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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振兴到街上办事,他一路开车一路思考着,内心是欢欣的,他看出阿召的真心实意,有钱能干事。他也看出阿锁的心胸大气和春花的能干,如果政府允许应该会成功的。按照惯例必须申报,他已经让阿锁写一份申请报告书,由他交转给镇长。

在离街不远的大路边上,是阿新的农机合作社,占地在百亩左右,前面是办公楼,一层有十几间摆放着他的农特产品,光是大米品牌就有好几种,堆得满满当当。据阿新介绍他的米销往全国各地,供不应求。他现在承包一个镇的上万亩良田,种上了水稻,全部实现机械化。办公楼的后面就是他的机械设备摆放仓库,一排二十几间,大型轧土机、插秧机,收割机,喷雾机等等几十台,蔚然壮观。阿新是一位思想开放的人,又是当兵出身肯吃苦。小镇是科技镇,无人机研发基地。他听从镇领导的建议,水稻治虫基本上都用无人机喷洒,一天几百亩,高效率。每当飞机嗡嗡的声音,在田间低空飞行,他特别的兴奋,看着农药从飞机的两翼喷出,形成一团雾气,拖出一条长长的白色尾巴,上百亩的田转眼间从这头到达那头,人们惊奇地观望,他露出了憨厚的微笑。

他和振兴的年龄差不多,中等身材,身体墩实像铁打的一样,当年他退伍的时候,起初在镇上某铸造车间上班,回来了还要帮家里种田。家里穷,种有二十几亩地,他为此买了一辆拖拉机,一下班或者厂休时间,开着拖拉机在田野里奔跑,浑身晒得赤黑。为了挣更多的钱,他还要帮村民们轧田、拖稻把等,没日没夜地干,年纪轻轻就开始落发,所以他有点秃。许多要好的村民出门打工,就把田拜托他照应,他算了算手中有五六十亩田要种,还有人不断地送给他田种。由此他想到种个一二百亩比上班的钱还多,不如专心至致地种田。当他把这种想法跟家里人说后,老父亲流泪了,上班相对轻松些,还有节假日,名气也好听。种田一二百亩没一天能息,而且脸朝黄土背朝天,夏暑冬寒,苦啊!高强度体力劳动,不是一般人承受的。但是阿新想好了,穷人家吃苦是唯一的出路,当年他就种了二百亩。

他从小就种田,种田的技术已不再话下,加上父母兄弟的帮忙,喜获丰收,按每亩1000元计算,二百亩获利20万元。这在乡下可不是个小数目,几万元就能起一幢楼房,十几万元就能起一幢小别墅,仿佛一夜之间他们就富了。在人们之间引起了不小的轰动,而他并没有起房造屋,买车买家俱等。而是和人们签订了长期的租田协议,兴修水利,买机械设备,修建放机械的仓库。这些村干部都看在眼里,随着改革开放的步伐,青年文化越来越高,他们都进城镇工作,向城镇发展。中年都学有这样那样的手艺,在外务工,工资一天一二百元、二三百元。村上都是些老弱病残的人,村上还有好几百亩的土地缺人耕种,村干部希望阿新能把这份重担接下来。

阿新对村上的情况是了解的,种好几百亩还要添制机械设备,光是一台收割机就要一二十万元,还有生产资料呢?几百亩,也要几十万元的吧,他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村干部己经帮他考虑好了,国家对这方面有补贴政策,还可以帮他贷款,希望他联合其他几位种田大户成立一家农机合作社。

阿新那时年轻气盛,确实雄心壮志,想干一番事业。他随即带头和其他几位种田大户取得联系,在村干部的帮助和支持下,成功地建立了农机合作社,而且由他担任了第一任农机合作社社长。阿新一下子种了500亩,经过一年多的实践,农机合作社运行正常,水稻高产,他又建设了农机设备库房,农机合作社办公室,占地十几亩。第二年村干部经过不断的考验,觉得他是一名难得培养对象,帮助他申请入党。后面他越做越大,发展到邻村,发展到镇上十几个村,成了新农村机械化生产的模范,高水平的水稻种植基地。农机合作社搬到了镇上,花几千万元建设了新的农机设备库房、机修车间,稻米仓库,稻米加工生产线,农特产品展览中心等。

