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双不知昨夜发生的事情，今早上学一路见年糕黑眼圈特重，不禁随口问了问。
年糕连连摆手说没事，小心瞅李横一眼，发现李横并未在意，他方松了口气。
远西与年糕都是下人，上晌李横李维双都在上课，二人候在外闲着无聊之际，远西也寻个机会问年糕，同样没得到答案。
晌午在书院膳堂用过午膳，尚有半个时辰的午休时间，李维双聊着聊着又说到年糕的黑眼圈，问李横可知因何。
李横道：“远北不是说年糕在家中排行老二，上有哥哥，下有弟弟妹妹，家中穷得揭不开锅，这才被父母卖了么？应是昨日触景伤情，日间尚且忍着，到了夜里忍不住，偷偷哭了一场，整夜整夜没睡，这才黑了眼圈。”
李维双大悟：“早上我真不该追着他问，无意中让他更触景伤情了！不过昨儿他上哪儿去触的景，才招来的伤情？”
“你昨日不是一直嚷嚷着旁人说你我是庶民，骂我是骗子么，大概当初年糕被卖，他的父母也没同他实说，是被骗到牙行卖了的。”李横一本正经地胡说八道，“想想你我虽是庶民，却是人身自由。”
李横点到为止，李维双听后却是想象力长了翅膀，此后一发不可收拾。
当晚回李宅，李维双特意让厨娘给年糕做了喜欢吃的家乡菜，还亲自送了一壶烫好的酒，好声言语抚慰，惊得年糕再次失了眠。
即便乃经门太傅亲口打点，又有林宥业孟贺航二人后靠，李横李维双仍受到不少排挤，特别是受林府厚待的李横，更遭人妒恨。
其中缘由，不无林之茂的缘故。
林家于林衡尚在世时，于京城树立了不少政敌，林衡故去，林宥业无林衡之铁腕狠辣，林府家大业大，想咬上一口的人便更多了。
林之霍于国子监，林之茂于琅琊书院，宛如林宥业于大明朝廷的处境。
在琅琊书院里，这些人平日里不敢明目张胆地给林之茂使拌子，最多喊喊小美人儿气气林之茂，毕竟事关各自背后的家族，谁先真动了真格谁先亏了理，理之一字，于天子脚下还是得讲讲的。
特别闹到天子驾前，占理的一方，势当力敌之下，无疑占尽优势。
故闹归闹，闹到动真格的，还真从未有过。
然李横不同，到底不姓林，林府便要护，也终归有限。
对林之茂，表面还得过得去，对李横，林府政敌子弟可就没那么客气了。
低年级共有三个学堂，正宗堂、明志堂、广博堂。
李横李维双、林之茂吕云弓都在正宗堂，此堂虽说也有看林府不顺眼饲机寻晦气之辈，然到底是一个学堂，在某些较量之上，属同个利益。
诸如同年级的学堂与学堂之间的较量。
后日，较量的便是低年级三个学堂六艺之中的射。
不管低中高年级，六艺乃必学功课，区别只在于会与不会，精与不精。
正宗堂在低年级三个学堂中，自来属于吊车尾。
无论六艺中的哪一艺，正宗堂尚处于会与不会的阶段，广博堂属会与不会、精与不精的中间阶段，每回较量争霸皆由处于精与不精阶段的明志堂夺冠。
“后日战否？”一下堂，夫子刚走出学堂，吕云弓即刻问林之茂。
林之茂被问得一笑，这一笑真真百媚生，看得一旁的李横暗自感叹，这要是个玄孙女，得多祸害啊。
“我倒是想战，可我拿什么战？射箭？”林之茂皮笑肉不笑地呵一声，“当真上场，也不知是箭射我，还是我射箭！”
李维双噗嗤一声笑出来：“就冲你这份实诚，箭它就不敢射你！”
李横也笑，并不说话。
吕云弓摇摇头，颇为遗憾：“早知今日得入正宗堂，说什么我也得学射箭！”
可惜世间无早知。
当年他习武，他老子便要他顺便学射箭，连给他找的小厮名儿都起的箭头，然当年他秉着一股老子要他往西走他偏要往北走的傲气，生生拒绝了。
为此，他没少挨揍，最后还是他祖父出面，他老子方消停。
四人走出学堂，各自小厮迎上来接过四人手中各自的书袋，立马轻松了许多。
还别说，年级虽低，书可不少，按夫子的话来说，基础重要啊，得打好基础！
正宗堂隔段走廊，便是气死正宗堂的明志堂。
每回六艺较量，正宗堂学子最不想遇到的便是明志堂的学子，那一个一个的，鼻吼仰个老高，好像怕旁人不知他们的鼻毛有多长似的。
李横李维双刚进书院，无往日落败后被言语羞辱全身上下每条骨头都受鄙视的经历，倒无正宗堂众学子的此般感受。
林之茂人美好面子，吕云弓动手不动口，林府吕府又非一般不好惹，故于低年级中很是出名。
明志堂除却那么几个不畏林府的政敌子弟外，倒也无人那么不长眼地扑上来挨揍，毕竟吕云弓狠起来拳脚可都不长眼睛不认人的，深受其害者不在少数，连同学堂的正宗堂学子亦不能免俗。
然今日不同往时。
低年级三个学堂下学皆有各自的走廊连通往外面的路，也就是说可直接出书院，不必经过别的学堂来个偶遇对对碰。
远远的，刚步出正宗堂连通往外的走廊，林之茂便瞧见有一个甚眼熟的豪门子弟在同他笑，他碰碰吕云弓：“那不是曾皑么，他看着我笑做什么？”
“坏了！他定然是思慕上你了！”吕云弓眼不瞎，林之茂瞧见的同时他也瞧见了，正纳闷曾皑直盯着林之茂看做什么，林之茂便凑过来问他，他不禁出口打趣打趣。
“滚！”林之茂被吕云弓的话恶心得浑身鸡皮疙瘩全爬起来造反。
“曾皑是谁？”李维双刚进京，许多人事物都是净眼瞎。
李横也竖起耳朵听，虽说京城是他的老地盘了，然许多新生小辈，不提其父其祖之名，他跟李维双一样，都是净眼瞎。
“曾皑，年十五，家中排二，长我与阿横一岁，其父乃通政司右参议，正五品，与楚家走得近，曾皑更是楚悉的走狗。”林之茂冷冷一笑，楚悉没少喊他小美人儿，这曾皑没少助纣为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