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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章 姜氏家族五年大祭祖 候补县令借机办私塾

姜明福家出了变故,请道士念经、请胡家班子唱戏的事情只能由姜正富、姜正贵兄弟俩,拿了姜明祖的书扎去请,只要有银子挣,唱戏念经的都不会推辞。到了七月十三日,外处散居的姜氏同族,选派出的三十多个代表,如期回到姜家老庄,拜会过族长姜明祖,奉上捐银和族中子弟花名册。到了晚上,全投近支本门安顿下来,只待磕头祭祖。十四日一整天,姜正荣、姜正华领着族中年轻后生,锯倒八根老椿树、砍了一堆大斑竹,忙着搭戏台子。姜明祖怕年轻人办事情毛糙,不放心,派遣三爷姜明福现场督察。姜正荣占在三叔旁说:“逢年大祭祖唱戏,搭台子费时费力,还不如大伙捐了钱,盖个戏楼清闲、省事”。姜明福摆出一副通天彻地样子,教训道:“你们到底还是年轻,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建戏楼可不是缺银子的事,戏里那些官老爷,都是穿了戏服的戏子,全是假货。我姜氏列祖列宗,上至国公,下至文臣武将,官袍加身,可都是皇上御封的!祭祖的时候,临时搭个台子唱几天戏热闹,也是没办法的权宜之计,要在老庄祠堂边盖戏楼是犯忌讳的大事,如何使得!”姜明祖同族中几个老人姜开仁、姜明德、姜明荫,带领姜正富、姜正贵等几个精明后生在祠堂挂起祭幡,请出始祖鄂国公头盔、铠甲和锈迹斑斑的战刀,放在祠堂正中,四周挂上历代做官祖宗画像。摆上祭案,点燃香烛,磕了头,已是下午戌时。有人来报信,胡家戏班到了,姜明祖招呼正富:“快去迎着,就在院坝指了场地搭棚,安排食宿,别让不晓世事的戏子闯进祠堂,惊扰了祖宗,那可了不得!”天将黑,紫云观道长云中子,带领三个弟子挑着经箱也来了,姜明祖亲自迎了云中子道长,到自家客厅陪座看茶,三个弟子由姜明荫带回家里安排食宿。七月十五日,先是云中子道长请出祖师爷张天师圣像开了经堂。叮铛、木鱼一响,院坝里焰火冲天,让人眼花缭乱;爆竹齐鸣,震耳欲聋,燃起的烟雾呛得人直打喷嚏。通往姜家老庄小道上男女老少络绎不绝,赶着进庄看热闹,挤得水泄不通。姜氏宗族子弟到场的五百多人,涌入三个大天井房占着,祠堂显挤,只得按辈份分作三批祭拜,姜明祖致祭奠词:“吾姜氏一族,自始祖鄂国公始,礼、智、信用处世,道德、仁义传家;列祖列宗显赫,文有治世之能臣,安邦定国。武有统军之将帅,叱咤疆场。丁卯年大祭,后世不肖姜明祖,率姜氏子孙:念过上千人《姜氏后嗣祭祖花名册》·····致祭,跪求祖宗庇护姜氏一门,人丁兴旺,财帛广进,人才辈出!”合族子弟齐声背诵姜氏宗族家规、家法。依次上香磕头,忙到中午才结束。姜明祖累得快趴下了,刚想坐下歇息喝口茶,正贵着急忙慌跑来,扶着老爹就走,边走边说:“爹快去戏棚子瞧瞧,三爹和胡班主快打起来了。”到戏棚子一瞧,戏服、行头抖落一地,几个戏箱子底朝天扣在地上,胡班主蹲在一边抹眼泪,姜明福还在骂:“流年不顺,连个狗一样臭唱戏的东西,都想和老爷我作对,若依往年脾气,烧了你的行当家什,一顿乱棒赶出庄子。”原来是四里八乡的人,围在戏台等着看戏,胡班主就是不开箱,不让人登台,说是要等族长来,谈好戏价才好开戏,三爷来了,说是还依往年戏价,一天五两现银,唱七天,满共付银子三十五两,胡班主说:“往年一天五两,好歹唱个十五天,收个七十多两银子,也就凑合罢了,今年只唱七天,三十五两银子,还不够花销。我这二十多人的大戏班要吃要喝的,万是唱不起!”三爷让他先开戏,族长主持祭祖结束再商议,偏不依,只等姜明祖说价。有外姓人等得着急,悄声议论,姜家请来戏班子不愿出银子,戏班捂着戏箱子不开戏。姜明福这几天正为家事上火,听了闲话,再想啥事都要大爷出面,自己像个没用的废人,说啥都不顶用,毛躁脾气又上来了。硬逼胡班主开戏,胡班主不依,三爷就掼了人家行头,还要打人。姜明祖扶起胡班主说:“我们和你胡家班不是一年两年交道,老班主在世就唱了多少回,我们也想多唱几天热闹,奈何灾年,府里、县里都发了公文告示,一切节俭,不让铺张,谁敢违抗官府?今既拖家带口来了,不唱空手而归,岂不更亏?我再补你五两银子盘缠,七天四十两,麻溜开戏吧”。胡班主说:“既然老族长说了,就依老族长的,早得如此说,何至起争执?要是依着三老爷,杀了我姓胡的也不唱了!”不大会儿,丝弦和鸣,云板声响,开场戏《桃园三结义》。经在念,戏在唱,宴席照开,院坝被八盏气死风灯照亮,如同白昼。二十席一开,听经的听经、看戏的看戏,戏耍打闹的,猜拳喝酒的,闹的不亦乐乎。