菜式少而简单,但却是分量十足。二伯娘的身上,有着农村妇人的那种淳朴热情,不停的招呼杨彬吴涵等人夹菜添饭,倒是让他们有些招架不住。
吃饭的间隙,吴忧问道:“二伯,我姐和我哥他们放假了吧?要回来不?”
堂姐吴嘉淑大学毕业之后留在了鹏城工作,堂哥吴宵月则是在复旦大学医学院读书,还有两年才能毕业。
二伯喝了点自酿的米酒,摇了摇头:“你姐她工作忙,至于你哥,他说来回路上花的时间太长了,也没打算回来。”
吴忧建议道:“二伯,要不让我姐到我的公司工作吧,等我哥毕业了,我也帮他在江城找工作,以后咱们一家人都住在江城。”
二伯笑着摇了摇头,也没说同意或是不同意,只是说道:“你有心了,但你姐和你哥的事情我可决定不了,这你得自己问他们,他们要是同意了,我当然也没什么意见。”
他们是凭借你们而来,却不是从你们而来,他们虽和你们同在,却不属于你们。你们可以给他们以爱,却不可给他们以思想。因为他们有自己的思想。你们可以荫庇他们的身体,却不能荫庇他们的灵魂。因为他们的灵魂,是住在明日的宅中,那是你们在梦中也不能想见的。你们可以努力去模仿他们,却不能使他们来像你们。因为生命是不倒行的,也不与昨日一同停留。
二伯虽不知道纪伯伦的话,却再明白不过这个道理。吴嘉淑和吴宵月固然是自己的孩子,终究要走出自己的道路,自己不可能事事为他们做主。
吴忧高兴地说道:“那好,等吃完饭我就给他们打电话,他们要是同意了,你们可不能阻止。”
等堂姐堂哥在江城安顿下来,二老还会不留在江城养老吗?
又是一杯酒下肚,农家的米酒,也不醉人,不过所谓酒不醉人人自醉,二伯心情大好:“这是好事,我们为什么要阻止?”
这事也算定下了,只等吴忧给哥哥姐姐打电话了。
吴忧已经吃饱了,只是看杨彬等人还在吃,怕自己放下碗筷之后他们也跟着停嘴,因此继续有一筷没一筷地夹着菜。
“二伯,修坟的事情,还得麻烦你。”
“这有什么麻烦的?反正钱是你出,我帮你找人就是了。也不用别人,上五社的李老六就是吃这碗饭的,吃过饭你和我一起去找他一趟,定下来了的话,选个好日子就能开始动工。”二伯在村里生活了一辈子,村里谁是干什么的,有点什么手艺,再清楚不过了。
“那行。”
吃完饭,留下杨彬等人在家里休息,二伯带着吴忧到上五社走了一趟,定下了修坟的章程。
李老六祖祖辈辈传下来的石匠手艺,师兄弟什么的一大堆,材料也都是现成的,吴忧选好了材料,谈好了价钱,付了定金。
二伯又带着吴忧去请阴阳先生根据两位老人的生辰八字选了吉日吉时。两位老人选墓地,入土都是这位阴阳先生帮着操办的,情况也都清楚,根据两位老人的生辰八字测算了一下,正好,后天就是个好日子。
回家之后,吴忧和堂姐堂哥一起开了个视频,简单说明了一下自己现在的情况。堂姐吴嘉淑先是为弟弟成了狗大户的事实震惊,然后表示会马上请假回家来。吴忧让她直接辞职,这次回来之后,一起去江城,并会报销她的机票和突然离职造成的损失。
吴嘉淑思考了一下,点头同意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这种事情也没什么好矫情的。
至于堂哥吴宵月,因为学业的关系,说这次先不回来了,等到寒假的时候再到江城去看吴忧。
结束视频,吴忧给两人一人转了十万块钱过去。
吴忧还记得,小时候自己在学校和村里受到了欺负,都是吴宵月给自己出头的,而吴嘉淑工作了之后,不时会给吴忧转一些钱,以吴忧现在拥有的财富来看,当然算不上什么,但已经是吴嘉淑能力范围内的极限了,其中的情义,更是无价。
晚上,杨彬住在堂姐吴嘉淑的房间,吴忧住在老房子以前爷爷奶奶的的卧室里,吴涵等人两人一间,正好能住下。
······
十月四日,天气晴朗,正适合做工。
