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说简清流夜访康府,与那康娟匆匆打了一个照面便回到酒家,一副兴高采烈的模样。二人见他兴致颇高,便上来打趣:
“清流兄,春宵一刻可还快活?”
“莫要瞎说,我家少爷是正经人家,岂会做那些腌臜事情。少爷,见过岳父岳母否?”
说完,二人哈哈大笑,简清流自顾自的到了一杯清茶,也不理睬。两杯清茶下去,二人按捺不住,问道简清流可有何发现。简清流将此番夜访的的遭遇说了一番,二人一头雾水。
“少爷,这罗生既然表明是幕府世子的身份,那此事便不再是寻常世家联姻的所在,乃是国事。敢问少爷有何妙计,能让这两国国事变更?”
“章叔所言不错,本来我也思索,康安宁乃是兵部侍郎,就算罗家再张狂也不敢欺压自己顶头上司。但是这罗家表明罗生乃是幕府世子,想必欢国与东瀛有什么勾当不便明说,采用这般隐晦的手段。”
“清流兄,那如此一来我们若是掺和岂不是扰乱两国政事?”
“对,我们阻止这段姻缘便是要扰乱这两国的联姻,无论是东瀛还是欢国都不会善罢甘休。”
楼靖仇与管家看简清流越说越是兴奋,心中暗叹痴情郎当真是做不得。简清流也不多说,吩咐二人收拾行装,不日便要南渡清城。二人虽是不快,但毕竟简清流信誓旦旦,也只能照做。
第二日夜,简清流命楼靖仇和管家在康府东面等候,顺便摸清那一片暗哨的所在。自己按昨天强叔走的路线,又翻墙进了康府去寻康佳。此番进屋,简清流也不寒暄,直接让康佳收拾行装。康佳犹豫再三却不见动身。
“师妹,现在若要逃了这门亲事,只得南渡清国暂时避难,不然无论是东瀛幕府还是欢国都不会善罢甘休。”
“正是因为此事牵扯国事,我才不愿离去。娘亲得知消息早,曾在封港前便安排我远遁清国。但我若是一走,东瀛得不到金针刺穴之术,定然不会轻易与欢国结盟。那时我舅舅娘亲,甚至整个康家都难逃其纠。”
“你且宽心,你娘亲......”
正说话间,一股气血冲来,打中康佳后颈大穴,康佳随机晕厥过去,康娟与康强从外出走来。
“船舶已经准备妥当,强伯会领你去的。”
说完,康娟拔出扎发的簪子,插到康佳头上,宠溺捏了一下康佳的脸蛋。简清流与康娟道了一声珍重,而后康强抱着康佳,二人一同出了康宅,到东面的去寻楼靖仇和管家。
“少爷,方才你们经过的时候已经被罗家的暗哨发现了,咱们需快些走动。康佳小姐这是......”
“你们这些胆大妄为的歹徒,伤了罗家公子竟还如此嚣张,劫持我康家小姐破坏两家联姻......”
“行了,我们懂了,看来想回欢国找战革报仇还需过些时日,修炼好过硬的本事了。”
五人来不及多说,身后便见隐约有火把闪烁,众人连忙向东山港奔袭。临近港口时,发现东山水军已经将入港的路口彻底封死。
“方才小心翼翼不料还是走漏了风声,如此只得硬闯了。”
康强说完,将康佳交到简清流手上,鼓足气血便向军营冲击过去。康强毕竟是宗师的实力,在东山郡也是难逢对手,寻常的兵卒哪里阻挡的了。哨兵连忙去禀报坐镇的罗玉川,有人硬闯东山港。此时的罗玉川方才收到暗哨飞鸽传来的消息,方欲取上兵刃前去阻拦。忽然听到账外有打斗声,想是众人已经冲到了东山港。
正在康强为众人杀出一条血路,护卫众人向准备好的地点行进时,忽地从背后袭来一阵暗器,康强躲闪不及准备硬接。不料此番罗玉川用的乃是先前所用的修罗镖,且皆是红绿色的,足以破开宗师气血。康强被修罗镖打中气血迅速流失,简清流急忙施针为康强锁住气血,取出修罗镖来。康强一时气血亏空,跪倒在地上,大呼不妙。
“没想到,康家的大管家竟然勾结歹徒,掳走自家小姐。幸亏本提督在此坐镇,寻常人等还真拦不住你。今日我便替康娟清理门户,顺带替犬子接康佳小姐过门,以免再去康府叨扰伤了康娟脸面。”
康强从地上挣扎着站起,斜睨罗玉川,冷笑一声。而后对着自己胸腹强推出手,似能听见骨骼移位腑脏交错的声音。一旁的简清流认出,这正是舒筋活骨百变手的妙用,只是此时是催命的手法,将腑脏经络中的气血尽数逼出,但不消一炷香的功夫定会肝胆俱裂出血而死。管家自然也是看出,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康佳,而后看向眼前的战局。
“没想到你还是有些骨气,自行了断也算保住晚节......”