振兴把车开进大门,老远就看到几辆外地大卡车在装米,车间里传来加工大米阵阵的轰鸣声。他快步走向阿新的办公室,阿新的办公室在二楼,窗明几净,清心素雅。一张大大的办公桌上插着二面红旗,显得格外的耀眼,一排高大的棕红色书柜摆满了各式书籍和文件。可见阿新文化程度不高,却是一位爱学习的人,他现在不但是农技方面的全才,也是一位慈善家,关心社会和国家大事的爱心人士。每年都要资助贫困的优秀学子,家庭贫困的老人,为家乡修桥铺路,装修路灯,修建公共厕所,增添垃圾桶等,参加各项镇里、市里的公益活动。他如今富了,只要力所能及,自已能够办到,尽量去办。

金山村地处丘陵地带,和他家距离2公里左右,虽然不属于一个村委,却是隔壁邻居,许多人都认识。作为革命老区生活比他们还要贫穷落后,由于地理环境的因素,好一点的田东一块西一块不成片,始终难以实现机械化,最常用的是拖拉机,许多人们还需要肩挑背扛运送生产资料,搬回稻子,手工插秧。

自从市政府和镇上共同制定了3年扶贫计划,领导找到他,希望他能够出一份力,协助完成这项工作。阿新思想好作风好,只要是农业机械方面的,能够用得着农机合作社的,他承诺将鼎立相助。因而每次领导到金山村视察工作,身边总免不了他的身影,他知道该怎么做,怎样和振兴书记合作。

振兴走进去的时候,阿新正坐在办公室做材料,看到振兴书记立刻站起来,笑脸相迎。请他坐喝茶。办公室空调呼呼的,特别的清凉,振兴胸怀大开,爽爽的,他微笑着说:“租用土地完成了一大部分,我想问你一下,我们该如何耕种?”他把增产村和丰田村征用土地的方位告诉了他,特别是阿锁的花木树,他很想听听阿新的意见。

阿新笑着说道:“我知道,我看过这片土地,很多田地大大小小,上上下下,左左右右很不平整,需要重新改良一下。”

现在的市场瞬间万变,“富硒红薯”市场行情很让人担忧。一直以来红薯只卖几毛钱一斤,人们用来喂猪的。一下子涨到一二十元一斤,普通百姓和蓝领阶层消费不起,肯定市场不好。主要是白领,他指望政府能帮他想想办法推销,因为有些单位和机关好分配。至于明年种不种要看今年的收成如何,他心里明白并不看好,但没说。振兴书记不是外人,大家都是党员,受市政府的统一领导。他说:“村民们的土地可以租用几年,这不存在问题,种什么都行。但是明年种什么还没有确定,加上阿锁的花木不想征用,费用太高,那片留着它不平整,就像一块玉上布满了暇眦,毫无意义。我想暂时不动,依旧按照村民们的田地耕种,等这季富硒红薯收购后再决定。”

振兴点点头,他知道像这样不成面积的耕种,费时费力,而且种的产品不是高档的,赚不到钱,不亏本已经很不错了。阿新早己有了心理准备,帮忙而已,没考虑挣钱,不能提出更多的要求。于是他说:“你是种田专家,这一切你安排,需要我们帮忙,我们全力配合。”

阿新笑了,台上有一包烟,他很自然地拿过来,取出一支递给振兴书记,自己也抽出一支,吸了起来,他吐出一口烟圈,深深地说道:“今年准备按常规的方法耕种,田地基本保持不变,我会向领导汇报的,具体听领导安排。”

振兴说:“好!和村民的租用手续办好后,我们签一份合同,我把村民的合同也复印一份给你,以后你来自由耕种,随便什么时候。如有需要,只要打个电话给我,我立马来帮你办。”

阿新说谢谢,感到很高兴。振兴看没什么事了,准备走。他说:“我到镇政府去一趟。”挺直腰杆,笔直地向外走去,阿新站起来一直送他到门口。

镇政府在新街上,一幢十几层的高楼,威武壮观,上面飘着五星红旗。门口大大的广场,里面园林设计,一条人工河,碧水清清,有假山嶙峋,汉白玉花岗岩的小桥,红色的金鱼自由地游来游去,左右空旷的地方可以停几十辆轿车。

顺着一层层台阶,走进里面,桃木屏风、凤凰牡丹,青花瓷瓶,高贵典雅,大厅干净明亮。振兴乘上电梯来到镇长办公室汇报工作,他轻车熟路敲开办公室的门。镇长仁政四十开外,方字脸,皮肤白腻,一身儒气,他从办公桌抬起头,声音圆润地说道:“进来。”

