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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神人共舞

整整一个寒假我经常以借书的名义往孟庆叔家跑,其实我是想了解他是如何进行预测的。但大部分时间我都是一个人在他家中等待,然后在半下午时拿上两三本书回家。孟庆叔总是很忙,是因为找他预测的人实在太多了。

父亲每次见我回来,就问我和孟庆叔聊天的事情,我回答他最多的则是,孟庆叔今天不在家。于是父亲有些感慨的说,他日坐大林木,名声远扬呀!请他预测的人太多了。我琢磨半天也没有理解父亲说了些什么,于是父亲将一本书扔在我的面前说,你先把它看懂,就知道我说的什么意思了。我拿起那书一看,上面写着四柱预测——原来父亲也开始相信这东西了。

我所说的预测就是大家平时所说的算命,但是父亲和孟庆叔却非常不赞同预测和算命之间画等号。他们认为自己所研究的是中华民族自古遗留下来的文化遗产,与大街上算命骗钱的人不同。我猜测他们可能是觉得算命是个贬义词,所以不愿意这样说。

能和孟庆叔坐下来聊天真是件不容易的事情,但是在他家等待的这段时间里,我不仅把《白话易经》看了一遍,而且还看了很多关于预测方面的书籍,比如说《梅花易数》、《高岛推像》等等,但是可惜的是这些书大部分都是盗版的,里面错字不说,还有很多地方说的自相矛盾,隐晦难懂。对此我也曾问过父亲,父亲说,目前这方面的书只有在地摊上才能找到,书店里少的很。所以我们只能买盗版的书看。

孟庆叔的预测方法主要是以摇卦为主。他的摇卦工具很简单,就是一个竹筒里放上八支分别标着八个数字的铅笔,这些铅笔上的数字分别代表着八个卦像,比如说1代表乾卦,2代表兑卦……而数字和卦象的对应法则是依据先天伏羲八卦而设定的。

预测时问事的人向预测者说明要预测的事情,然后预测者要动竹筒,并随机的从里面抽出一根铅笔记下上面的数字。每摇一次只能抽一根铅笔出来,然后放回去再摇一次。只需两次之后上下两卦就定了出来,然后预测者根据预测的时间和上下两卦定出变爻,生出变卦,找出互卦——至此一卦就摇出来了。下面就是根据体卦和用卦,本卦、变卦和互卦之间生克关系,以及卦辞等方面来综合的判断事情的发展情况和吉凶。

孟庆叔说,他的这种预测方法是根据《梅花易数》演化而来的。周易中说的最古老的预测方法是用五十根蓍草来进行预测,那种方法比较繁琐还非常耗费时间。到了宋朝有个叫邵康节的人,他将预测的过程进行简化,并发明出了各种可以随时随地起卦的方法,使得整个过程简单易掌握,而且也不会违背了预测的原理。

不过据说《梅花易数》这本书并非邵康节的真传,里面很多内容多是后人增添上去的。后来我回到学校后也曾在书店里买到一本《梅花易数》,其版本和印刷质量都比孟庆叔的那本要好一些,但内容还是有些出入。看来此书多为伪作,却也可以相信。

每当预测结束之后,孟庆叔都会将预测情况记录在纸上。我问他如何才能做到预测准确时,他挠挠头,有些为难的说,这个你要我怎么和你解释呢?其实说白了就是刹那间的灵感所至。而父亲对“刹那间的灵感”解释为,卦起来的瞬间,有神灵点化。这一下我更是不明白了,灵感,神灵,难道就真的找不出第三个合理的解释吗?

父亲说孟庆叔之所以成为俗家弟子,而且算卦算的准,主要是因为和他的经历有关。

当年孟庆叔离婚之后,他整个人就心灰意冷,成日不思茶饭,整天躺在床上,任谁来劝解都无用。大概躺了四五天后,一天早晨他突然感觉口很渴,就爬起来到灶房去烧水喝。此时天刚蒙蒙亮,天上的繁星还能够清楚的看见。当孟庆叔刚走出屋门的时候,就听到一个沙哑的声音喊道,给口热水喝,好吗?孟庆叔当时吓了一条,当他静下心来定睛一看,原来是个讨饭的乞丐不知何时在他门前站着,而且站着的姿势非常不一般(怎么个不一般?父亲说不出来,孟庆叔又说不清楚,我只能全靠想象了)。

孟庆叔待心神安定下来之后说,我屋里也没有开水了,你稍微等一下,我马上就烧点热稀饭。没想到那乞丐叹了口气就转身往外走,边走还边说,这就是命,命命命!乞丐的这句话一下子点醒了孟庆叔,他感到心里顿时豁然开朗起来,先前的不快与不舒服也一扫而光。当他回过神追出去的时候,乞丐早已不知去向。孟庆叔感觉这一定是某位神灵来指点他了。

