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若云正在看《好爸爸胜过好老师》，听到门孔里钥匙的响声，立马放下书，三步并作两步来到门前，没等钥匙发挥作用，她已经把门打开了，笑脸盈盈地看着丈夫。
丈夫林强绷着脸没搭理她。
“怎么了？身体不舒服？”吴若云轻声地关问。
“我刚才碰着林老师了。”
“噢……是吗……在哪儿呀？”
“我路过学校门口，她正在打车，就让她上车了。”
“你……你送她回家的？”
“啊，给她送到家门口。”林强看着吴若云。
“噢……老师还没放假呢？”吴若云不由自主地有些紧张。
“知道老师说什么了吗？”林强直盯着她。
“说什么了？”
“你还想骗我，是吗？我什么都知道了！”
“你小点儿声，儿子学习呢。”
“学习？他学什么习？他学成啥样了？啊？你不是说他成绩一直很好吗？你知道老师怎么说的吗？”
“怎么说的？”吴若云小声地问。
“她说，天一也就语文还凑合吧。听见没，还凑合吧——其他科，都不咋地——”
“那是老师对他要求太高了，他别的科也没老师说的那样啊。”
“你还撒谎？你一直在骗我。我还以为他挺出息呢，原来是一个废材……都是你惯的。”
“怎么是我惯的？从小到大，你管过他什么？你陪他吃过几顿饭？你有没有和他谈过心，讲过道理？不都是我在管吗？”
“我不是出去赚钱吗？不赚钱，你们吃啥喝啥？还你在管？是你在管……所以才变成今天这个样子。”
“什么样子？他怎么了？怎么学习不拔尖就一棒子打死吗？他的优点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什么优点？你说，他有什么优点？”
“这么说，他什么优点都没有了呗？告诉你，我之所以一直隐瞒你，就是怕你知道后会这样，把孩子一棒子打死，打击他的自信心。”
“你就别强词夺理了。好好的一个孩子，让你管成啥样了？”
“啥样了？你说啥样了？”
“你听着啊——早晨睡懒觉，叫好几遍不起床。你知道我小时候几点起床？六点就起来跑步了。”
“那你知道他天天几点睡觉吗？你睡觉时他还在写作业，一天才睡五个多小时，放假多睡一会儿有什么不对呢？孩子正在长身体，缺觉能行吗？”
“穿衣服要名牌。他赚钱了吗？要名牌？”
“这一点我正要和你说呢。所谓上行下效……你不也都是名牌吗？”
“我自己赚的钱，我想怎么穿就怎么穿。”
“你这种观点就不对，不是钱的问题，而是观念的问题，你穿也就罢了，还在孩子面前炫耀，他能不受影响吗？”
“见到我连爸都不叫，我小时候，起床得先给我爸问好。”
“他不是也打招呼吗，只是没叫爸。因为你是家里人，是亲人，不是客人，所以就……”
“一天吃我的喝我的，却不知道感恩，平时也不和我说话、唠嗑，像个外人，把这家当成旅店了。”
“孩子这个年龄就是这样，等他再大一些工作了就知道了。再说，我们也有责任。他说过他不愿意和我们说话，因为我们张口闭口就是学习，他不爱听。”
“不爱听？不知好歹……那不是为他好吗……你说他几句，他还敢顶嘴，简直反天了。我小时候要是敢顶嘴，我爸上来就是两巴掌，打不死他。”
“都什么年代了，你怎么还是那种老思想？书上说了，孩子现在是青春期，正是叛逆的时候，不能和他对着来，有时要顺着他。等他过了这个时期就好了。”
“别听那些什么专家胡说八道。什么青春期？我也不是没从那时候过过。”
“你那时和现在能一样吗？那时没有学习压力，一大帮孩子天天在外面疯跑，能量都释放了。现在的孩子压力多大，每天从早学到晚，除了学校就是家，连个朋友都没有，连个释放的途径都没有，他只能和家长发脾气，否则不憋死啦？”
“你少拿那些书本上的臭理论来教育我！自己惯的还不愿意承认……金铭怎么样，他敢和我顶吗？我说一句，他敢说个不字？”
“是啊，他是不敢和你顶。可是，你忘了吗？他那时候逃学打架抽烟，你都忘了吗？那不也是一种叛逆吗？只不过每个孩子的表现方式不一样罢了。”
“还有，都什么时候了，还玩游戏？你看看谁家孩子还玩游戏？”
“他每天学习那么累，吃完饭玩一会儿放松放松有什么不好？孩子也不能一点儿喘息的时间都没有吧？”
“行，你就让他喘息吧。我告诉你，吴若云，你要不听我的，孩子早晚得毁在你手里。”
“怎么就毁在我手里？我怎么了？孩子怎么了？挺好的孩子，怎么到你嘴里就变得一文不值了？以前你不是一直夸他好吗？这知道他学习不好就什么都不好了，一棒子全打死了。”
“行，你就惯吧，我不管了，你爱咋咋地。”
林强气哼哼地进了卧室，用力关上房门。
吴若云一屁股坐在椅子上，默默地坐了好久。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