看到是振兴高兴地说:“振兴来啦!快坐。”B镇有4个副镇长,分管各项任务,金山村扶贫项目是市里的重点工程,由仁镇长亲自来抓。所以他对振兴非常了解,市里派振兴到金山村当村高官是经过多方研究才决定的,希望振兴能站在先进管理的前沿,运用新思想,新方法来领导金山村,成为仁镇长的得力助手。

办公桌对面有一张沙发,振兴轻轻坐下,把包放在旁边。他对市政府派他到金山村任村高官的决定是正确的。经过几个月的工作,他对原村高官老卫有了初步的认识,人是好人,工作态度认真,对镇上安排的任务认真去履行。但有些村民在外打工,挣了钱,当上了小老板,接受的新思想,新观念,处理问题的新办法,他己经不适应了。思想太守旧,缺少魄力,没有大的英明决策,常常忧柔寡断,错失良机。上次区里的一位领导亲自挂帅,引进一位家乡老板在A市的居家养老工程,发展金山村的养生休闲旅游基地,建一所规模宠大的养老院,征用地块都已选择好。当老板看到沿村的乱坟岗白天都阴深深的害怕,建议他们把所有的乱坟岗清理了,由他出资全部安排到公墓。时间己经过去半年多了,任务还没完成。许多人们不同意有意见,原因是人们对祖坟有着很重的风俗迷信思想,祖坟不好挖,是对祖宗的不敬。老卫纠缠于他们的老观念,那么金山村就会停步不前,始终摆脱不了贫穷的面貌。振兴来了后,己经做了宣传工作,等这次“富硒红薯”种植安排好后,公墓建的差不多了,那么他们将打响这场迁坟的文明战。

振兴看到仁镇长就心花怒放,好像肩上的担子御了,一下子轻松了许多,他满面春风地对仁镇长说:“‘富硒红薯’种植正有条不絮地进行,村民纷纷响应,征用土地非常积极配合。目前丰田村有一户村民阿锁,他有七八十亩花木林正好在‘富硒红薯’种植中间,如果要征用,他的花木树己有十多年,都是名贵的雪松、桂花树和香樟树,估计价值不低,我们是否要征用?”

仁镇长满脸的笑容,好像早己准备,他说道:“根据下一步计划,如果‘富硒红薯’种植的好,我们考虑将扩大面积再征用,建设‘金山富硒红薯’基地,向周围县市推销。如果不成功,我们将招商引资发展别的项目,反正三年扶贫计划一定要让金山村摘掉贫穷的帽子。这件事你别担心,到时再看,暂时不急着干,重复建设,浪费物力财力。以后无论建设哪一个项目,土地总是要征用的。”

振兴知道了,他看时间还早,镇长办公室没有人,顺便开始汇报阿锁办农庄的事情。他说:“仁镇长还有一件事情要向你汇报,村民阿锁是金山花木合作社的社长,他在丰田村,也就是“富硒红薯’基地的旁边不远,他想办农庄是否可以?”

仁镇长听了,淡淡地问道:“阿锁的情况你介绍一下呢。”

振兴立刻把知道的情况告诉了仁镇长,仁镇长沉思了一下说道:“他现在银行还欠有贷款,暂时没有能力办农庄。对金山村3年规划市里面早有安排,不必理会。”

振兴点点头说:“还有一个情况,他把建筑老板阿召找来了,他有能力建农庄。”

仁镇长手中的笔在指间翻转了两下,阿召他见过,有点来头,金山村3年规划市里面的安排,他也没有能力改变,但是他应该也清楚,听说和某领导关系不错。既然他来了,肯定是有备而来,不能马虎,但也不得罪。

他无所谓地说道:“有人投资建设是件好事,我们欢迎,促其成功,这要市里面批,至于成不成功,只能顺其自然,你做好你该做好的事。”振兴听了,面带微笑,眉头开始舒展,他清楚金山花木合作社在村委会议室召开社员代表大会,在民众的心里肯定产生了很大的影响,他们期望金山村富裕,建立农庄。在他上任金山村高官后,曾经有好几位亲朋来当说客,金山村3年扶贫计划,引进了项目,建设特色美丽乡村,旅游的人多了,服务行业肯定跟上。金山村的土地涨价了,作为金山村高官,振兴要发财了,他们踊跃建言献策,其中就有农庄建设好几家。振兴知道市里的规划项目,不是自己能够决定的,作为公务人员一切听党指挥,听领导安排,他没有权利。他也不对任何人说,不置可否,一笑了之。现在听仁镇长么一说,能棱磨两可的话,心中有数了。

