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就像存在海绵里的水,哪怕你不挤,海绵也留不住它。
一行三人继续西行了数日,这几日当中,唐三藏似乎是修炼了闭口禅,一言不发。与之前不同的还有他的待遇,原本是悟空开路,八戒牵马,毕竟悟空个子矮,牵马总给八戒一种不和谐的感觉。
变成了现在路好走时,唐三藏你自己骑着,路不好走时,你自己下来牵。原本一身黄色的僧衣和红色的袈裟,早已是泥点漫布,污浊不堪。
孙悟空的待遇也和之前不同,八戒抽了个时间半夜回了天庭,跟织女定了两套衣裳衣裳,第二日夜晚再去取,给孙悟空拿来了两套由晚霞织成的金色短打,兴奋孙悟空连续翻了十几个筋斗。
而后更是像打开了话匣子一般,不听的围着八戒说话,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表现出他内心的欢乐。当然最明显能表达孙悟空心情的,应该还是他对八戒改变的称呼。
“师兄,那个金箍为何俺用金箍棒都翘不下来,师兄却一下就取下了?这原是师兄的法宝?”
八戒从袖子里拿出了金箍,开口反问道:“你可知这金箍的来历?”
孙悟空一愣,开口回应道:“这不就是观音菩萨给那秃驴的吗?”
八戒拿起金箍,敲在了孙悟空的脑袋上:“你那怕不喜欢,那也是你名义上的师父。收敛点,叫他和尚就好了,毕竟你师兄我现在也是秃驴的一员。”八戒说到这里的时候,心里分外想念自己那一头乌黑茂密的长发,可惜当时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自己给自己剃了。现在回想起来,似乎自己不剃光头,好像也没什么。只恨悔不当初啊。想到这里,八戒又在孙悟空的脑袋上敲了一下,这下比之前的用力多了。
孙悟空毕竟是金刚不坏,一些力道对他来说不过是挠痒痒罢了,他满不在乎的挠了挠头上被敲的地方:“就他?敢诓骗俺老孙,还想谋害俺!俺现在就想架个铁锅炖了他!师兄,不说他,说说,这金箍是何来历?”
八戒拿起金箍,带到脑袋上,又从袖子里拿出了一面镜子,左右上下的看了看,说道:“这玩意,当年在封神大战的时候就出现过一次,炼制这玩意的人,叫做金箍仙,人称痴仙马遂。乃是当年上清圣人的随侍七仙之一,擅长金箍套人。当年一个回合把黄龙真人给套住了,要不是他人相救,直接就给生擒了。所以你被这宝贝困住,也不是什么丢人的事。”
孙悟空:“那怎么落到了观音菩萨手中?这马遂与观音菩萨还有关联?”
八戒通过镜子,觉得这金箍实在丑陋,破坏了自己的气质。本来不带金箍还是一个文质彬彬的俏和尚,戴上金箍,却怎么看怎么像个憨武僧。遂又将头上的金箍取下,放回了袖子当中,说道:“他俩没什么关系,而且还相互不对付,也算是陈年旧账了。主要是如来和马遂相熟,如来前身乃是截教的大师兄多宝道人,在封神之战被太清圣人生擒,后来为了还太清一脉在封神之战时,欠下西方的因果,太清老祖点化多宝道人,化为西天如来佛祖,入主西方佛国。这两人一个当年乃是上清一脉的大师兄,一个是上清圣人的随侍七仙。关系一直不错,哪怕是如来入了西方,这份关系依旧维持着。你的金箍若不出意外,应当是如来向金箍仙讨要来的。”
孙悟空点了点头,复而又觉得不对,开口问道:“那师兄你怎么把这金箍取下来的?”
八戒瞟了他一眼,有些嘲笑的说道:“你都没有发现我刚刚带的不是你那个金箍吗?”
