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张诚信那老头把赵芷拉到一旁不知在说些什么的时候，王大福忽然拉住了林凡，用仅仅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低语道：“我等你，放学一块走。”一边向封家兄妹背影的方向歪了下头。
林凡心领神会，轻轻地点了下头。
封林烨回到了封家，安顿好妹妹之后，就向书房的方向走去。他知道，父亲这时候一般就在书房里。
等到了书房门口，却发现老仆王叔守在门口。
看见少爷来了，老王连忙行礼，等到封林烨还礼之后，小声的说道：“少爷，老爷正在跟陆家家主商量合作事宜，还望少爷您等待片刻。”
要是换做以前，封林烨现在早就跳到天上去了，跟陆家合作的越多，他娶到湘仪的可能性不久越大吗。可现在他显然没有心思去思考这个。
“多谢王叔，那我一个时辰之后再来拜见父亲。”
“少爷走好。”
林凡很奇怪，按理说封林烨这样的少爷，应当在放学的路上拦路才对，怎么一路风平浪静，难不成，他真回去跟老爷子说，让老爷子上门给自己送笔？那就糟糕了。
王大福也很奇怪，他印象中封大少爷除了有点责任感之外，整个一纨绔，按理说应当在回来的路上搞点事情才对啊。难不成，他在谋划什么大的？不行，今天必须把这件事情解决了，至少让封家知道他林凡是我王家的朋友，不能随便动。
倒是赵芷根本没有意识到发生了什么，只当是这俩人比较要好。玉华城比较闭塞，商贾之人并不多，尤其是外地商贾很罕见。这也自然，玉华城物产丰富，唯独缺少灵矿，所以一方面修真之人不会前来，另一方面商人也无利可图，因为灵矿价格受朝廷管制。这种闭塞小城的风景，她还是头次见。
行走在小巷中，橙红的夕阳跳跃在两侧的窗扉，商贾之人的吆喝不绝于耳，都在抓住人们下班的时机多走点货。
很快，两侧高大的建筑物消失殆尽，眼前露出了一片低矮破旧的平房，夹杂着窝棚。
王大福对着林凡耳语了几句，“你先把你妹妹安顿好，咱们去封家讨债去，今天就把这事解决了。”
林凡心里颇为感动，大福是个可以依靠的好伙伴，只不过他显然错估了两件事，第一，之所以要封家家主上门送符笔，是因为这是一条明文信息，就看封家家主能不能读懂其中含义，第二，他现在还真不怕封家做什么小动作。
不多一会儿，王大福就略带着失望走了，没想到一次行侠仗义，惩治不仁巨富的机会就这么溜走了。不过他对林凡有信心，这坏小子就没见他吃过亏。看来，底气就在那赵芷身上。这是什么人呢？要不要托家里查一查？算了算了，要是她真有什么所图的话，接近林凡这一穷二白的小子算什么回事，明显应该拉拢我这种英俊潇洒玉树临风家财万贯的公子才对。
封林烨回到了自己的院子，在楠木的书桌前坐定，淡淡的木香萦绕鼻尖，手中翻动着一本灵符专著，心里却始终平静不下来。
他在回想整个历练的每个细节，从老师宣布这个消息，到自己和林凡立下赌约，再到密林中的每个片刻，再到最后的论功行赏。他发现，自己犯了很多错误，很多错误。首先，再立下赌约的时候，没有看出其中的门道。事出反常必有妖，既然林凡有底气跟我签订赌约，那么必然有所依仗，而我完全没有去刺探这种依仗究竟是什么。
其次，制定的赌约也完全违背了理性的原则，看林凡那样子，他对湘仪本身就没有意思，也就是说，即使我赢了，他也几乎没有损失。相反，我输了的话却面临巨大的亏损。
还有，最后的论功行赏，我质疑的时候，为什么湘仪拿着一种看蠢货的眼神看着我？难道是因为我心直口快吗？不，湘仪平常比我还直。那是什么原因呢？忽然，他想起来老师当时的反应，吕世贤直接无视了我的质疑，转而直接跟林凡沟通。明白了！我当时的质疑林凡作弊，相当于同时质疑了老师的监督，也就是当众质疑权威在舞弊。
封林烨冷汗流了一身，也就是老师地位不如我封家，那要是往后碰到类似的呢？太学里面的大牛可不管我这小小封家少主。不行，这种事情不能再发生。
