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静月轩,夏长明的心情相当愉悦,他决定沿街走走,领略一下深圳的夜景……
此时的夏长明——也就是克珂,有时候觉得夏长明很可笑,自己的记忆和感受与他一模一样,他为什么还要自己出来走走,到处体验一下呢?难不成自己走过的地方会发生变化?
不过,自己亲自走过之后,才发现外面的世界远比夏长明的记忆和感受要丰富的多,也复杂的多,因为他克珂观察的更细致,记忆的东西也更多。
其实,克珂挺佩服夏长明的超前意识和魄力。为了让自己的爱和责任延续,不惜独自忍受痛苦,创造出一个一模一样的自己;更疯狂的是,还把自己的过去、现在和将来都交给了一个高仿智能体。除了他,恐怕没有其他人能够做到这一点。
一个人,除了肉体,把一切都毫无保留地托付给了自己,克珂有时候感觉这种信任太沉重。有太多的考验在等着自己,自己能完成的好吗?能实现重托之人的愿望吗?他还没有把握,所以他要竭尽全力来延长夏长明的生命……
克珂有时也想,自己与夏长明还有什么区别?自己的学习能力、知识储备能力、运算和技能等都已经超越了夏长明,但在决策力和复杂情感的处理方面,还是不如夏长明。比如这次在幼儿园,自己所学的维护正义、保护家人的情感,使自己毫不犹豫地出手打了人;但如果是夏长明本人过去,还会不会打人,他真不确定。
人类细腻的情感世界啊,有时真让克珂头疼不已……
克珂漫步在车水马龙的大街上,全身心投入地感受着这个世界。任何时候,他都不会忘记根植的使命;他可以变得很强大,可以远远地超越夏长明本人,但他的使命就是保护好夏长明的家人,实现夏长明的愿望,这是他存在的根本意义。
刚要达到万豪KTV时,克珂看见从里面趔趔趄趄地退出来一个人,头发蓬乱,衣衫不整,险些摔倒在门口;紧跟着冲出五六个体格健硕的年轻人,围上来,对那人就是一阵拳打脚踢。那人被打倒在了地上,只顾用双臂护着自己……
“草尼玛,让你进来就不错了,居然敢冲撞我们老大,让你不识好歹,让你不识好歹。”
边骂边狠狠地踢着……
“就TM一个疯鬼,打,给我往死里打。”
骂人声,踢打声,混杂成一片。
面对这样的情景,克珂义愤填膺,强烈的正义感让他恨不得冲向前去,大打出手。但一想到自己的使命,克珂又强忍住了自己的冲动。
“算了,一个不相干的人,不值得去冒险,可怜的人啊,挨顿打也就罢了。”
克珂这样想着,就要离开。
突然,躺倒在地的人坐了起来,傻笑着朝骂他的人吐起了口水。
在那一瞬间,克珂看到了那人眼睛里射出的精光。
“练家子。”克珂一眼就判断出来了。
“为什么不还手呢?”克珂忽然有了兴趣。
“臭疯子,还打不服你了。”
“尼玛,作死!”
又是一顿激烈的猛踹脚踢……
克珂仔细观察着被打之人,惊奇地发现虽然被众人踢打,但他本能地保护着重要部位,被踢的大多是胳膊、腿和后背,而且对重击躲闪的时机、速度恰到好处……
“躲开!”被吐了口水的打人者举着一个木棍,怒冲冲地冲了过来,“尼玛活腻了,爷爷我成全你,狗日的!”
“呜”的一声,棍带风声,砸向倒地人的脑袋。
“宋哥……”有人惊恐地喊出了声。
在场的人都会想到,接下来的一幕会是多么惨烈!脑浆迸裂,鲜血四溅!
有人紧张地闭上了眼睛……
“咔嚓”一声,木棍却砸在了地面,仅贴着倒地人的耳朵,前端折了一段。
“狗日的,还知道躲!我让你躲,让你躲……”
棍子像雨点般地砸向倒地人……
克珂走向前,拦住了挥舞着棍子的人。
“大哥,大哥,算了,消消气,消消气。”
“你TM谁啊?躲开!不然,连你一块儿打。”拿棍子的人显然打红了眼,喘着粗气,指着克珂怒吼道。
“大哥,你看,打也打了,骂也骂了,跟他一个疯子较什么劲啊?再说了,闹出人命,对谁都不好,是不是?他的命贱,你的命,可金贵着呢。”
克珂继续不亢不卑地劝说着。
“宋哥,要不算了,暂且饶这狗日的一条命。”
“是啊,宋哥,跟这种疯子,真犯不着。”
“对对对,宋哥,别让这种王八蛋沾污了你的手。”
其他几个打手也七嘴八舌地劝着,他们也怕出人命……
“狗日的,看在哥们的面子,饶你一条狗命。赶快从我面前消失,以后别让我见着你,否则,见一次打你一次。”拿棍人用棍子指着被打的人,恶狠狠地说道。
克珂见机,拉起地上的人就走。虽然被打了这么久,但走起道来,却没什么大碍……
“你叫什么名字?”