孙悟空一愣,想了想开口道::“那不就是俺带的那个?”孙悟空从八戒手中抢了过来,拿到眼前左看右看,甚至还从头到尾摸了一遍,但是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同之处。
八戒摇了摇头:“我和金箍仙是老相识了,他当年逃离万仙阵以后,就在海外避世。而后我吞下三百万浮岛的时候与他结识,如今算来也是老交情了。他这人因为贫穷,根本送不起其他礼物,所以一般来说他但凡需要送礼,送的全是他炼制的金箍。有段时间我得罪了不少人,他怕我被他送出去的金箍所困,特意给我说了他炼就金箍时留下的后手。刚刚我拿出来的金箍,就是他赠予我的,和你那个不出意外的话,当是同款,甚至还可能是同一批货。”
孙悟空:“。。。。。。”
前方两人有说有笑的先聊着,唐三藏一个人默默的跟在后面走着,心中有些说不出的凄凉。会想起之前八戒和孙悟空对他的态度,他不由得开始反思自己,是不是真的做错了。各种各样的念头,在唐三藏的心里百转千回。
最后唐三藏经过内心的几番争斗,在心里还是觉得自己那日所为,确实不对。于是在之后的行程好几次想开口和孙悟空道歉,但是孙悟空见到唐三藏扭头便走,弄得唐三藏很是尴尬。但是唐三藏也心知自己有错在先,也未有什么芥蒂。
不过唯一好的是,虽然孙悟空不搭理唐三藏,但是八戒已经开始和唐三藏有了除日常必须交流之外的,其他言语交流,也算是唐三藏这几日来较为欣慰的一件事吧。
又是两三日一晃而过,三人一马来到了一片山涧之中,随着路程的前进的,还有四季的变化,如今已经是腊月寒天,寒风凛冽。
唐三藏发现一件很尴尬的事情,自己与八戒二人闹别扭的时候,还是初冬,自己也不觉寒冷,穿的还是深秋的衣物,一套内衣,一袭僧袍加上袈裟,完全没有问题。可如今天气转凉,自己这点衣物着实有些冷,但是行礼都在八戒那里,去跟八戒搭话吧,心里有点怵,不去跟八戒开口吧,这身体也的确有点吃不消了。
思考半晌,唐三藏还是硬着头皮,驾马来到了八戒的身旁,开口道:“八戒啊,为师的行囊还在你那里吧。”
唐三藏说话声音轻柔,全无当日争吵时的浑厚。
八戒面带微笑的看着唐三藏,开口问道:“在的。”
唐三藏有些尴尬的说道:“这天气渐凉,你看为师身上衣衫略微有些单薄,是不是可以从为师的行囊当中拿几件冬日的衣裳。”
八戒叫前方悟空停下,转过身子,对唐三藏说:“师父,我也知道前几日的事情吓着你了,但是师父还请明白,我和师弟不是什么吃人的魔头。我曾是受过天庭册封的正神,悟空也是玉帝陛下亲封的齐天大圣。”
“就像弟子当日说的,师父你好好当好工具人,弟子也会把师父,当做师父,如此一来你好我好大家好。师父你有什么需求,其实可以跟我说,只要不过分,我都会满足师父的。还记得当日我去为悟空做了两身衣裳吗?我前几日也给师父做了两身,师父可以试试合不合身。”
说着,八戒从袖子里拿出了两套一模一样的黄色的僧服,上面绣着的彩云,仿佛还在流动,整体看起来还隐隐有种黄昏的的光芒闪烁。这件衣服也是上次八戒回到天庭,让织女帮忙纺织的一件衣裳,与孙悟空的不同的是这件衣服不是由晚霞织成,而是用的黄昏时分的阳光织成。
为此,八戒赔上了衣服紫玉麻将和一瓶晚露草的香水。
唐三藏也算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唐王御赐的紫金钵,观音菩萨所赐的锦襕袈裟和九环锡杖。但是这些要认真的说,象征的意义远远大于实际的作用。就像唐王所赐的紫金钵,基本就用不着。毕竟你抱各紫金钵去化缘,就看着你这钵,谁会给你吃食?恨不得把你的紫金钵抢走才好,甚至有的人感觉你不是来化缘的,而是来炫耀的。