正想着，王叔的声音在门外想起：“少爷，老爷叫您。”
封林烨从思索中抽身而出，说道：“多谢王叔，我这就去。”
封家的书房不小，此刻，封泽元正坐在一张更大的楠木书桌之后，自习审阅着与陆家签订的契约。房间里静得可怕，只有熏香偶尔发出几声轻微的噼啪声，却衬得房间更加安静。身后摆着稀稀拉拉的珍玩摆件，显示着封家的底蕴。窗外，夜幕始降，华灯初上。
忽然，门被人推开了。
封泽元抬起头，看见儿子规规矩矩地站在眼前。
“事情我都知道了，你把青星符笔给输掉了。”
封林烨微微有些惊讶，他知道学校里有父亲的眼线，但没想到这么快。
事实上，不光封家，几乎所有世家都会往学校里塞点暗线。自从朝廷下令，所有孩童必须朝廷办的小学、中学上满九年，即使是世家大族也必须如此，原先被家里保护的好好的公子小姐都被集中起来，那赛点暗线保护下自家公子小姐，就是朝廷做的让步。
“说说吧，你有什么看法。”封泽元又把头低下去，继续审议跟陆家订的这批松鸡等十八样山珍的供货契约。
封林烨理了理思绪，就把自己先前的思考一五一十地说了。
“父亲，我错了。”
听到这句话封泽元就惊讶地抬起了头，今天这是怎么了。接下来的话更让让惊讶，自己的儿子居然在检讨自己的不是。
此刻，封泽元心里几乎乐开了花，列祖列宗在上，这兔崽子终于开窍了。不过脸上还是维持住了作为家主和父亲的高冷。
听完了封林烨的检讨，他沉默的一会儿，接着就抬手再半空中一挥，一条乳白色的曲线就呈现在两人之间。
“烨儿，你看这条曲线，是不是开始的时候，很陡峭，越往右，越平缓？”
封林烨有些奇怪，父亲不应该责骂自己一番么，毕竟青星符笔可不是以前自己偷偷拿去赌的那些摆件珍玩。这可是父亲画大气力求来的，就这么让自己弄丢了，不得暴跳如雷？
“烨儿，你还记得你刚刚修炼的时候，灵力第一次达到一牛的快乐吗？”
封林烨怎么可能不记得，当时自己以一击掌心雷打在测灵仪上，上面显露出红色的一，自己当时高兴地绕着家里的演武场跑了好几圈。
“记得。”
“那现在，你再提高一牛，会有这种喜悦吗？”
封林烨皱皱眉头，父亲为什么这么问？是有什么别的意思吗？不过还是回答道：
“当然不可能。”
“烨儿，这条曲线水平上，就代表着得到，而竖直水平上，就代表着你的快乐。越往右，你得到的就越多，与之对应的，越往上，你就越快乐。你明白什么了吗？”
透过乳白色的曲线，封林烨看着父亲的眼睛，眼神里一如既往地充满希冀。
“您是想告诉我，你得到的越多，你再得到相同数量，带来的快乐却远远不如以前？”
封泽元点点头，“不错，还有呢？”
封林烨仔细想了想，就这么条曲线，我看出这么条人生哲理就不错了。接着就轻轻摇摇头。
封泽元看儿子想不出来了，“你说的不错，随着得到的越多，相同得到对应的快乐却越少。不过，如果失去同样数量呢？”
封林烨恍然，既然这个曲线是往右越平缓，那么向左同样的距离，带来的快乐下降，显然要高于向右同样距离对应的快乐的上升。
看着儿子恍然大悟的样子，封泽元心里把跟陆家家主交锋一下午的疲惫一扫而空，充满了我家儿子初长成的喜悦。
“你还记得我给你符笔的时候，你的快乐吗？那种快乐能跟今天的沮丧相比吗？相比于得到的快乐，失去的痛苦总是让人无法接受。但是，你要记住，无论得到还是失去，你面临的都是同一支符笔。所以，不要沮丧了，我封家，一支符笔还是输得起的。行了，忙你的去吧。等等，跟药房说下，给婉儿支两颗三阶的行水润灵丹。”
封林烨心中大为感动，没想到父亲这就把事情带过去了，还给自己的启发。不过，一想到林凡要求父亲亲自把符笔送去，他心里又堵了起来。
“父亲，是这样的，林凡要您亲自上门把笔给他。”封林烨战战兢兢地开口了。
“哦？这样吗？”封泽元皱起了眉头，这倒是暗线没有告诉自己的细节。不过，这小子唱这一出是为了什么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