康强从地上突然窜出,右手从背后摸出一只佛手锤打向罗玉川面门,罗玉川展开气血格挡竟被康强生生打碎。罗玉川躲闪不及,被康强一锤打在左肩上,顿觉左边身子都没了直觉。
“旁门邪术,纵是一时逞能,不消时候定然惨死当场。众将士听令,火器营放!”
早已准备好的火枪从各个方位向康强射去,顿时康强的躯干便被打的像马蜂窝一般,但由于康强强行聚集气血的缘故,子弹被气血逼出,伤口也是迅速愈合。
“强爷爷!”
此时的康佳刚刚苏醒,看着眼前的场面自然得知是怎么一会事,看见康强此时的状态应当是用了百变手的禁忌残掌断魂,打断体内一切生机孕育毁灭之力。
康强头也不回,大喊一声“快走”,简清流引着众人向港口奔逃。罗玉川见众人逃脱急忙命手下士兵阻拦,自己想要追去又被挣命的康强所拦,只得暗自着急。
毕竟罗玉川也是宗师的水准,方才的伤势一盏茶的功夫便基本无碍,虽是气血有些损耗但足以继续应战。
“老杂毛,你我东山港三万水军还拦不住区区几个毛孩?可惜你宗师的修为今日在此白白陨落,终究还是改变不了什么。”
康强默不作声,残掌断魂的功效已经过半,不消半炷香的功夫自己就要喋血当场。忍受着腑脏移位的痛苦,康强再次将气血凝练到极致,一招饿虎吞龙打向罗玉川,罗玉川知道康强此时已是油尽灯枯不与他硬抗,用气血推出身边几名亲兵阻挡,那几名士兵瞬间肢体破碎化作碎肉飞散四方。
“呸,罗老狗,为了消耗我拿自己的手下做盾牌,你好不知羞耻。”
“老贼,你别想拖延时间,再有几个呼吸你就坚持不住了,只要你再出手死的还是你欢国人。我就在这看你们自相残杀的好。哈哈哈......”
康强怒发冲冠,披散的白发渐渐转成红色,瞳孔也变成了深邃的黑色,这是最后生机断绝的征兆。罗玉川知道此时康强准备作最后一击反扑,招呼亲兵将自己团团护住。忽然康乾气血消散,倒在地上,口中喷出腑脏的碎块血沫。
“老贼,总算死了,害的罗爷损折多少兄弟。你们几个,去把他的头颅砍下来,确保他死的透彻。”
几名亲兵领命,两股战战的走向康强,将他的头颅割下,盛到罗玉川面前。看着这颗红发黑眼的头颅,众人心中胆寒,不觉向后退了几步。
“参将听令,吩咐水军一营二营的将士去战船准备,随时准备出海抓捕逃犯,救回康家小姐。切记,不可伤到......”
“到”字还未说完,康强的头颅忽地炸开,难以描述的气血翻涌出来,将罗玉川的心脉震碎,周围的士兵也尽皆倒伏,天空晕染成了妖异的红色。可叹这康强一生对康家忠心耿耿,本事极强最后为了小主也就此陨落,可惜一代宗师落得这凄惨下场。有诗叹曰:
烈士暮年志犹高,敢将雄胆向天啸。
七十五载侍三主,血染东山震浪涛。
康佳看见天空被渲染成红色,知道康强已是自爆经络惨死当场,她擦干眼泪继续跟简清流疾跑。但是只见简清流转换方向,向战船停靠的方向跑去。
“师兄,你在作何?强爷爷为我们准备的商船在甲字三号港,你往停靠战船的甲字一号跑作甚?”