当天晚上孟庆叔就做了一个梦,梦中有人对孟庆叔喊道,你师父来了怎么还不快跪下拜师父?孟庆叔问,谁是我师父?那人回答说,黄石公呀!于是孟庆叔当即就身不由己的跪在了地上。这一跪也把自己从梦里跪醒了。

醒来后孟庆叔就赶忙制作了一个黄石公的牌位,并供奉起来。也就是从那个时候起,孟庆叔开始研究预测。他就感觉一看到预测方面的书,就跟见到老朋友一样,越看越有意思。

当父亲得知孟庆叔好预测时,就多次找他聊天,并针对一些事情进行预测,而且成功率都比较高。于是也就有了为什么父亲会三番五次打电话让我速回家的原因。试想,如果算的准确性不高的话,父亲才不会这么傻的操这份心呢。

因为孟庆叔的这段经历,父亲才会认为有神灵在帮助孟庆叔。毕竟是师出名门,所以算卦也不一般。而父亲呢,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研究这些,但每次都找不到所谓的“刹那间的灵感”,自然卦卦都不准确。于是父亲就把他搜集的这些书籍全部摆放在我的面前,说我文化高,一定能悟的透这些。我看着眼前这些晦涩难懂的古文,还真当我也有神灵保佑呀!

但“刹那间的灵感”对于孟庆叔来说,还并不是他的最高追求。他所追求的是“神人共舞”——额滴个神,还真准备要跳出三界外,不入五行中。

所谓“神人共舞”用孟庆叔话来解释,就是当某件事情刚有个苗头或者要准备预测某事时,无需起卦,脑中就会闪过这方面的信息,而且准确性极高,就好像有神灵在你身边一样。不过我感觉这样的情况女性比较常见,因为都说女性的第六感很强。但是不同的是,孟庆叔的预测是随时都可以,而女性的多为随机性。

当我问他,世界上真的有这样的人吗?孟庆叔很肯定的回答,有,我明天就带你去。这下我终于可以长见识了。

第二天我和父亲一早就赶到孟庆叔家,但是孟庆叔不在家,只留了个纸条说有事今天不回来了。于是我和父亲只好回家等待。那个时候我对孟庆叔所说的能和“神人共舞”的人非常感兴趣,急切想见一见这样的人到底是什么样子的。

两三天后,我和父亲去找孟庆叔,这时他在家。见我们来了就随意的收拾了一下,推上车子往外走。可刚走到村口,不知有谁喊了句“明天是个好日子!”孟庆叔当即掉头就往回走。我和父亲感到奇怪,就问究竟。孟庆叔说,明天是个好日子,就说明今天不是好日子。还是不出门为好。

后来我背着父亲笑话孟庆叔过于敏感,父亲却很认真的说,这是外应所致。当卦起好后,一旦外应产生,那么这卦的好坏全听外应的。所以当孟庆叔听到那句话时,就觉的外应产生了,所以才会有打道回府的念头。好吧,明天就明天,反正离开学还早,也不着急这一两天。

在回家的路上,我的自行车胎被扎破了。父亲笑笑说,你看外应应验了吧!

后来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去找孟庆叔说的那个人,但从孟庆叔的口述中,那人确有几分神人共舞的色彩。

据说那人现在大约有七十多岁,年轻时走南闯北也很辛苦。可是就在他老了后准备享清福时,一场大病随之而来。他躺在床上,每天光咳出的血就可以装一小碗。很多医院都给他判了死刑,并说最多也就能熬半个月。

就在家人以为他真的无药可救准备后事的时候,还未熬到半个月的他就突然间咽气了。于是家人给他床上寿衣,并按规矩将尸体停放在灵棚里,准备择日入土时,早已咽气两天的他又突然活了过来。这一下可怕周围的人给吓坏了,都以为是诈尸。后来胆子大点的家人走进一看确实活了过来,才将心放进肚子里。然后撤去灵棚等等。

老人在家休养了一段时间之后,就开始下地走路,并且精神也一天好过一天。当再去医院检查时,他身上的毛病全无了,这让医生们都摸不着头脑。

医学上有个术语叫假死,可能老人的这种情况也可以归到假死里面去吧。不过孟庆叔说的可不是老人的假死,而是他活过来后的现象。

当老人活过来过来以后,就突然间有了通灵之术,但凡来人还未开口就已经知道此人的前五百年后五百年。但是老人却不为此去赚钱,而是在一个偏僻的地方搭了间小屋住下。听说在老人的堂屋里摆放着三个紫铜香炉,老人每日烧香供奉,但没人知道他供奉的是谁。

有一日夜晚,家里来了三个贼人。他们本意向抢点钱,但看到老人的家境后,就知道确实没有钱去抢,就动了那三个紫铜香炉的主意。没想到那三个紫铜香炉顿时腾空而起,久久没有降落。三个贼人见此情景马上落荒而逃,从此再没有人敢去招惹这位老人。

孟庆叔的话多有几分道听途说之意,不过他也不是随意编造瞎话的人。况且出家人不打妄语,我至今还相信这位老人是存在的。只是“神人共舞”就无缘相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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