他说道:“一切顺应民意,如果办成的话,确实对金山村的发展有很大的作用。如果没有理由就拒绝的话,会让村民们对我们规划建设新农村产生怀疑,工作不好做。”

仁镇长认真地听着,向他下达了进一步的规范要求,他说:“美丽乡村建设牵一发而百动,政策也在不断地变化,农村建房要控制,规划建设,不能乱建,重建,浪费资源和财力。”

振兴点头称是说:“知道了,一般不批,少数小老板要建别墅怎么办?”仁镇长说道:“我们会向市领导征求意见,和土管局达成一致,会有文件发放通知你,你按照上面的规定办。”

振兴满脸堆笑地说:“好。”他拿起身边的包,起身向仁镇长告别。仁镇长点点头,目送他离开。

回来后,阿锁打来电话,抑制不住内心的喜悦告诉他:“振兴书记,告诉您好消息,阿召到我花木基地看了以后,对环境非常满意。他比较忙碌,看完就匆匆走了。照应我哪天请您和我一起到他那里坐坐,共商大计。”阿锁得意地说:“他准备投资1200万元,甚至更多。我们社员听了都感到欢欣鼓舞,希望能早日实现。”

振兴听了也很兴奋,想到这件事不能操之过急,要一件事一件事地办好。等“富硒红薯”事办好了,仁镇长有了回复,有60%的把握再去。于是婉言拒绝道:“最近比较忙,等空下来联系。”

阿锁说好!他最近也比较忙,金山合作社年检也到期了,打电话叫他去办,他急着要去。

放下电话,他又给阿召打电话,告诉他振兴书记最近没空来。阿召倒很镇静,他说:“办一件事不容易,我这边也在努力,希望能够在市政府这块找到人出力,大家共同努力,不急,等有空再决定。”

阿锁建农庄要依靠阿召的经济实力,自己办不成,振兴书记和阿召他们说怎么做,他只能怎么做!但是春花并没有闲着,她己经决定做好这件事,无论多大的困难她都要做成功。既然过一段时间去,她正好把报告拿出来,设计好。阿召通过了,振兴书记看了,大家去商谈,一步步实现计划。

春花大学毕业,这在九十年代乡下并不多见。她长得眉清目秀,身材苗条,一双美丽的大眼睛特别的动人,成绩格外的优秀,工作认认真真,兢兢业业,在单位是先进工作者。

阿锁当年并没有考上大学,按照农村的惯例,他们并不可能会结婚。但是阿锁的家庭背景很好,叔叔是某中学校长,还有一位爷爷在邻市当领导,非常喜欢他。因此他很容易地在某公司也找了一份工作。加上做校长的叔叔与春花村上的村高官是同学,而村高官又和春花的爸爸交情非同一般,把他弄到水利站上去工作,拿了一辈子工资。阿锁与春花同学,阿锁喜欢春花,叔叔请村高官出面,春花的爸爸默许了。也许阿锁聪明能干、幽默灰谐,也得到了春花的赏识,他们开始谈恋爱,不久结婚。并且在城里买了一套房,按道理他们这样平静地生活,过上一辈子非常幸福。可是阿锁并不安份,他的工资很高,接触的人都是些老板,前卫的思想让他想入非非。一次偶然的机会,听说家乡金山村旁边要做一条高速公路,把那片地包下来,种上时髦的花木一定发大财,他就准备辞去工作大干一场。尽管春花竭力劝阻,阿锁心意已决,承包了300亩地种上了名贵的花木,并且一包就是20年。起初的日子,成立了金山花木合作社,凭着阿锁的能干,事业做得风声云起。不该的是听朋友的怂恿办厂,使原本小康的日子一落千丈。这还不算,家产变卖,欠了一屁股的债,众叛亲离,所有的亲朋都离他们远去。阿锁的爷爷、叔叔相继去世。春花失去了工作,父亲中风去世,母亲也跟着去世。青春倩丽的春花一下子苍老了许多,成了中年妇女,女儿也从贵族学校到乡下读书,十几年工夫,一切都来得太快了。春花是一位要强的人,事已至此,她也就认命了,但她从来没有放弃翻身的机会,这次当然不会错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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