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日后
林府前厅,李太傅坐在厅堂之上正襟危坐,李长庚像是个柔弱书生一般,坐在李太傅身边,低着头也不吱声。
高堂上,林天佑和姜夫人一左一右,神情严肃。
而杜筱筱站在姜夫人旁边,也不敢随意插话。
一小厮前来传话:“老爷,夫人,两位公子到了。”
杜筱筱眼睛亮了一下,只见张启辰和叶飞宇一个身着白衣,一个身着青衣,就跟第一次遇见他们时的装束一样,背着手,缓缓朝厅上走来。
“老爷,夫人,太傅。”两个人一齐拜礼。
林天佑开口:“坐吧。”
二人坐下,李太傅审视地看着这两个人:“张公子伤好得很快啊。”
话语里的阴阳怪气,连杜筱筱都能感受到。
张启辰笑了一下,轻轻说出两个字:“年轻。”
杜筱筱在一旁差点笑出来。
林天佑表情有些尴尬,忙着急解释:“年轻人身体确实是比较容易恢复。”
李太傅冷笑了一下。
姜夫人瞥了林天佑一眼。
林天佑咽了口水,看向张启辰和叶飞宇:“今日叫你们来,便是让你们把那晚看到的、听到的事完完整整讲出来。”
叶飞宇看了张启辰一眼。
张启辰刚要开口,杜筱筱便抢在前面说道:“阿爹,还是我来说吧!”
林天佑皱着眉头,对着杜筱筱使了个眼神:不要胡闹!
杜筱筱视若无睹,看向李太傅,故作委屈说道:“那日的事都因我而起。”
李太傅插着手,想要看她怎么说
姜夫人厉声呵到:“若汐!”
杜筱筱顿了一下:“其实,那晚我…是准备好绸带要去…寻死的!”
林天佑和姜夫人听到都被吓了一跳。姜夫人立马起身,不敢相信地看着杜筱筱,紧紧握住她的手:“你是在吓唬阿娘的吧?怎么可能?”
杜筱筱怔了一下:“我自幼身体羸弱,跑不得,跳不得,从小便是在这四方院儿里长大,也没出去过几次。病痛缠身的感觉,没有经历过的人是不会懂得,活着也是遭罪,还不如早点去投胎……”
“胡闹!林天佑面目狰狞,使劲拍了一下桌子,吓得杜筱筱一哆嗦。
林天佑站起身指着杜筱筱,气得有些发抖:“这么多年,我和你娘对你百般疼爱,就是为了想弥补你身体上的那些缺憾,我们如此待你,你究竟还有什么不满意!你对得起你我吗?对得起你娘吗?!”
姜夫人已经泣不成声,拦着林天佑,让他不要激动。
杜筱筱虽心里不好受,但这戏还是得硬着头皮演下去:“是!你们对我很好。但那些都是你们自以为的好,你们知道我想过什么样的生活吗?你们知道我现在过得生不如死吗!?”
张启辰听到这里,也被杜筱筱晃到了,认真看着她,这…是在演戏还是真心话?
姜夫人愣住了,她拉着杜筱筱:“若汐,你是在骗我们,对吧?”
杜筱筱看着姜夫人哭得跟个泪人似的,心里五味杂陈,虽然这些话,不是她的本意,但是她现在真的想吼一句,她的生活为什么就不能平平凡凡地度过,为什么她是个孤儿?为什么她没有人爱?她只是有些嫉妒林若汐罢了。
见杜筱筱不说话只流泪,姜夫人捂着心口差点晕过去。
“阿娘!”杜筱筱扶住她,旁边的丫鬟也赶紧过来扶姜夫人。
林天佑见状,气昏了头,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狠狠甩了杜筱筱一巴掌。
瞬间,杜筱筱的左脸传来火辣辣的痛感,甚至感觉有些麻。
张启辰握紧扶手,咬了咬牙。
杜筱筱捂着左脸,不敢置信地看着林天佑。
林天佑一打完,就后悔了,平时打不得骂不得的丫头,现在肯定心里不好受。
杜筱筱反而一脸平静地看着他:“那日,我去寻死,张启辰拦住了我,却害的他为此受了伤。至于李公子,我们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那里。”
杜筱筱冷静地说完,便哭着跑出了前厅。
张启辰想去看看她,被叶飞宇拦了下来。
李太傅见状,挑了挑眉:“林老爷,虽然这是家事,我不该插手。但是,您说过今天会给我一个交代,所以,这个交代就是什么也不知道吗?”
见林天佑现在心神不定,张启辰便说道:“听闻太傅之前最疼爱的便是李大公子。如今,李公子安然无恙回来了,可是为何并未见太傅为此高兴,反而愁容满面,像是多了个麻烦?”
李长庚眼神闪烁了一下。
李太傅站起身,吼道:“大胆!你敢这么跟我说话!我对长庚自然疼爱,但你可知世人现在如何说他吗?说他是妖邪,说他不祥!长庚现如今记忆全失,得不到合理的解释,要他日后如何做人?”
叶飞宇插着胳膊:“那你也不能把这事怪罪在我们头上吧?我们确实不知你儿子到底怎么回事。”
张启辰缓缓说:“太傅来此,到底不是为了求得真相,想必你也不见得想要知道真相。不过是为了寻求一个合理的解释罢了,对吗?”
李太傅被张启辰说中心思,一时之间不该说些什么。
林天佑让人把姜夫人扶回屋里,下人也都退去。
张启辰站起身:“事情的来龙去脉我们确实不知,但若是要合理的解释,想必不难。”
见李太傅不作答,张启辰抿嘴一笑:“这李公子当年的事到现在还是悬案一件。所以,李公子到底死没死在世人心里本就存疑。倒不如说,李公子当年被歹人所害,索性捡回一条性命,但不知为何失去记忆,一年多里,四处游走,恰好这日被林府下人带回,安置在荒院隔壁的烧水房。后来被认识李公子的人所发现,李公子的身份才被揭露。”
李太傅坐下来,低头喝了口茶水。
张启辰继续说道:“太傅不应该因为世人的眼光,而对此事遮遮掩掩。反而,更应该大张旗鼓庆祝李公子回归。这样,才能让造谣的人闭嘴。”
林天佑在一旁边听边点头。
张启辰也坐下来:“退一万步讲,太傅最疼爱的大公子回来了,有什么事还能比此更重要呢?”
李太傅缓缓转头看了李长庚一眼。
李长庚也回望太傅,虽没了记忆,但冥冥之中他能感觉得到李太傅应该是个好父亲。
李太傅咳嗽了一声,看向林天佑:“林兄,这长庚的事我已知晓,接下来的事……”
林天佑忙答道:“放心!我会处理妥当的,祝贺太傅寻回爱子。”
李太傅笑了笑,临走前瞥了张启辰一眼,带着李长庚回了府。
林天佑呼了口气,拍了拍张启辰的肩膀,摇了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