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倒是随了末泱的意,两人蹭了顿晚饭,晚膳不是多丰盛,到还算是可以温饱。
不过末泱也不知道这饭菜的来历,毕竟这宅子里是没有女婢厨子的。
末泱吃饱喝足后,和王丙富说着“多谢款待”之类的客套话,再回头去寻旬琰的时候,发现人已经不见踪影。
离亥时也就只有一两个时辰了,这种关键时刻,他还能去哪里?
末泱安顿了王丙富和那大汉,王丙富拿着账本就坐在前厅里翻看,那大汉就在一旁规规矩矩的候着
出了前厅,末泱四处寻着旬琰的身影,可又不敢走得太远,那歹人若是趁她不在,提前下手,这可不好交差。
刚出来,末泱微微抬首,就见旬琰正半卧在前厅的屋顶上,若不是他头上的那个银色发冠在月光下如明珠一般明亮,还真没有发现他。
纵身一跃,末泱也落入了屋顶的青瓦上。
月明星稀,凉风习习。
旬琰悠闲地卧在青瓦上,黑色的衣衫与那青瓦,在夜色中融为一体,除了他那张白净如玉的脸庞,和发上的银冠意外的惹眼。
“师傅。”旬琰缓缓起了神,上身立起,转为坐姿。
末泱在夜色中白了他一眼,也不知旬琰有没有看见,然后自己也找了个地方坐下来,顺手掀了一块瓦片,正好可以看见前厅屋内的动静,透过那瓦片漏出的口子,可以看到王丙富依旧还在那里翻阅着账目。
旬琰是找了个好地方,屋顶上既有好风景,又可以观察到周围的一举一动。
二人就这样沉默的坐了一会,末泱本以为看到旬琰,还会同以往一样,心中怒火滚滚,可眼下,自己的心情竟有些意外的舒畅。
这阵阵的凉风,吹灭了她心中的烦躁与不安。
过了许久,旬琰才缓缓说道:“这么久了,都不知道师傅的姓氏,末氏吗?还从未听说过。”
姓氏?番殿的人从来都没有姓氏,都是只有名罢了。
之前听闻老人家说无姓之人,死后都是不能立坟冢的。
末泱苦笑道:“无姓。”
旬琰沉默了一会,道:“师傅,不如你同我姓旬吧!”
夜色挡住了他一半的脸面,也看不清是什么神色表情。
末泱回过头,在夜色中对上了那双带着笑意,却真诚的双眼。
末泱思索着刚刚旬琰说的那句话,终于回过神来,恍然大悟,这小子居然在调戏她,若论同姓,只有父子,夫妻,宗族才可以,他莫不是想要当自己的祖宗!!
被这样一调戏,末泱心中的愉快竟是消失的无影无踪。
猛的站起,狠狠的踢了坐着的那人一脚。旬琰被踢了一脚不怒反喜,坐在青瓦上轻轻痴笑着。
莫不是这一脚把人踢傻了。
半响,旬琰收起了笑意,声音有些沉重的说道:“师傅可知道这王丙富究竟什么来历?”
末泱摇摇头,至于王丙富究竟何来历,她还并未了解清楚,只是觉得他绝非寻常,形迹可疑。
旬琰又道:“那师傅,可曾可听闻过黑市?”
黑市,倒是有所耳闻,就是私下里贩卖,避开朝廷官府,私自贩卖些刀剑兵器,盔甲,鸩酒毒药什么的。
末泱觉得这倒是不算什么,不过是暗地里的买卖,和番殿做的生意差不多,有求必应,金钱开道罢了。
旬琰缓缓说道:“王丙富,就是给黑市提供奇珍毒物,药材药草的供源。”
这倒是让末泱并没有很惊讶,王丙富都已经私贩了,多多少少会和黑市牵上的。
末泱接着说道:“你不觉得这王丙富,已经知道要杀他的是谁,方才他好似说漏了嘴,说不定与黑市有关。”
疑惑之际,一道黑影从屋下闪过,想是那歹人已经不请自来了。两人立刻警觉起来,相互对视一眼,纵身跃进了前厅。
王丙富倒是一点也不惊慌,依旧波澜不惊的翻阅着账目。
末泱与旬琰一人守着一边,四下安静到落针都可以听的清楚,末泱右手放在腰间,紧握着她的璧珠匕首,手心中微微攥出了汗。
忽见前厅门口立了一人,着黑色夜行衣,附黑色面巾,这黑衣人个头有些小,看身型应该是个女子。
那女子手里拿着一柄弓箭,正准备拉弓射向正前方的王丙富。
箭在弦上,势在必发。
“奸商,拿命来。”那黑衣女子说罢,就直接放箭射了过来。
箭飞的极快,直对着王丙富油光发亮的脑门,这一箭若中了,定然当场毙命。
末泱抽出腰间的匕首,眼疾手快的击落了那飞来的箭矢,然而自己的右臂也被那飞来箭矢震的有些发痛。
那蒙面女子见一箭未中,有继续拉弓上弦,然而这次并不是对准王丙富,而对准的是一旁的末泱。
那女子阴笑着道:“来得正好,连这番殿孽子的人头也一并收了去。”
末泱心想,难道番殿的人就这么容易被识破吗?这女子居然知道她的来历?
