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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路途开始

把人生简化成两个词,无外乎活着与死亡。

我们每个人都在相同的时间里努力拓宽活着的意义,直至死去,因为在某种程度上来说,活着的时候我们可能应有尽有,但死了却一定是一无所有。

这样说来,死亡可怕吗?

为什么总有人贪生怕死,又总有人一心求死呢?

大概死亡,令人可怕的是生前负担太重,死后无法承受;令人可怕的是生前牵挂太多,死后还怕一直惦念;令人可怕的是,死剥夺了活的一切。

世界那么大,那么的美好,总会有那么些或物质,或精神的东西使你承重,让你牵挂,所以,也就不难理解贪生怕死之人了。

世界太大了,太过美好了,也总会有那么多或物质,或精神的东西使你不堪承重,让你不想牵挂,所以,也就不难理解一心求死之人了。

而洛林就是后者之一,此刻的他一心求死。

同样的时间,同样的地点,同样的车祸,同样的死后重头再来。最让洛林痛苦的是,每一次他都同样的无法阻止。

他已经死了999次了,他只想真正的死去!

这像极了与死神面对面抽奖,每死一次就会获得一次抽奖机会,洛林不期望能抽到复活一次,只希望能抽到真正死去,而不是永远的再来一次。死,已经对洛林毫无意义了。令他那么痛苦的是,无数次的重头再来,一次又一次地亲眼看到父母的死去,被遗憾和愧疚不停地折磨着,而无论他做出怎样的努力,答案只有唯一,死亡。

接下来即将是洛林的第1000次死亡。

在999次的经历中,洛林不是没试过呆在床上不出去,但诡异的是,只要时间一到,场景就会突然发生变化,洛林被迫地回到车上,继续重复这一切。当然,他也试过像洛维奇和安娜解释什么,试图阻止一切的发生,但是洛维奇和安娜就像上了发条的机器人,只会重复着原定的动作、话语,以及接着发生的事情,一旦超出了原先设定的事情,他们则会对洛林不闻不问,继续机械地进行接下来的动作。

他又一次回到了床上,空调开着,温度微凉,有一丝阳光正在缓缓爬进来,一切都是那么的熟悉,但他知道,这不过是在机械的重复罢了。

洛林起床,打开房门。入目的是洛维奇摆弄他的相机和安娜准备早餐的场景,按原本的事情发展,再过五分钟,洛维奇去叫醒在睡懒觉的洛林,而洛林提早的出现打破原有一切顺序,但这很显然不是现实,他们依然在做各自的事情,对洛林的出现视若无睹。

他们冷漠地重复着自己的动作,就像当初洛林冷漠地对待他们一样。

他终于无力地跪倒在地,泪水盈满眼眶,泣不成声道:“爸,妈,对不起,这就是你们留给我的报应吧!对不起,爸爸,我没能好好听你的话,走出自己的世界。对不起,妈妈,我没有乖乖地吃下你精心准备的早餐,更没有好好地听你的一句劝。对不起,在这无限的回忆中,你们无限地死亡,我却无能为力。对不起,我后悔不能早点理解你们,哪怕只是一丁点儿也好。对不起,我不能完成你们的心愿,在你们垂垂老矣的时候,将我的探险一一为你们分享......”

“如果可以,别让我复活,让这第1000次,成为最后一次,让我真正的死去,为自己赎罪。”这大概是洛林最后的话了,因为他一说完,整个世界都崩溃扭曲了,所有的事物顷刻之间灰飞烟灭,这次,也包括洛林自己。

他开心地笑着,他感觉自己的意识正在慢慢消亡,他对自己身体渐渐失去了控制,他就要死了,他却荒唐地高兴极了。

只是,他心中还有个疑问。

谁能告诉他波克是什么人?那个他一开始醒来就念在嘴边的名字。

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或许他真的是某本小说里面的人物吧......

“呜呜呜!哇哇哇!洛林你手脚冰凉,已经停止呼吸了,你不会真的死了吧,我真是太高兴了!哦!抱歉,说漏嘴了。我想说的是,呜呜呜,我太难过了,我真是悲痛欲绝到了极点。”

“等等,这是谁的声音?”洛林心里纳闷道,这声音他非常熟悉,这让他好像回想起了什么,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快死了。

“呜呜呜!哇哇哇!洛林你死得好惨啊,你在刚才的两个小时里整整打了999个哆嗦,真是笑死我了,哈哈哈!哦!抱歉,又说漏嘴了。我想说的是,呜呜呜,你一定是内心恐惧极了,才打了那多次害怕地颤栗。”

“这?到底是谁的声音?”洛林仔细地听着,他现在能清晰地感觉到自己缺失了什么,他的记忆里不只有死亡,肯定还有什么东西被遗忘着,就差那么一点点他就能回忆起来了,不过,这都不重要了,他快死了。

“呜呜呜!哇哇哇!洛林你好狠心啊!就这么死了,不过也好,这三年来我偷偷模仿了你的签名,还小心地收集了你的指纹,哈哈哈,这样我就能成功地继承你的财产,可以买数不尽的布丁了,哦!抱歉!又说漏嘴了。我的意思是,你竟然那么狠心地就丢下我这孤零零的一只猫。”

“不对,波克不是人而是只猫?还是只与我相处三年的猫?”

洛林下意识地回想了一下,终于想起了一些东西,不过,这都不重要了,我快死了!我快死了!我快死了!重要的事情说三遍!