“来不及解释,众人跟我一同先潜入战船,章叔劳烦您去将甲字三号的商船尽皆放开,如今正是退潮的时候,让商船随着洋流随意漂浮再来与我们汇合。”
管家应允一声便向商船的方向跑去,其余人往战船的方向奔袭。一路上又有不少水军阻挡,简清流护着康佳,楼靖仇大开杀戒。方才康强的壮烈激发了楼靖仇心中的侠气,侠者风范无外乎知恩图报。康强感谢康家知遇之恩以死相报,自己对简清流更应如此。
此时的罗玉川拼命稳定体内腑脏,若是器脏破裂自己恐怕要一命呜呼。下属取出他怀里的黑色小瓶,倒出一粒雪白的丹药和一粒赤红的丹药,喂罗玉川服下。经过两炷香的时间调养,虽然伤势颇重,罗玉川总算稳定经脉姓名无忧。
“来人,康家小姐现在何处?”
“大人,甲字三号港的商船已经全都解开绳索,此时顺着洋流都飘向海里,辨不清哪家是康家小姐的商船。”
“命战船一号营与二号营进入战舰,驾驭盘龙舰前去追击,他们应是想逃亡南清,往南追赶应该错不了。”
“诺。只是战舰上火器无眼,只怕伤到康家小姐。”
“唉,命一营驾驭螣龟舰,二营登上小船开始搜捕,切记不可伤到康家小姐,你亲自监战。”
参将领命,下去传令各营做好准备。一号营的兵士领命,驾驭螣龟舰出发,二营兵士坐的小船快些,比一营先向南奔去。盘龙舰乃是作战所用,虽是小型战舰也配备了五十六口红衣大炮,铁甲在外,若是追击寻常船只,哪怕只是轻轻一撞,船只里的人物自然也是百死无生。螣龟舰是运输粮草所用,但船面封闭且带有铁刺,也配备有四门红衣大炮,追击寻常商船绰绰有余。参将在螣龟舰内,通过探望口查看外面情况,只见南方探寻的二营果然释放信号弹,想必是找到了逃窜的商船,命令全速前进。
二营的统领罗世德是罗玉川的侄儿,见螣龟舰驶来大喜过望,此番寻到康家小姐的功劳算是有着落了,届时叔父一定重重有赏。
“罗统领,可愿到这螣龟舰上,与我一起追捕逆流,救出康家小姐?”
“倘若彭参将不嫌弃,某家这便上去。”
螣龟舰的上层船口打开,罗世德一个腾空便翻了进去,不料一把刀刃早已准备妥当,正巧插入他的腹中。罗世德还未挣扎,便被拧断脖颈,丧命当场。
“众将士听令,二营搜捕有功,回营修整,抓捕之事由我带领一营驾驭螣龟舰负责。”
二营的将士听见如此自然不快,到手的功劳拱手让于他人,但看见自家统领也进了螣龟舰并未发声,想必这是提督的意思也不敢聒噪,纷纷掉头回营。有一队人马不听命令,继续驾船南追想要夺下功劳,螣龟舰一发炮弹将其打的粉碎。众人见参将发狠,纷纷加快行程回营去了。
但见螣龟舰向南急驶而去,不消时候便消失在黑暗中的浪涛声中。
“靖仇兄,莫要义气用事,外面的官兵已经回营去了。如今我们赶往清城要紧。”
楼靖仇握着一柄血剑,血水顺着甲板向下渗透,站在满船的尸体中,双眼充血。方才,众人本是向甲字三号的商船前进,但简清流忽然改变方向,带领众人到甲字一号的螣龟舰中,躲在甲板下的储藏间里。待一营的士兵驾船离港以后,楼靖仇破板而出,斩杀了一营的统领,而后释放气血大开杀戒。一营百十号士兵大都是寻常武者,稍有修行之辈也都是两穴以下的水准,再加船内空间狭小躲让不得,楼靖仇如同砍瓜切菜一般屠戮了这一船兵士。可怜这些兵卒也不过是遵命行事,今天遭此厄难,也是飞来横灾命数该是如此。一旁的康家母女,简清流与管家看着这般景象,规劝楼靖仇放下刀刃恐他嗜杀成性分不出敌我。
“少爷,这回您给他吃的药丸是不是又放错了什么材料?”