箭已经放出来了,但是未必能中。
末泱一个转身避开了那飞来的箭,心想不能再坐以待毙,总是这样只守不攻也不成。
那黑面女子双眼中布满了愤恨与不甘,准备拉弓继续放箭。
此时的末泱已经跃到了她身后,拿起匕首准备向那女子刺去。那黑面女子哪有这么容易就擒,扔下了箭矢,直接用弓背挡住了末泱那一匕首。
末泱心想,这女子武力怕是与自己不分上下,自己怕是也只有五成把握。
黑面女子眉头紧锁的看向末泱,又看向屋内护着王丙富的旬琰,心知自己已经没了胜算,打算先走为上。可落在末泱手里那还有让其逃走的道理。
那女子也会些轻功,准备跃上屋顶,逃之夭夭。
末泱则紧随其后,虽然黑衣女子的箭术了得,可这轻功有些逊色。
末泱轻松的就追上了她,一把就扯住那女子腰带,那女子见自己被抓,反手就用弓背去打腰带上的手。
两人随即厮打在一起,你一招她一脚,谁都并没有占上风。
旬琰怕末泱一人对付不过,丢下了屋内的王丙富,也去了屋顶,发现末泱正同那黑衣女子打得不可开交,自己也不好上去拦。
黑衣女子见到旬琰,便不想再纠缠下去,毕竟双拳难敌四手,一个番殿子弟都够难对付了,何况是两个。
末泱挥动着匕首,匕首上璧珠在月光下闪烁着绿色的光芒,说时迟那时快,匕首已经莫入了那女子的肩膀,其实末泱没想着刺伤她,只是那女子似乎有些慌了神,没接过这一招。
黑衣女子负了伤,肩膀的伤口还在向外渗出鲜红的血液,盯了一眼末泱手里染着鲜血的匕首,转身跳进了黑暗中,末泱本想着继续去追,旬琰上前拉住了她的一角,摇摇头道:“别追了。”
末泱怒问:“为何放她走!”
旬琰淡淡答道:“我们的任务又不是杀了那刺客,只是护着王丙富罢了。”
其实末泱心中并非想杀了那黑衣女子,只是刚刚那女子分明是想要了她的性命,气不过而已。
但是转念又一想,那女子也受了伤,若是被捕,交到王丙富手里,怕是凶多吉少,这样一想,跑了也就罢了。
心中的怒气也渐渐下去了,末泱收起了璧珠匕首,回头对旬琰说道:“走吧。”
旬琰见末泱平静了下来,抓着衣角的手也缓缓松开。两人跃下屋顶,回了前厅。
刚刚这么激烈的打斗,好像没有丝毫影响到王丙富,他依然泰然自若的翻看着手中的账本。
末泱走上前,双手抱拳,禀明道:“王先生,那歹人吃了一刀,已经离去了,先生大可放心。”
王丙富放下手中账本,缓缓的站起,踱步走到末泱面前,转身又向那大汉招了招手,那大汉就不知从哪拿出了一个匣子,递给末泱。
这就是一个普通的木匣,没有什么特别之处。
末泱从那大汉手中接过那木匣,轻飘飘的,轻微摇晃可以感觉里面的东西很小一个。
刚想打开匣子看里面是何物,好奇给她这个做甚?王丙富就上前拦住了她,言语中有些慌张的说道:“侠士不可,这是你们三公所求之物,也算是这次的酬劳,而且此物不可轻易打开,回去交给你家三公就是。”
自从见王丙富第一面他就一直不冷不热,连遇见那刺客都没有半点失了分寸,这时反而对这个匣子起了意,这盒子里的东西难道比命还要重要吗?
既然是三公的要求,末泱也就不再打开了,只是以往委托都是先付钱再办事的,可这次居然破例事成再付酬劳。
末泱对到此次委派有些疑惑,但是既然酬劳已经拿到,就与王丙富道了别,同旬琰一起出了王宅。
出来时,已经是夜半了,末泱有些困了,连续打了好几个哈欠,但是奈何又不能睡大街,还要继续赶回去。
旬琰倒是精神,自遇到那黑衣女子,他就一言不发,沉默着不知道在想些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