“呃……文锋!”文锋晃着脑袋,忽然大声喊出来。
“他们为什么打你?”
“嘿嘿嘿,不知道!”
“你家在哪儿?”
“不知道!”
“有家人吗?”
“不知道!”
文锋完全处于一种癫疯状态,东张西望,不时还“嘿嘿嘿”地傻笑着……
路过一家熟食店时,文锋忽然手舞足蹈起来,“饿了,饿了。”
“好了,别喊了,给你买。”
克珂买了两只烤鸡和几张油饼,包好了,领着文锋继续往前走。文锋不再东张西望,两眼直勾勾地盯着食品袋。
克珂见他真饿了,就在附近的快捷酒店开了一间房。刚进房间,文锋就把食品袋抢了过去,打开包装。
“不许吃。”克珂喊了一声。
文锋马上停止,立正站好,双眼可怜兮兮地望着克珂。
“去洗手、洗脸。”
“是。”文锋如风一般跑进了洗手间,不到一分钟就又跑了出来。
“你真能糊弄,吃吧。”
文锋的吃相实在太难看了,两眼盯着吃食,恨不得一股脑儿把它们塞到肚子里。
“慢点,你慢点,没人跟你抢。”
文锋兀自吃着,只点了点头……
很快,风卷残云般,吃食进了肚子里,桌子上堆满了垃圾,狼藉一片。
文锋最后“咕咚咚”一口气喝了瓶矿泉水,才打着饱嗝,拍了拍肚子,看向克珂。
“完了?收拾了。”
“是。”
又是很快,文锋拿起垃圾桶,把桌子上的垃圾收拾一空,又跑到洗手间,拿湿毛巾擦干净桌子。
“有点雷厉风行的样子,坐下,把手伸过来。”
文锋一一照做,克珂也坐下来,给他把脉。
克珂感受着文锋强烈的脉搏,把他的身体状况摸的一清二楚。他的身体素质太好了,只是有一股粗暴的气机,在他的体内到处乱撞,导致他的精神状态不稳,还有些能力无法发挥出来。
真是一个练家子!应该是强行运气,身体机能又无法控制,导致气机乱窜。
或者是练功走火入魔!
“去冲个澡,把头发吹干。”
“是。”
没几分钟,文锋裹着浴巾走了出来。
简直就是健美先生!两块胸大肌强壮隆起,八块腹肌对称排成两列,胳膊、腿上肌肉横生,青筋暴起。
被打了那么长时间,身上并没有青一块紫一块的伤痕,仅仅只有轻微的淤青。
挨打,也需要身体的本钱啊!
“老实坐好了,不许动。”
“是。”
克珂准备给他行针,疏导气机。
在文锋的头部、肩膀、后背扎了四十多针后,克珂坐下来,观察着文锋的变化。
那张有些扭曲的脸逐渐恢复了正常,浓眉、细长眼、高鼻梁,坚毅的嘴唇,都归了位;棱角分明的长脸,细看起来,还有种冷峻的美。
浑身僵硬的肌肉也慢慢松弛下来……
二十分钟后,克珂起了针。
文锋仿佛睡了很久,头脑好久没有如此清晰了;睁开双眼,精光爆射;看到克珂时,瞬间柔和了下来。
“敢问先生尊姓大名?”
“夏长明。”
“感谢先生再造之恩,请受我一拜!”文锋站起来,向克珂深深鞠了一躬。
“不敢当,不敢当!文先生请起。”克珂把他扶起来,重新坐下。
“夏先生对我,如再生父母;今后,我这条命便任凭先生驱使。另外,先生不必跟我客气,可直呼文锋,或阿锋。”
“哪里,医者仁心,我看到你病了,出手相治罢了。既然有幸相遇,说明咱们有缘分,如果不嫌弃,你就喊我大哥好了。”
“遇见你是我的福分,我就高攀你一次,喊你大哥。”
“什么高攀不高攀的,就是大哥。”
“是,大哥。”
“这就对啦。阿锋,你好像不是本地人,怎么沦落到这种地步?又怎么遭人追打?”
文锋的脸抽搐了一下,痛苦地闭上了眼睛……
“唉!一言难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