“胡说,这回我给他吃的是成型的聚力丹,可以帮他增长气血,加强对气血的操控能力而且关键是没有副作用。”
“那楼公子为何这般.......”
简清流也是无语,楼靖仇虽然平日癫狂了些但也不是弑杀之辈,今日这般逞凶着实出乎意外。楼靖仇将兵士的尸体一具一具丢出船舱,而后将罗世德的尸体脱去上衣,用刀刃在其身上刻下“幕府狗贼”的字样,也扔下船去。拖着带血的衣衫,到康佳面前行礼。
“康强前辈的仇,日后我定会去找罗玉川清算。这些兵士,就当做给前辈的陪葬吧。”
康佳虽也是见过刀血的人,但是未见过真正的屠杀,此时见到这般情景心中有些胆怯,依偎在康娟怀里默不作声。原来那参将乃是康娟易容而成,在简清流初访康府过后,康娟便与康强商定好了计策,由简清流一行吸引罗玉川注意,自己趁机解决参将再自己假扮。如此以后,即使简清流一行人想刷什么花样,康佳一直在康强与康娟的视野之中也出不了什么闪失,他们自信这三人还没有宗师以上的实力。
“敢问夫人,为何得知我一定会答应带康佳出航南渡清城呢?”
“关你为人及其狡黠,应允带康佳逃过这门婚事,自然是有最少七分的把握以上。我告知你罗生幕府身份,你自能猜到此事乃是国事因此才至今未见我胞弟插手。唯一的办法便是跑去可以和欢国抗衡的清国,而你恰好又是要前往清城。答应捎带康佳,哪怕是在半路把她丢下,也能先借我之手逃出东山去避免来自罗家的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但是你不相信我,怕我对康佳做出不义之事,所以全程都有你们两位宗师的看管,确保我纵是有些卑鄙的手段也施展不出。”
“是这般事情,少年人若是埋怨我等暗中操控,失信于你,但可发泄在妾身身上,我概不还手。”
“那或许我们等等呢?等康佳完婚之后东山港便开了不是?”
“一者你助康佳开穴又夜访府邸,想必是对康佳有些情谊。再者,你若是不急,又何须急于让康佳约我见面,寻求航渡之事?”
“那若是......”
“少爷,康家的宗子虽然戏弄我们,但也并无恶意,乃是爱女心切。况且我们这也已经出航在外,一行人应当同舟共济才对。”
管家打断简清流的进一步反问,当康强和他们说改变计划向甲字一号的螣龟舰靠近时,他和简清流便意识到自己可能中了康娟的谋划之中。但为了南渡清城,二人只得硬着头皮赌上一把。简清流已经配好药剂,做好在三万人中杀出一条血路的准备,毕竟简章已接近化境,自己也是大美之境,寻常的水师根本奈何不了他们。但是简清流平生最恨被人戏耍,哪怕此事对自己有利他也极其厌恶。为了保障一行人暂时的团结,简章的意思是让简清流暂且忍忍。忽然此时,康佳跑向一旁的楼靖仇。
“靖仇师兄,你这是怎滴?我是康佳师妹啊,你,啊......”
楼靖仇如同疯魔一般,拿起短刃便向一行人袭来,康佳见势不妙前去阻拦,险些被刺中。康娟徒手上去,接住楼靖仇的短刃将其打碎,但楼靖仇显然失去理智,血盆大口便咬住康娟小臂。康娟吃痛又怕伤着楼靖仇,忍痛被他咬下一块血肉,此时简清流飞针出去将楼靖仇定住。
“方才杀人过多,靖仇兄依然堕了心智,加上一路的仇恨,想唤醒他着实不易。”
其实简清流自有救回楼靖仇的清心丹,但是为了试探康家母女心性故意如此言语。且不知这船上众人将如何远渡清城,这康家母女又到底是怎样人物,且听下回分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