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娘,我好冷……”
苏九兮不知道自己昏睡了多久,她醒来时,眼前竟是一片漆黑,死一般的沉寂。
她仿佛又回到了小时候。
她十分清楚的记得苏椒兰总是喜欢无缘无故将无名火撒在她的身上,她也曾经还过手,却被狠狠的责罚,独自一人待在苏家的祠堂里,关上五六个晚上,直到她熄了火,才肯放自己出来。
其实她惧怕的不是黑暗,而是无法抗拒的孤独。她一闭上双眼,浮现的都是在母亲温暖的怀抱里哼着摇篮曲。她又蓦地惊醒了不知多少次,母亲温暖的怀抱里流出冰冷刺骨的鲜血,一滴一滴刺在她的脸上。
“苏九兮,你在哪儿?”
她似乎产生了幻觉,听到的顾也司喊她名字的声音。
她耷拉着脑袋,眼睛不由自主的闭上。她咬着牙硬撑着睁开双眼,看到是一个急匆匆的身影,正向她奔来。
“苏小狗,我不准你死!”
顾也司用剑斩断了锁在苏九兮身上的长生锁,把她温柔的抱在怀中,从萧家的花岙冰洞里走了出来。
萧蓝光眯了眯眼睛,靠在冰洞边,正看着顾也司。
“你可不要忘记答应我的事啊!”
顾也司淡淡的看了一眼,“你预谋杀小仙督之罪,已经够你死一百次的了。还敢与我讲条件!”
萧蓝光瞪了顾也司一眼,“你想反悔不成?”
“是,又怎样?”
萧蓝光黑着脸,若有所思的看着苏九兮,“她难道不会发现你的秘密吗?”
顾也司沉默了一会儿,抱着苏九兮准备离开。
“我劝小仙督一句,若是不想让这个女人知道你那些肮脏不堪的过去,你还是不要救她的为好。省得……最后劳烦您亲自动手,血刃了她。”
顾也司只是笑笑,抱着她消失在白桦林之中。
“您就这么放他走了?”
萧蓝光转过身子,给他的手下梧桐一记耳光,“什么时候轮到你来指指点点了?”
梧桐赶紧跪倒在地,死死地低着头,“属下不敢!”
顾也司毕竟与萧家有着说不清道不明,千丝万缕的关系。当年顾也司干的好事,还不是萧家替他擦了屁股,了却后事。他又怎么会安心坐在仙督的位置上,自己谅他也不敢公然与萧家为敌。
“白扶柳那边,如何了?”
顾也司带着苏九兮现暂时安置在净心城外一家驿馆内,避开萧家人的眼线。
林羌然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几声,犹豫着要不要开口。
墨痕双有些生气的靠在门口,冷着脸一句话都不说。
“顾兄……我和浮岚君一人守一个南北方向,堵白扶柳他们来。然后……这几天不是连夜赶路,我就……等着等着,就睡着了。”
林羌然看着顾也司一直笑吟吟的看着他,心里有些发毛,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继续说啊。”
林羌然点了点头,继续道:“我一醒来,就发现白扶柳离去的背影,再追已是太迟。”
顾也司十分认真的点了点头,慢悠悠的走到林羌然身后,出其不意的打了一下他的头。
“你这次怎么不踹我腿了?”
林羌然捂着受伤的脑袋,委屈的看着顾也司。
“我……和你一样走了几天的路,腿疼,踹不动了。”
顾也司走到门口,用胳膊肘拐了拐墨痕双,“你先带着林羌然回通莲城,让他好好休息才是。”
林羌然突然发觉有些不对劲,猛地站起来,“你要让我回林家?回白荼城?”
顾也司看了他一眼,点了点头。
“别啊……我太奶奶知道了,会打死我的!”
林羌然抱着顾也司的大腿,不情愿的使劲儿摇晃,一想到林老太奶平时做饭用的菜刀,眼里泛出了泪花。
他见顾也司没有反应,连忙走到苏九兮的身边,哭腔道:“苏兄啊,你被顾兄强迫换上了女装,至今昏迷不醒。他如今又活生生的要了我的命。”
他就差一句“祸不单行,造孽了。”
顾也司捂上林羌然的嘴,“我让你去你浮岚君的通莲城,是为了让你好好休息,你在这儿影响你苏兄。”
林羌然马上换了一张嬉皮笑脸,若有所思的看着苏九兮和顾也司,“莫不是顾兄喜欢上苏兄了吧!”
顾也司真是后悔,没让林羌然滚回白荼城,让他成为林家老太奶的刀下肉。
“你要是再说一个字,就让你尝尝你屡试不爽的滋味!”
林羌然只得闭上了嘴,墨痕双脸上虽然没有表现出来,心里却是十分不情愿。
顾也司拍了拍墨痕双的肩,“等我书信,我们鸦杀城见!”
墨痕双点点头,也就只有你能让自己轻而易举,甘心为你做任何事。
顾也司目送着他们二人离开后,坐在茶桌上,若有所思的望着天空,“谁说太阳永远是太阳了。”
他也有鲜为人知,黑暗的一面。
鸦杀城。
顾也司虽贵为仙督,但也只不过是城主之首。他与墨痕双一样,也掌管着一座城池。鸦杀城百姓不必像净心城一样日日要交人税。
人税,就是按照一家几口人,一日便交多少钱元。
所以,净心城的百姓有些幸免于难,躲过净心城的层层关卡,逃到鸦杀城,顾也司也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放任他们在此处生活。
百姓尽数十分拥护顾也司,觉得这个城主与净心城的城主相比,简直一个天上一个地下,爱戴的不得了。
这几日,听闻顾也司回到鸦杀城的消息。百姓们自作主张,安排了一场欢迎宴,说是为顾也司刚刚结束的仙猎接风洗尘,要好好庆祝庆祝。
顾也司有些烦倦,这些鸦杀城的百姓每每得知自己仙猎都要摆一场宴席,起初他也十分认真的参与了进去,结果不就是歌舞笙笙,日夜饕餮盛宴。
他倒是不心疼自己的钱元,就是有些不喜欢理会这些凡尘琐事,还是自己一个人静静独处为好。
他抱着苏九兮回家,临行前让老板娘给她换了一身男装。
老板娘心思细腻,发现苏九兮是个女儿家,好奇询问这来由。
顾也司漫不经心的答了一句,“这是我手底下的人,穿男装方便些。”
老板娘早就明白了他的意思,原来这小仙督有让手底下让女扮男装的癖好。她也不敢多说,赶紧好生送他们离去。
“这城主怎么抱着一个男人回来啊!”
“你再细细看看!李家阿婆!”
“可不就是一个水光溜滑的小公子嘛!”
这鸦杀城的百姓十分担心,城主喜欢上一个男人,毁了自家未出阁女儿的一晚春梦。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也司早已识破苏九兮的身份。
他有些好奇,这苏小狗真是越来越有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