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次彩排即将结束时,树儿作为代表去舞台上进行抽签。延续了好运气的他,抽中了第七,也就是倒数第二个。我们不由得松了口气,中间留下充足的时间,器材上没有冲突。
等,德纲有一搭没一搭地来回抚动琴弦,琴箱发出低沉声响;等,像是在除夕的最后一刻点燃礼花弹的引线,伴随“滋~滋~”音效的满心期待。
上场了,终于轮到我们了。
说实话,紧张还是有的;却不同于以往的公开演出。很快,这种情绪也便渐渐沉没于有条不紊地准备:预估位置,接线,放器材,试音...一切妥当之后,德纲给了舞台一侧的音响师打了手势。
灯光就位,我敲了敲话筒,反馈声从四面八方袭来;口琴solo开始,选了李叔同填词的那一版《送别》最后四句的旋律。口琴演奏结束后,空一个节拍,爵士鼓镲片成功接上口琴尾音;两个节拍后吉他贝斯进入,一切都按照预想进行...《三号楼北》旋律响起时,已经撤下舞台的我,留意着主办方负责人黄老师,脸上写满疑惑。
第一首歌临近结束时,全场都是静静地,只剩下了吉他最后的尾音。为了有足够时间切换心情状态进入下一首歌,吉他尾音结束后第三个节拍时,打击乐照旧率先拔得头筹,?拍过后,台上所有人都开始跟着《new boy》律动。
“
是的我看见到处是阳光
快乐在城市上空飘扬
......
”
以后的路不再会有痛苦,我们的未来该有多酷。
活力炫酷的,是青春,是歌;
酸甜苦辣的,是成年,是生活。
一路成长,一路失去。
后知后觉,后来。
大多数艺术作品中的角色等待着一句“多少年以后”,以求看见生活本来面目;引申到现实中,相当数量的事情亦如此。
渣渣衡陷入的争端,缘由是亲情关系闹僵了心情苦闷,在飞鸟消愁不经意间一句“骂娘”引起的祸端。原本22宿舍和29宿舍之间存在微妙摩擦,但在一帮外学院企图闹事儿的“热血”青年堵在22宿舍门口时,1901班的其他人一涌而出,气势上瞬间压倒。首当其冲便是29的德纲方方,以及33的胖虎。
话题再转到良好,以及璐璐。
典型的青春期少男少女之间的爱恨情仇,尚未完全成熟的思维导致黯然神伤。他消失的那一晚,具体干了些什么,只有一个人知道,那就是他自己。我猜想,他肯定一开始是去找到璐璐,试图挽回这段感情;不得志,而后从女生生宿舍楼回到三号楼下徘徊了三圈,从小门去了外面;第二天一早,太阳照常升起,他也如期回到了3327。
临走时刻,璐璐没有出现。
我有注意到他的眼神望着熙熙攘攘的人群,在寻找着什么。
但,无果。
强子,这个放荡不羁又情深的男孩儿。而后在郑州中转的行程,那个他经常对着语音电话唱歌的女孩,羡煞旁人的出现了。
他们之间经历细节,我无从知晓。不过,他们在郑州火车站,从紧紧相拥到挥手道别,女孩儿哭的稀里哗啦,强子一直用言语安慰。直到在车厢里放置好背囊,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他望着车窗外的站台和铁路工作人员渐行渐远,那一滴伴随无言、被他很快擦去的泪,我是注意到了它的存在。
而对于我来说,遇到的麻烦除了离校前论文遇到了犹如便秘的指导老师一直磕磕巴巴,印象中就剩下了那个不正常的电话,两个没能说出的再见。
一通没能来得及说再见的电话,请假火速往家里面赶也没能说出的再见,原本要对奶奶说的再见。
一个没有对那个朋友说出的再见,早高峰堵车没能赶到高铁站的朋友,曾经是我心事的朋友。
当然了,还有德纲的一幕,在校车旁边,背着吉他,拥抱了那个姑娘,唱着写给姑娘的歌,挥了挥手。
转身,投入进站口人潮中。
“您将离开美丽的古城西安,祝您后面的旅程一去平安。本次列车为无烟车厢,旅客朋友们请注意不要在车厢内吸烟。车门马上关闭,列车即将启动,坐稳扶好,前方到站...”