“呜呜呜!哇哇哇!洛林你别吓我,你不是已经死了吗?现在怎么又好像活了!你这人活着不想活了,死又不好好死,真是的!哦!又说漏嘴了,我的意思是,洛林你就别在诈尸了,安心的死去吧,我会为你打理好一切的。”

洛林终于想起来了!

波克是只猫!波克是只会说话的猫!波克是一只视布丁为挚爱的白猫!是一只好吃懒做,满口胡言的白色肥猫!

洛林在他发生车祸后,便一直将自己封闭起来,不与任何人交流,唯独这只猫例外。这只猫像是命中注定却又巧合般地出现,走近了洛林的世界。

三年来,他几乎不与任何人说话,却唯独和这只猫侃侃而谈;三年来,他对每个人都是冷漠不语,却常常和这只猫嬉笑打骂;三年来,他对任何事都待理不理,却唯独对有关这只猫的事充满热情。

可现在回想起来好像为时已晚了,一切都已消亡完毕。洛林陷入了一片黑暗,这大概就是死后的世界吧,他这样想着。只是,这片黑暗有点奇怪,他好像可以轻而易举地把这黑暗破开,简单到他只要提提眼皮就能做到。

好吧,洛林悲惨地面对现实,一直想死的他现在死不成了。

他缓缓的睁开了双眼,看到的是身前的一只白色肥猫,以及不远处杂乱分布的暗绿色火焰。

“啊!鬼啊!到底是谁对你做出了什么伤天害理,惨绝人寰的事情,让你死后念念不忘,睁开眼睛,变成一个活死人来完成遗愿......”还没等他说话,波克就先发制人哭道。

“好啦,别假装正经了,我有话要问你。”洛林知道波克一贯的伎俩,直接无视着说。

波克停止了哭泣的动作,扭着尾巴,无精打采的说:“死亡阴影而已,看到那个燃烧着的暗绿色纹理就会陷入其中,它会以你的记忆为基础,把你最为恐惧的人或事变成一段死亡经历,你会失去记忆而且不断重复着死亡,直到你的意识消散为止。当然,对于意志力坚定,或对生活充满信心的人,破去幻像会十分轻松。

所以啊,我刚才说了那么多恶毒的话都是在救你好吗?你这小子一直死气沉沉的,天知道有什么东西能使你意志坚定,使你对生活充满信心呢,有时候耳边的恶语才是身边的良言。所以,嘻嘻,赌约加上救命的事,我吃的那么多布丁就一笔勾销了。”

洛林听完波克的话,深深沉默着,不知幸或不幸,他既不是意志坚定的人,也没有对生活充满信心,但却被波克唤醒,逃出了死亡幻象。

“波克,神秘侧真的存在吗?”洛林还傻傻地问。

“眼见为实,这一切你都看在眼里。”

“为什么你那么想让我进入神秘侧呢?你自己去不可以么,或者说你应该本身就是里面的人之一。”

“嗯,这个嘛。简而言之,我想最后看一眼那个世界,那个神秘的世界,再不看可能就没机会了。而且,你不是看到了吗?我只是一只普通的会说话的猫而已,穿行在那个神秘的世界,强大的实力是必备的。”

“最后一眼是什么意思?你要知道,我也只是个普普通通的人。”

“这个你不需要懂,以后有机会自会明白。至于实力问题,和我相处了那么久,你难道还不明白吗?知识就是力量,知识就是财富。”说到这,波克抬起肥嘟嘟的猫脸,自信地说。

洛林则是不懂装懂地点了点头,便没有了下文。他思索沉默一段时间后,拿起手机接通了他叔叔的电话。

“喂,你好,这里是汤姆。”

“汤姆叔叔,我是洛林,真抱歉,在凌晨时分打给你。”

“什么,不对,你是洛林?你真是洛林?三年来你都没有主动和我通过电话,你是不是发生什么要紧的事情了,你在哪?我马上赶过去。”电话另一头的声音从开始的慵懒变得紧张,最后更是传来了一阵手忙脚乱地穿衣服的声音。

洛林突然感到懊悔不已,整整三年来,他用同样的冷漠对待这样的温情,但现在可不是什么煽情时刻,他稍稍平复内心,这才解释道:“汤姆叔叔,你别紧张,我并不是出了什么事。”

“那你为什么现在打过来?”

“我想说,谢谢你一直以来的照顾,而我,就要上路了。”

“什么!洛林,我告诉你,你可别干蠢事!这样你叫我怎么跟洛维奇和安娜交代啊!”汤姆焦急地喊道,他以为这是洛林要自杀的征兆。

“汤姆叔叔,听我说,不是你想的那样,我的意思是,我想去更广阔的世界走走,就像我爸妈那样,可能不久就出发了,我怕你会以为我失踪什么的而为我着急。”洛林急忙地解释着,生怕引起什么误会。

“你理解他们了?”汤姆有点不可置信地说。

“嗯,虽然为时已晚。以前的洛林已经死去,现在的洛林会更好的活着。”

“不,一点也不晚,我相信你已经长大了,现在的你像极了洛维奇。”即使隔着一部手机,隔着不知道多远的距离,洛林也能深深地感到汤姆传来的喜悦。

“不过,你要去哪?自己一个人去吗?”

洛林看了看波克,缓缓的说:“去这个世界最神秘之处旅行,与一个不怎么靠谱的朋友同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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