姜明祖累得戏看不了,饭都不想吃,抽个空回客厅喝茶,姜明德跟了进来说:“大老爷忙的也顾不上看,吃席的人,有吃了转身又吃,重复坐席的,这样下去,恐怕七天四百桌也吃不下来。该是要发号牌,按号坐席为好。”姜明祖扑哧一笑,茶水呛得吐了一地:“明德哥说的忒难听了,人都只有一个肚子,能吃多少?还防重复座席,发号牌。吃不好,怕是席面薄了,只叫厨房加菜就是了,净出丢我姜家人脸面的招数!”连着热闹了七天才散场,道士、戏班都收了银子走人。姜明祖也累得趴下,咳嗽发烧睡倒床。族中几个管事的,围在族长床榻前汇了帐,捐的银子花销后,还结余四十一两零六钱,姜明德主张:“余的下银子都是我们几位精打细算节省的,也是我们四家捐得多了。每家退还十两,余下一两六钱开仁叔拿了,年纪老大,这次也辛苦不容易!”姜开仁忙说:“要说幸苦还是族长大老爷,领着四个少爷一手一脚操办,你们四家捐的多,退回合情合理,老朽承蒙族下抬爱,没捐银子也就罢了,哪有反拿捐银的道理,户下不好做人,祖宗也不会宽恕,万万使不得!”姜明福也说分了算了。还不等老二和老四说话,姜明祖说:“银子捐也捐了,祭祀上没花完,就我们几家分了,道理上还是不好说。祭祖典礼上,好多后生连个家规家法都背不好,到底是没读书的过,我在厢房摆那几张桌子,也坐不下几个娃娃。不如就这点银子在庄里盖个学堂,添置些四书五经之类。族中选派识文断字的教教,让后辈学点规矩,长点见识也好。再有老四医病手段也行,现在看病只开方子,捡药还跑几十里路上集去,不方便。也给补个五两八两的,置办药柜子、药材,本族看病顾住本钱,多少收点利钱方便大家也就行了。两件也是庄里公益善事,大家商量看能否做得。”姜明祖说的头头是道,众人不便反对。大家商议决定,年轻一辈字墨深点,考过秀才的也只有姜正荣,修造、布置学堂就交由姜正荣和姜正富兄弟俩负责,姜明福和姜明德监督。药铺就由姜开仁帮着姜明荫打理,有跑路和出力气的事情,姜正华、姜正贵两个小辈帮衬。姜明祖嘱咐:“正荣、正富虽是年轻,也读过几本圣贤书,到底年轻,办事不牢靠。你们两个长辈多费心照顾点,银子要用在刀刃上,别胡乱花钱,待我身子好转下了床,也是要过问的。”都说族长不要费心,只管将息身体要紧。祭了祖,姜家老庄娃娃上学和看病的药铺子也有了着落,姜明祖累病心里还是高兴。姜明德当面不好说,回到家发牢骚:“啥子办学堂为了后辈娃娃,还不是想着儿子当先生,挣学份银子攒家当。我一辈子没上过学堂门,银子也认得,日子过的又不比他差。老三办药铺子赚钱养家,还要我凑份子,恬不知耻的老糊涂蛋,白白坑了我十两银子!”发泄归发泄,办学堂的事还是盯着,总不能让人贪了银子。姜明荫办药铺甚是积极,没要姜开仁费心,差正贵请来木匠,只用三天打好药柜子,又带正富去集市采药,正康吵着也要同去看热闹,田正荫想带着历练历练也好,儿子身子骨不好,早晚调教学了医也是营生。采好药,厢房挂了“回春堂”的招牌,放了鞭炮,摆几桌酒席请了客,药铺就算正式开业。姜明荫四下放话:“回春堂看病只收药钱,诊断费全免,也可采了山中草药拿来换药。”小学堂一月后竣工,正荣扶了老子检视一番,问了花费,田明祖还算满意:“银子没白花,比起家里的厢房,宽敞明亮多了”。翻检了书本,马虎过得去,有印版不清的,拿墨汁描描也行。

姜明祖选了黄道吉日开学,姜正荣早早的把七岁儿子姜志義带到学堂,姜正华也送来了六岁儿子姜志存,姜明祖瞧不见三孙子姜志高,姜正富告诉老爹,老婆讲志高还不到六岁,上学看着可怜。姜明祖说:“真是妇人之见,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五岁咋就不能读书,你爹我五岁时,不但“三字经,千字文”也背的滚瓜乱熟。学堂就在门前,又是孩子大爷教授,有啥可怜不放心的!”亲自去正富房中抱了志高,径直送到学堂,三儿媳心痛得抹眼泪。志高见两个哥哥都在,有耍处,很是高兴,小学堂当天就收了二十多个娃娃。几个外姓乡亲试探打问,想送娃子进学,正荣不敢坏了老子规矩,一律推辞。回家和老爹一说,姜明祖嚷:“你也迂腐的够格,一不是家中厢房屋小,容不下娃娃;二来你也没有朝廷诰命封号,害怕辱没身份。一个不中举的秀才,教个馆子做营生,说好听了是布金撒玉,教人字墨,说得难听些,就是赚点学份钱养家糊口。哪有把学娃子关在门外的道理?”又收了七个外姓子弟,姜明祖想起自己许的诺,派遣张金柱去找李满囤,送来儿子牛娃子进学识字。姜开仁孙子十三岁了,又要帮爷爷干些轻巧活,讲好了每天只听两个时辰课,教些常用字好了。自此姜家老庄之乎也者的郎朗读书声,不绝于耳,时刻彰显姜氏家族耕读家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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