列车内开始广播。
车窗外的熙熙攘攘,现在只剩下了零星穿制服的工作人员。站台慢慢向视野后面移动,头稍稍上仰,同样移动的led信息牌显示:
K1028次列车
10:24 到 10:34 开
......
学生时代,学校生活,青春的一部分。
如果把一辈子比喻成一次旅程,那学生时代这一站,拜拜了您嘞!
......
“嘭!嘭!!嘭!!!”
目光不自主地东南方向望去,三发绿色信号弹同时升空。
我们守住了,演习结束了。
像是除夕夜孩童等待点亮夜色的爆竹,教室里少年回头瞅见女孩儿的笑脸。
顶着头盔的脑袋,缓过神来,转头,东方既白。
呼出一口气,能睡个安稳觉了。
......
三年,迷茫、挣扎,同时也在收获中,过了三年。
我已经脱下了那身儿给了我独特经历的迷彩,离开了那座大洋深处的小岛,角色转化成了会在闲暇时刻拨弄吉他的便利店小老板。
北纬十度,回归到北纬三十二度。回想起曾经这段日子,总是会不由自主地将其和《肖生克的救赎》联系起来。
安迪是从牢笼中逃离,我们在一个又一个的围城里挣扎。
某一个稀松平常的下午,去斜对面的鱼丸米粉店买了一碗酸笋米粉。
米粉上桌,从靠墙的调味罐里面加了一小勺油辣椒;用筷子搅拌均匀,腾腾热气散发开来。
放在一边的手机振动,紧接着便是‘叮——叮叮——’提示音。
慢慢吞下一口粉,嘬一口汤;纸巾擦了擦手,解锁手机,良好的信息:我要结婚了,下个月15号,婚宴设在之前大学附近的富源酒店,只通知少数几个人,你可一定要来。27除了强子和老灿在单位抽不开身,其他的人都可以到。
邮箱里面还收到了他的正式请柬,一如既往地细致。瞥了一眼,新娘名字那一栏,诧异了半分。忽然想到了些什么。
这时,街道边的车喇叭声拉走我的注意。
补货的五十铃货车,陕G车牌、印着商贸公司标志的车门,车是熟悉的车,司机却是陌生的面孔。
“小伙儿,你点点货,数量没错儿吧!没错儿,就在这张单子上签个字。”司机是个上了年纪的大叔,干净利落同我一块儿将东西搬到店内,从少有人穿的工装背带裤里面掏出来一份叠得整整齐齐的发货单。
“对着呢。天天有货配送中心的人都是个顶个儿地信得过。”签完便把单子递给他。
“言过了,我们职责所在。”将单子的附件留给了我,原件则是像取出那样认真的收起,目光挪动到店里放吉他的角落。
“小伙子,水平怎么样?”
“一般般。也是无聊了打发时间而已。”
“我像你这么大的时候,准确说是再年轻点儿。组过乐队,追过妹子,拜过把子,也干过些不着边际的事情;那个时候我们唱罗大佑,唱崔健,还有窦唯。都过去了,他们不出名了,我们这些人慢慢不再年轻了。”说着说着,那双惫意满满的眼睛明亮了很多。
脑子里翻滚各种相关影视剧画面,回以略带仰慕的目光。
“我能弹一下吗?”大叔语气变得诚恳。
“当然可以啊。”我走到桌子旁边,从架子上取下吉他,双手递给他。
他是也是双手接过,眼神婆娑这把seagull吉他。顺势挪出一个高脚圆木凳,示意他坐下。
大叔坐定,右脚踩圆凳腿上的横木,左脚伸直点地。轻轻扫出几个和弦后,陌生、有年代感的旋律响了起来,solo重复了两个小节之后,低沉略带沙哑的歌声来了:
“
无言独上西楼
月如钩
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
剪不断理还乱
是离愁
别是一般滋味在心头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