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年中秋节晚夜,红薯烤糊了,这夜李伎饿了肚子,也没有想象中睡得那么安稳。
夜里,李伎的腿又抽了两次筋。
李伎知道,这是因为进入青春期后要长个的表现。
按照重生前的记忆,李伎的个子会在整个初中三年拔高将近三十公分。最终会在21岁那年停滞发育,停留在179公分,差一步圆满。
十一国庆,这天,天气出奇的好,李伎心情也不错,身体控制权看来也不是一天体验卡。这让李伎有了一种苦尽甘来的感觉。
重生的这一个月来,李伎就像一个孤独的观影者,看的虽然是自己的故事。但他却已不是电影里的人了。
“明天就该下雨了吧?”
李伎心中有些犹豫:“要不要再在老家待几天?”
天气是影响行程的一方面因素,但另一方面,李伎也在担心昨天自己究竟改没改变历史。
李伎并不确定前世的江小果是离开了淮云,还是出了什么意外,这才导致二人失去了联系,再没了见面。
三孔乡的集市是阳历每月的单日子,而李伎在昨天晚上就与江小果约好,今天赶集。
当然这也是李伎早就定好了的,要在十一赶一下老家的集市。
早上七点,江小果坐在李伎姥家的长木椅上托着下巴,看李伎吃饭。而此时李伎的母亲与姥爷姥姥已经早早下地干活。
“我吃饱了。”,李伎三下五除二的解决了碗粥和一个咸鸭蛋。开始收拾桌子上的餐具。
“你多吃点。”
江小果见李伎起身收拾桌子,也一同站了起来。
李伎抬头看了一眼江小果,突然感觉2012年的世界也没他想的那么美好了。反而是对他充满了恶意。
于是李伎又默默坐下,掰了半块个超大的手工馒头,细嚼慢咽的吃了起来。
江小果见李伎一脸委屈状,也是咯咯笑了起来,顺带着拿起李伎的碗,又给他盛了碗稀饭。
就着小咸菜和粥,李伎又吃了半块馒头。这才开始收拾桌子,到厨房洗碗。
整个初中三年,李伎的早餐都是利用第二节下课后的25分钟时候解决的,久而久之已经养成了习惯。
再到后来,李伎下了学,才发现问题的严重性。
当李伎换回正常人的用早餐时间,却发现自己一但吃一些干的食物,比如:包子、馒头、油条等,身体就会不受控制的产生吞咽反射,也就是呕吐。
由于李伎当时学的是木工,算是给亲戚打工。小县城又没什么朝九晚五前后,节假双休不允许装修的硬性规定,这就导致李伎要在7点前早餐。
没有办法,李伎为了不影响工作,也不舍得多掏钱点外卖,就只能每天早上热一瓶牛奶,兜里再揣块面包或者几颗糖上班了。
148,这是李伎现在的身高。他估摸着到下学期开学时能长到155左右。
虽然在青春期时李伎十分在意自己的身高,基本上一个月就要量上一次,但时间毕竟过了那么多年,真让他给出个确切的数值,李伎扪心自问是做不到的。
李伎只记得,自己八年级结束时,身高就已经突破170。2014年的暑假,李伎父母离婚的日子,也让他懂得什么是青春的叛逆。
九年级的那一年,李伎的家里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姐姐李玟考上了大学,李伎的母亲也脱离了全职太太的身份,选择了外出务工。而独自在家的李伎彻底失去了约束,开始放飞自我:逃课、熬夜、上网,早恋,尝试吸烟。基本上他把出了打架之外的能做的都给做了。
至于为什么没有打架,这大概和李伎的圈子有关。
李伎的圈子一直都很小,也没什么兴趣和那些人扯上关系,从而整天没完没了的做一些看起来很降智的行为。有时间李伎宁愿在英佬的课堂上多睡一会儿。
事实上,在整个初中三年,李伎就只与单龙一个人发生过冲突,还是对方没事找抽,而这个人也早早离开了淮云一中。
由于这一年的放纵,李伎的身体发育明显放缓了许多。整整一年他也不过只长高了5厘米,下学后的四年就基本上保持在一年一厘米的速度了。
……
李伎的姥家江寨,距离乡镇集市大概有三公里的路程。因为李伎的姥爷家里没有自行车,所以他就准备坐江小果的自行车。但也不知道这小妮子怎么想的,一脸兴奋劲的对李伎说道:“李稷,我们走过去吧。”
李伎拗不过她,只好点头答应。
两人大概走了二十分钟,此时距离正街已经不过两百米了,眼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就在前面。
“李稷,你等等我。”
江小果一只手叉着腰,另一只手做掌状对着修长白皙的脖颈扇风,气喘吁吁的对着李伎说道。
因为实在太累,江小果并没发现自己的一侧肩带因为此时的动作给露了出来,当然与此一同露出的,自然也包括那好看的锁骨。
李伎转身看她,发现江小果的额头与琼鼻已经布满了小汗珠,鬓角的发丝也因汗水贴在了脸上。
李伎反笑问道:“白长那么长的腿了,这才多远?就受不了?”