上午十点,一阵鞭炮炸响,吴忧给爷爷奶奶烧了纸,上了香,修坟工作正式开始。
两位老人入土的时候,因为经济条件限制,坟茔也就没有怎么整修,只是将墓地平整了一下,用石头堆砌起来了而已,墓碑也只是普通的石碑。
按照吴忧的设想,这一次要用上好的青石为两位老人重新建坟,周边的地基也需要用青石重新铺设,墓碑也需要用汉白玉石碑重新刻过。
拖拉机拉来大量的青石,卸在两位老人墓地所在的土地,还需要人力抬上几十米的距离。土地就是两位老人的,去世之后,自然落在了吴忧的名下,如今是二伯和二伯娘两口子在种着。
地里种的玉米,原等着晒干之后再收,做猪饲料用,已经开始发黄,但还没来得及收,这一次开工倒是祸害了不少。先将一部分玉米掰下来,秸秆砍倒,开出一条路来运送石料和水泥。
李老六的师兄弟,吴忧叔侄俩,再加上吴涵等六个人,十几个大男人一起动手,把青石送到坟茔前。
吴涵等人平时的训练量不少,但干起这些体力活来,还是不比庄稼汉子,吴忧更不用说,虽然是农村人,但属实没有做过几天这种活。
喝水休息的间隙,吴忧坐在青石上大口喘气,汗水湿透全身,就跟水里捞出来的似的。
李老六光着膀子,调笑道:“吴忧,别看你比我们年轻这么多,说到底也是个书生,可不比我们庄稼汉的劳力,可快歇着吧!”
吴忧撩起衣服下摆擦了擦头上的汗,摆了摆手,苦笑道:“李叔,干这种活,就是三个我捆在一起也赶不上你。”
李老六看起来倒不是肌肉虬结的样子,但干起体力活来,吴忧是拍马也赶不上。
“老六,人家吴忧和咱们这些卖劳力的苦哈哈能一样吗?”
“就是,这人啊,还是要读书才有前途!你看人家吴忧,才上大学多久,眼看着就是发达了。”
吴忧这次回来的阵仗,大家可是都知道了,那院坝里停的几辆车,还有带来的这几个人,就是明证。
“各位叔伯调笑了。”
不着边际地聊着天歇了一阵,干起活来依旧生龙活虎。
十二点多,二伯娘走到地里招呼大家吃饭。
这是农村干活的规矩,工钱先不说,茶水烟酒饭食,这些都是主人家要准备好的。现在就不说了,就是放在以前吃不上肉的年代,主人家端上桌的饭得是白米饭,不能是自家吃的掺了玉米的苞谷饭,豆花是一定要端上桌的,不会推豆花的主妇旁人可是要有话说的。
二伯招呼着大家停手,散了一圈烟,大家顺着马路一道往二伯家走去。
到了家里,二伯娘端上热水和毛巾给大家简单洗漱一下。
杨彬帮着把饭菜端上桌,今天这一桌子饭菜都是她帮着二伯娘整治出来的。
见到杨彬,有位叔叔调侃了一句:“哟,这个女娃倒是从来没有看到过!吴忧,是不是你的姑娘啊?这刚上大学,赚到大钱了不说,还找到这么好看的姑娘,硬是要得!”
这位也是吴忧的本家,只是血缘关系比二伯还要远得多了,也就只是一个姓了而已。
说得是方言,杨彬不大能听懂,但多少还是能会意的,红着脸,一言不发地走到灶房间端菜去了。
吴忧也有些脸红,无奈道:“三叔,可不好乱说,人家是我朋友,来帮忙的。”
“大老远从江城跟着来帮忙,怕不只是朋友这么简单哦。”
“哈哈哈······”众人一阵哄笑。
纯粹是没有半点恶意的玩笑
等大家都洗漱完了,男人们上桌,二伯给每人倒上一杯米酒,说道:“下午还要干活,就不多倒了哈,每人一杯,等活干完了再好好喝一顿。”
“要得!”
“兄弟伙些,整起哦。”
······
大家一起碰杯,吴忧也陪了一杯。反正是没什么度数的米酒,甜味倒是比酒味还重,干完活喝一杯正好解渴。
一杯酒下肚,二伯娘给大家伙盛饭。二伯和吴忧在桌上招呼着,二伯娘和杨彬溜桌边坐着,看谁碗里的快要吃完了,就给人家添上饭。在别人吃完之前,是不能让人家手里的碗空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