至于锦襕袈裟更别说了,唐三藏从拿到锦襕袈裟,就是唐王送别那一会穿了,后来基本都是放在包裹当中,生怕有什么损毁,那不是衣服,那是宝贝。
唯一有用的应该就算是九环锡杖了,毕竟这段时间,遇见什么不好走的路,唐三藏都会选择用着九环锡杖当做拐杖,也算是三件宝贝当中唯一能用的一件。
但这些东西说来说去,真的说有什么特殊作用吗?还真的没有。
但是八戒给的这件黄昏僧服看起来就不一样了,还没有到手,就看见上面橙黄色的光芒流转。唐三藏下了马,用手接过的时候,立马就感到这件衣服有着自己的温度,仿佛就像是晚霞的阳光照在手上一般,而且摸起来没有任何的毛糙,甚至比锦襕袈裟的手感更加丝滑。
唐三藏从八戒手上接过黄昏僧服,心中有些微微错愕。会想起自己当自己第一日想要和孙悟空搭讪道歉,但是孙悟空没有搭理自己的那晚。八戒好像是在夜间出去了一趟,第二日夜晚又是如此。想来这衣服,应该就是那日定制。
拿着衣服,无数的念头就开始冲击唐三藏的脑海,这一瞬间,唐三藏各种情绪浮上心头,有羞愧,有感动,在路上那些乱七八糟的念头一下子全部翻涌出来。
本来路上想了半天,就想跟和孙悟空好好说说之前的事的唐三藏,干脆就趁着这个机会开口,先把心里话对八戒说了。
“八戒你有心了。为师在路上也想了许多,现在会想起那些话语,行径,确实有许多的不对。为师在此向你们师兄弟二人道歉了。”说完唐三藏双手合十,行了一个佛礼。
八戒笑了笑,开口说道:“之前见道师父几次三番想要前来搭话,便知师父心意。弟子也借此机会,跟师父敞开来说吧。师父没有对不起我,不需要向我道歉,你该跟猴子道歉。”
“其次就像我方才所言,只要师父做好师父该做的,弟子也会尽到自己的责任。不论怎么说,师父哪怕只是我名以上的师父,也算是师父。作为弟子为师父考虑考虑也是应当的,师父待会先去把这衣裳穿上吧。”
“这件衣服乃是弟子找的天庭织绣大家所做,采取的皆是秋日黄昏最为温和的那一两刻时辰。这件衣裳穿上,冬暖夏凉,防风避暑,还有万尘莫染之能。不过也是因为万尘莫染的特性,不能在上面刻画任何阵法,所以并没有什么防御能力,最多也只能做到刀枪不入,防不住神兵利器和法术神通。”
唐三藏一听,心里顿时一惊,他从来就没有想过这套衣裳还有如此妙用,而且至于八戒所说的什么防御功能,能做到刀枪不入还不算防御功能吗?果然神仙和凡人在认知上就有不少的区别。但于此同时,对于八戒,唐三藏的心里又多了一份亲近。
“多谢八戒了,那为师先去把这衣裳换上吧。”
八戒点了点头,示意唐三藏去旁边的林间换衣服,后来想了想,还是跟着一起去了,并且示意孙悟空在原地看好马匹,别让这马匹跑了。
就在八戒陪着唐三藏去林间更换衣物的时候,突然听见一声响,一条威武不凡的白龙出现了在了孙悟空的身后,一口就向着孙悟空咬去。
孙悟空脚尖一用力,一个筋斗翻出,已经出现在了半空之中,那条白色的龙一口却没有咬空。因为孙悟空刚好站在马匹旁边,这白色的龙一口下去,将那马匹连同马鞍一道吞进了腹中。
孙悟空这边前脚答应了八戒,说自己会看好马匹,随后马在转瞬之间,便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被吃了。孙悟空顿感脸面尽失,于是怒从心起,左手从耳朵里一掏,然后向着龙甩去,只见金箍棒迎风便长,眨眼之间已有那龙头粗细,出现了那白龙的眼前。
那白色的龙吓了一跳,一个腾挪,险之又险的避开了孙悟空的金箍棒。又是一打了摆子,赶忙变成小蛇,躲进山中,又钻入山溪里,顺着溪水回到了山涧的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