事实上,这并非是因为江小果的身体素质不行,才落在李伎的后面。而是李伎的步频太快,走起路来基本上一小时十公里的配速。正常还真没几个人能跟上。
江小果反驳道:“李稷,你站着说话不腰疼,我是女生好不好。能走的过你,这才奇怪呢,过来背我。”
李伎才不相信江小果真敢让自己背,毕竟这里是街上,十一赶集的,少说也有上千,走着走着指不定哪就会遇到熟人。于是李伎边往回走边说道:“可以啊!”
话说着,李伎已经走到了江小果的面前,做弯腰状。
不出李伎预料,江小果见李伎一脸诚恳,反而是自己不好意思了。她胆子之前表现的很大是不假,但也只是在李伎面前,真要让李伎在这光天化日之下背自己,多少还是有些放不开的。
过了好一会儿,江小果看了眼正街,这才支支吾吾的小声说道:“反正也没多远了,要不你还是牵着我走吧……”
江小果后面说的那半句话,一个字比一个字小声,要不是李伎此时距离她不过咫尺,还真不能保证能听清。
李伎倒也不客气,抓起江小果的手,笑了笑,故意放慢了步频,就继续向前走去。
与此同时,李伎心中在吐槽:怎么有一种陪姐姐逛街的既视感???
江小果显然猜测不到李伎此时的心理活动,她把注意力全放在了李伎手腕上的那个黑色小皮筋上了。正在想着昨天李伎把皮筋从她头发上取下来的那一幕。
“李稷,”
“干嘛?”,江小果还没想好问什么,话语习惯性的停顿了下,而李伎也自然而然的接了上去。因为还没从被姐姐牵着的带入感中走出来,反问的语气很是强硬。
江小果显然也没想好要问什么,支支吾吾的问了个中规中矩的无聊问题:“那个……我们先买什么?”
“先不买。”,李伎想了想道:“我准备先把头发推短点,太长了,不利于我显露英俊的形象。”
李伎说出了早在刚重生之际就想做的事,并用了符合事实逻辑的话语。
江小果:……
听到李伎的回答,江小果十分无语。一方面自然是源于李伎的自恋,另一方面则是在担心到时候李伎会不会把戴在手腕上的皮筋取下。
“我觉得你头发现在的长度就挺好啊,很帅!稍微修一下就好了。”,江小果半昧着良心说出带有引导性的话。
在她心里,李伎很帅是不假,但这并不是她想让李伎不把头发剪短了理由。
“没看出来啊,江小果你居然也喜欢说大实话。”,李伎脸上带着灿笑接道,但没有再说头发究竟剪不剪短的事。
江小果鼓起腮帮子撅着嘴用眼神白了李伎一眼,与此同时像是想起了什么,于是又转过脸对李伎道:“李稷,你还记得我小时候剪了你辫子的事吗?”
“剪我辫子……”
李伎听到江小果的话,下意识的开口琢磨这句话。突然也是想了起来。
江小果要是不说,李伎都快忘了自己曾经留过小辫子。按照老家的风俗这辫子是要让舅舅剪的,结果却被江小果给剪了。
“记得,好像……是有这么回事。不过,你不说我都快忘了。没记错的话,那团小辫子现在还在我老家的墙上挂着呢。对了,你当初怎么想的,为什么要剪我辫子的。”,李伎顺着江小果的反问道。
闻言,江小果反倒是一脸气愤的说道:“是你先剪我的。”
李伎:……
李伎无语:我有吗?我剪你辫子了?我怎么不记得?我小时候这么无聊的吗?还有,你说这话是故意给我挖坑的吧?
见李伎一脸茫然,江小果想了想又道:“严格意义上,也不能说是你剪的。”
李伎吐了口气,看着江小果头上那好看的短马尾,故作轻松的笑了笑道:“我就说嘛,我怎么可能干出这种事来。”
江小果闻言,拱了拱鼻子,没好气的哼了一声,然后把头扭到一边。李伎估计要不是因为她马尾太短,江小果都想要把头发甩到李伎的脸上。
李伎见江小果装作生气的样子,心中猜测她小时候被剪辫子的这件事即便不是自己所为,八成跟自己也脱不了关系。于是一脸歉意的说道:“对不起了,你说说看,当初到底是怎么回事,我只记得事后因为我剪了辫子,我奶奶追着我打了好久……”
李伎的奶奶在李伎上五年级时就已经去世了。
至于当初有没有因为这件事打过他,李伎的猜测是打了。因为在李伎小的时候经常因为调皮而挨打,直到上了小学三年级奶奶的身体已经不太好了,李伎这才学会懂事一点,这些李伎从2026年到今天都还记得。
只听江小果补充道:“小的时候,你暑假在你姥姥家住,有一次你找我哥玩,但不巧。我哥也去我姥姥家了。于是你就很不情愿的拉着我玩了。”
“不对吧,按理说,你姐不应该也在家里吗,还有我姐。”,李伎对江小果的话提出质疑。
江小果第一次因为李伎打断她的话而不满,脚步停在了理发店门口,说道:“听我说完。”
李伎点了点头。闭上了嘴,表示歉意。
江小果继续道:“我姐和你姐是两个电视迷,那时候我们俩没什么话语权,就只能出去玩了。
期间在村口遇到一个收鸡鸭鹅毛,头发辫子的老头。那老头问我头发卖不卖,我说不卖,那老头就对你说他有气球,还是外国进口的,能吹的跟茶瓶胆那么大,于是你就自作聪明的说要两个气球。还要钱。你跟我说,拿辫子换钱给我买糖吃。结果我当初就那样傻乎乎的同意了。最后拿我辫子换了5角钱,和两个外国气球。再然后你就拿着那5角钱在你大姥家买了11颗糖,一人五颗,你藏起来一颗,说是留给你姐的,记起来了吗?”
