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跟你说,我又把你捡回来,可没想着好好待你。就是怕万一你死了,到时候有人找到我头上来,我可讲不清……”贺寄言碎碎念着,拨弄了一下躺在马背上那个一动不动的人,“你不会真死了吧,喂,你死了我…可就真把你扔了……喂,你死了没有。”马背上那个男子皱了皱好看的眉头,低吟了一声“没死。”
贺寄言嫌弃地擦了擦手,“没事就好,我跟你说,我可算是救过你两回的人了,你可倒好之前拿刀对着你的救命恩人。看你这样子现在也没法对我舞刀弄枪的了。我把你捡回来,你可就得听我的。若是再像之前那般,我就等你睡着了把你扔到更远的地方去。你听见了没……”她摇了摇那个人,却无人理她,“你死了?你死了没有?”
男子无语地稍稍把脸别了过去,暗声:“聒噪。”
“嗳呵你什么意思?我救你你竟如此态度?你你你~”
男子听着贺寄言在一旁喋喋不休,早已心烦,浑身上下却没有力气与其争辩。刚刚挟住她,本就耗尽了他所剩不多的力气。看来一时半会儿是出不去这个地方了。一路颠簸着,晃荡地他有些眩晕,再加上失血。若是在寻常,他便是死也断不会独身留在异处。
可是此处的阳光,莫名的……让人,有些,心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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贺寄言撇撇嘴,伸手拾起昨夜被大风被吹散在地上的木块。想起那个像死猪一样躺在床上动都不动的人,翻了翻眼睛。要不是怕惹事,她才不会再去把他捡回来呢。此刻倒好,那人受伤一段时间没法动弹,自己还得去照顾她,哎呦呦老天,什么愁什么怨呐!
不行!
她转念一想,就凭之前这个家伙拿刀对着她,想来也不是什么讲究恩情的小人,倒不如立个字据,乘机让他画个押,看他之前身上的黑袍面料不菲,哪怕是那把小小的匕首都雕刻的十分细腻,极度锋利,再怎么往低了说也肯定是哪个豪门贵族里办事的。那些家族打打杀杀的事情多着呢,估计此人就是这样受伤的。到时待他好些,有那字据在手,嗬,坑他一笔,他也肯定拿的出来。
贺寄言眯了眯眼,敛去眸中狡黠的目光,兴冲冲地丢下手里的活,跑到书房铺上了笔墨纸砚。
她倒不同于其他普通女子恪守《女戒》,无才便德,阿娘一手将她拉扯大,为了不让她孤身一人后受欺负,带她读尽诗书,写成一手好字。若不是阿娘阻止,她早就偷偷女扮男装跑去县试了。
贺寄言嘿嘿笑了两声,龙飞凤舞的不知写了些什么,很快,她搁下笔,将纸拿起来,对着阳光笑眯眯的看了看。又想到了什么,签下了自己的名字。正欲写上那人的名字,却一愣,倒腾了那么久,却还不知那人的名字。罢了,等他醒了问了再写。他此刻还在昏迷,偷偷拿他的手画个押应该发现不了。贺寄言得逞地笑着。从柜中搜出一盒她以前偷偷发现的封泥,上面满是灰尘,不知还能不能用,看外面木盒雕刻如此精美,想来如今一两黄金才能换来一两好印泥,真不知阿娘为何会有这种东西,还藏的这么深,要不是她翻箱倒柜的把它发现了,要不然生虫了都没人知道,兴许阿娘是忘了还有这么个东西吧。她打开木盒上的盖子。颜色红黄,却不均匀有些地方明显要深些,兴许真是因为时间长了不能用了。她挑挑眉,用之间沾了一点,还有颜色。
贺寄言欢快地跑到床前。看着床上那张蹙着眉的俊颜。她的眸子从头到尾看了一番,修长瘦削的身材,虽说被贺寄言绑满了布带,但腹处还是露出些白皙皮肤与腰……“咳咳。”贺寄言清咳两声,红着脸把眼睛挪开。想到自己昨天晚上把这人衣服全扒下来,给他上药更是局促起来。她轻扇了扇自己的脸,瘪瘪嘴。
空有一副好皮囊,却是一个忘恩负义的主。怎么对得起自己爹娘……
她悄悄蹲下,突然听见旁边这人闷哼了一声,许是伤痛的原因,眉头一直没有舒展开。贺寄言听到声音,惊得身子微微后倒,深怕眼前这人突然醒来掏出刀子。许久,见眼前这人没有丝毫动静。贺寄言抿抿唇,伸出手,拉起那人的一根手指,正欲把他的食指摁向封泥,却感到手上猛地一阵力量,手立马被反握。她惊诧地抬起眼睛,却对上一双古井无波,深邃却冷意至极的眸子。
“你…想干什么……”
贺寄言下意识的将另一只手里的封泥握住藏好,脸色有些苍白,“没…没什么……”
那人的眸子依旧停在她的脸上没有离开。虽是极其好看的眸子,却让人十分恐慌,盯得她一阵发毛。她后怕地想要缩回手来,却被这人攥的一动不动。
“大侠,男女授受不亲我还是懂的,您一直这么拉着怕是不好吧……”她弱弱地来了一句。
那人皱眉瞟了一眼,随即想碰到了什么秽物似的丢开了贺寄言的手。贺寄言立马起身。
“大侠,您饿了吧,小女子去给您做些吃食,您可以好得快些。”
然后回身,逃也似的溜走了。
男子看着她的背影,不知思忖着什么,眉头锁的更紧了些。而后却又闭了眼去。
贺寄言站在堂前,愈想愈不对,自己明明是他的救命恩人,怎倒成自己做贼心虚了?不行,等会一定要让他自己心甘情愿地画押,若是不愿,再把他丢出去就是了。
许久,贺寄言端上两碗粥。站在床边,忐忑地唤醒了男子,眼神依旧把她吓了一跳。
“那个,大侠,吃点东西吧……”
男子慵懒地抬了抬眼皮,吓得贺寄言立马举起手来,“我亲手做的!没毒!”而后,就看见那人又意味不明地看了看她,她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说了什么。
该死!我又没放什么,怎么会说这种话?
“大侠,你要相信我……”
“拿来。”真是惜字如金。
她认命地给人端了过去,等人接过,立马远离。她似乎有想起了什么,轻轻问道:“大侠,你看咱俩也认识这么久了,你姓甚名谁总可告诉我吧。”
对方没应。
空气似乎有点凝固。贺寄言讪讪的摸了摸鼻尖,正想转身溜走却听见身后,传来一个低沉的声音:
“玊。”
他叫什么名字?呵,真是世上最好笑的问题。恐怕这世上也只有一人知道他还有一个真正的名字吧,从始自终,他只是为了“玊”而活着。
“哪个su?”贺寄言回身,眨巴眨巴眼。
“玊,瑕疵之玉。”他好像有点不耐烦,动了动眉。
“那个玊啊,你爹娘真会取名,哪有人说自己孩子是有毛病的。我看啊,还不如叫你玉呢。您瞧您一身好武艺,有长的如此俊秀,本就只有玉才能配得上您啊……”贺寄言一个人自顾自地说了半天,却看见人家没有愿意理她的样子,再次讪讪,而后溜出门外,屋里,真是…太冷了……
玊盯着碗有些发愣,说他是瑕疵之玉本就已经是给他最好的评价了,深陷在黑暗里的人,只可能是瑕疵,连最差的玉都算不上啊……
明明,
不过,
一点之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