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环醒来的时候,虞尧臣正坐在她的对面,一幅审视的神情似要把她皮肉里的骨头的都看穿。吴环头昏脑胀,意识却格外的清晰,她立刻想放声大喊,却发现自己的嘴已经被什么东西堵住,上面还有一股腥臭且苦涩的味道。
她连忙想动,身上的绳子却紧紧勒近她的皮肉里。因此绝望的呜咽一声,她没有想到这一天来的这么快。尽管,她对这一天早有预料。
“不要叫了,没人会听得见。”
虞尧臣微笑着将手中所谓的“碧玉宝甲”扔在桌上。
桌上,除了这宝甲之外,还有一个黑陶小瓶和一本巴掌大的小书,以及几张价值百两的桑皮银票。
虞尧臣微微扫了一眼,再次看向吴环:
“头脑清醒了吧?作为一个聪明人的你该知道怎么说话吧?这不用我教。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别说些多余的话。”
吴环飞快的点了点头,并用一双怀揣着春情的眸子深深的望着虞尧臣,仿佛像是有什么好笑的事儿,憋不住了也似,脸上的梨窝润着潮红,尤胜春桃。
虞尧臣视若无睹:“我问你,这里是什么地方?”
说着,虞尧臣走到吴环的身前,将她口里的“臭抹布”拔了出来。抹布上粘连了她的口水,被虞尧臣嫌恶的摔在了地上。
吴环长长的“嗯”了一声,充斥着诱惑,被虞尧臣蹬了一眼才从容不迫的答道:“厌山里的一家无名客栈。”
虞尧臣重复了一遍这个名字,发现并无印象,便接着思路继续问下去:
“你来这里是为了什么?所谓礼物又是什么意思?”
“嗯……”
“好好说话。”虞尧臣怒吼了一声,深深的吸了一口凉气,将内心中的无名之火压制,猛地一伸手掐住了吴环的的脖子。自己越发克制,这个女人便也越是放肆,实在是不可理喻。
吴环脸色涨的通红,仍旧不改媚态,这或许是她深入骨髓的本性,但她还是“乖乖”的换了口吻:“我好好说话,松开一点。”断断续续的。
虞尧臣的手劲小了许多,吴环继续说道:
“我说了之后,你就真的会放过我?”
虞尧臣盯着她的眼睛,没有选择回答这个问题,反问道:
“说是不说?”
吴环有些上气不接下气,给了他一个白眼后,方才微微一笑,带着几分欢快的语气道:
“厌山野叟百岁大寿,我们都要来这里给他庆祝诞辰。他的脾气不好,如果没人来,定要遭殃,混这条道的,没有不怕他的。既然是来祝寿,就不能空手而来,人人都要有礼物,谁的礼物好谁就能得到奖赏。你是不知,这厌山野叟有一种名曰‘黑灵还颜丹’的宝贝,吃了它不仅能延年益寿更是能缓解衰老,不然这老东西又怎么能活到这个岁数。”
说道这里,她脸上的笑容突然消失掉,变得有些狰狞:
“而你,就是我的礼物,一个独一无二的礼物。看看你的身子,像不像一块纯洁无暇的玉石,多么完美。而我是雕琢她的工匠,一刀一刀的切割,留下最完美的地方……”她的神情突然痴迷起来,语气让人不寒而栗:“我要亲自在厌山老叟的面前表演,还有无数种美味佳肴,所有人都会夸奖我的手艺高超。而那能够保持容颜的‘黑灵还颜丹’不出意料就会成为我的囊中之物,毕竟这场表演将会那么的完美。可惜……”
她忽而高呼:“这一切都让你给毁了!”
虞尧臣冷眼看她自说自话,心中暖茶已凉七分。
吴环情绪越发高涨:“为什么你不能像之前的所有人一样悄无声息的死去,非要做一只跳出樊笼的蚂蚱?你真的会放过我?骗鬼去吧。所有人都恨不得我死,可我不会死,不会死!为什么我活着就是错的?那些虚伪的人活着就是对的。她们不敢面对自己的欲望,我敢!所以我死?你这只人彘,也配将我杀死……哈哈……你不敢,我……”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空中落下一颗美人首。
虞尧臣深深的吸了一口气,背过身去,将颤抖的手握成紧缩的拳头。
他从未做过刚才的事,难免有些紧张。甚至一时间很不适应,感到头晕目眩,天旋地转。
但他并不后悔,因为这种妖物实在罪无可恕。也就是一剑下去后,一道十分精纯的气息瞬间便涌入了他的神海内,有种说不出道不明的玄妙之感。
他很快从这种感觉之中挣扎出来,选择打坐炼化将之融为一体。
徐文清的叮嘱犹在耳边,他登时明白这股精气来源于何处。
便是来源《除魔真我护道真经》:
斩妖除魔,百炼其身。
元神返航,渡得真我。
杀伐有为,护道成仙!
一炷香的功夫,这股精气彻底化入他的神海。他精神抖擞的睁开眼睛,一夜未眠的疲劳仿佛从未存在。他隐约感受到某个地方的松动,仿佛即将就会有所变动。这种感觉让他顿有所悟,望向美人首,那平静的如同湖水般的神态令他感到惊诧。
这时,美人首突然张开嘴,许多近乎透明的肢体从中飞出。只剩下一半的胳膊、还算健全的小腿、半张面无表情的脸……不一而足。有的肢体还带着首饰,皮肤上因为惊吓而显露的鸡皮疙瘩还很清晰,而个别的就吓人了起来,像是发霉似的东西附着在上面,密密麻麻的像是在争抢地盘。除了这些特征,有一点值得注意—竟没有一个算是完整的!
虞尧臣瞬间了然,这些都是鬼物们要取回的东西。
而这些鬼物,想必都是惨死于吴环的嘴中。
“失伦常,便为妖。”
虞尧臣复述《除魔真我护道真经》中的一句话。心中许多不解之事顿时明白了七八。斩妖除魔,不仅仅是说斩去由兽类变成的妖和天外的魔。更有一层意思是说,如果人失去了伦常便和野兽无异,也是妖了;而魔,更是人心中所生。妖魔二字,从不排除人在外。
如是,方斩吴环而得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