李伎内心独白:我了个去!原来当初骗江小果的那颗糖是这么来的啊!
等一下!什么外国气球?能吹的像茶瓶胆那么大,该不会是带包装的避孕套吧?狗日的糟老头子!骗小孩也就算了,居然还给我们那东西,让当气球吹!
“那糟老头子可真不是个东西!居然连小孩子都骗!”,李伎义正言辞的说道。
“自己究竟还记不记得?”,李伎并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他也不确定现在的江小果知不知道当初自己让她吹的东西其实是避孕套。
李伎也明白即便江小果现在还不知道那是避孕套,早晚也会知道。他选择把所有的错都丢给了那个老骗子!把自己撇了个赶紧。包括用糖骗对方初吻的事。
没错!都是那老骗子的错!
见江小果还在组织语言,看样子是要骂他,李伎赶忙拉着江小果进了理发店。
这时的理发店也就刚开门,再加上李伎选择的一家比较贵的,8块钱一次。所以即便是十一,这里也没有什么人。
8块钱,在后世的动则三十、五十来讲,看来并不多,甚至可以说是很便宜。但这是在2012年的乡下,8块钱已经很贵了。这个时候乡下学生剪两块钱的头发是常事,哪怕是洗剪吹也不过五块钱。
“小姑娘,你们谁剪?”,理发店老板看了眼李伎和江小果道。
李伎的脸当时就垮了,一边站着的江小果脸上神情一滞,然后捂嘴想要憋住笑,但最终还是没忍住,发出“咯咯~”声来。说了句:“她剪!”
“老板,我是男的,直接推成圆寸!”
李伎本还想问老板什么眼神,但又想了想,一会儿对方要在自己头上动土,还是忍住了。
本来李伎还在因为江小果的话,在犹豫要不要把既定剪成的圆寸改一下,但因为理发店老板的这句话瞬间有了决断:剪!不!是剃!给爷可劲推!
“抱歉,小伙儿,你这长的有点秀气,不好意思,刚才没认出来。”,理发店老板闻言补救道。并下意识的用眼神看了看李伎和江小果牵着的手,最终把目光停下了李伎手腕上的黑色皮筋上。
“不应该是喊帅哥吗?”,李伎心中吐槽道。
后世关于理发店的趣梗儿。李伎可还是记得的:但凡男的去理发店剪头发,技师遇到帅的叫帅哥,遇到普通的叫小伙,遇到长的丑的叫那谁……
“活该你生意不好!”,李伎在心中帮理发店老板找了原因。
“老板,你别听他的,稍微修一下就好,长一点。”,江小果听闻李伎要剪寸头,赶忙跟店长解释道。
李伎也没再说话,他也注意到了洗发店老板看他手腕上的黑色皮筋,明白了江小果在担心什么。配合的被理发店老板领着去了洗头的地方。
乡下的理发店并不像大城市,技师总会没完没了的给你推销一堆乱七八糟的东西,又或者让你烫一下染一下之类的,总之没完没了。
理发店老板也因为刚才的尴尬没有选择再和李伎说话。反倒是和江小果聊了起来。
问了问李伎是不是她弟弟,是不是三孔一中的学生之类的,江小果想都没想,直接说是。
李伎本想要反驳,但最终还是忍住了。这种自取其辱的行为他不想再做第二次。
从洗头,到修好头发,大概用了二十分钟;又花了十分钟洗去头上的碎发,吹干定型。最后不知是出于习惯。还是真有不合适的地方,理发店老板又剪了几下刘海,这才算完事。
李伎照了照镜子,没感觉和剪之前有什么太大差别,转身冲着江小果笑了笑道:“姐,给钱。”
江小果听到李伎的话,微微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李伎会喊她姐。然后一脸灿笑的望了王李伎,这才问老板多少钱。
或许是因为最初的尴尬。又或许是和江小果聊的很投缘,理发店老板很爽快的给打了个折:“五块钱!”
刚出了门,李伎就从兜里掏出五块钱递给了江小果,说道:“这是剪头发的钱,刚才的话收回。”
李伎要比江小果大上一个月,自然不可能真让江小果当姐姐。心里还不忘补了句:“你个臭妹妹!”
江小果想了想点头接过,习惯性的摸了摸毛爷爷领子,又给递了回去,冲着李伎笑道:“要不。你再叫一次姐姐听听?”
李伎:??
这一幕他感觉怎么那么熟悉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