你想要帮助警方破案但不说出凶手的特征和长相，这有些矛盾。只有一个可能，不是你不说，而是你无能为力。”
“你应该看不到凶手的长相，或者该说，你看不到人类的长相。”
安宁和赫殊一股脑将他们调查出的东西全部说了出来，“这只是我们的猜测，一直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你是否真的有那种能力，直到刚才你承认。”
“差不多就是这些了，和这个能力有关的事情，我会详细和你们说，但是在我说之前，我需要和大家讲清楚一件事情。”陆遇的视线扫过了叶邵，低声道：“关于我的能力，希望诸位保密。”
“不能告诉别人，报告中也不能提起任何和我能力有关的事情。”
“撇开一切不谈，就算你说的是真的，之后不是还有同事要调过来专门记录这个案子吗，这要怎么瞒过去？”叶邵抬眼看着他，眼里带着不信任。
“怎么瞒过去，那就是你们的事情了。我只有这么一个要求，答应了，我的能力便归你们使用，不答应，那……”陆遇拉长了音调，“我恐怕就不能帮忙了。”
叶邵往苏子安的方向靠了靠，小声问了句：“他说的那种能力是真的吗？”
苏子安抬头看了眼陆遇，随即又移开视线，半晌才点点头，“他说的是真的，他的确能够看到一个人死时的场景。”
叶邵摸着下巴似乎在琢磨什么，“但是，提前知道对方会什么时候死亡也实在是太玄乎了吧？”
陆遇咳嗽了一声，“我并不可以看到每个人什么时候死亡的本事，像戚婉婉那样能够提前看到的死亡，至今为止也只发生了几次而已。”
“你们到底同不同意我的条件？”
叶邵见他的脸色越来越沉，便点了点头，“如果你说的是真的，的确对破案有很大的帮助，我倒是同意，你们呢？”
“同意。”安宁低声附和，沈晏也点点头，只剩下苏子安一个人没有表态了。
赫殊冲她抬了抬下巴，“苏子安，你呢？”
“就算我持反对意见，也改变不了什么吧？”苏子安闷声回话。
她攥着双手，掌心里有些湿润。陆遇已经和他们坦白了，他的能力再也用不着和专案组的几个人遮掩了。
苏子安现在只担心一件事，这个决定是陆遇一个人做的，还是陆遇和顾远城商量好之后才做的？
苏子安想找个机会询问一下陆遇，不过却找不到合适的时机。双重人格的事情赫殊他们还不知道，苏子安只能帮着他隐藏了起来。这种事情不能当着所有人的面问，只能找机会私下再说了。
“既然大家都同意了，从今天起，我将作为特别顾问协助诸位破案。”房间里寂静无声，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陆遇身上。
陆遇漫不经心地扫了一眼之前整理出的文件，随手便把它们扔到了一旁。他的双手撑着桌子，视线一一扫过在场的所有人，“那么，第一件要做的事便是——去案发现场先看一下我的能力吧。”
“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