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一丁看了一眼手表,下午1:25,晓峰提前一个半小时失踪了。
到底哪里出现了纰漏?
李艳看到柯一丁,扑到他身上说:“先生,把晓峰还给我吧,还给我吧,他什么都没有做错!”
乔遇见制止了李艳:“别这样,我一直跟他在一起,他没有抓走晓峰。”
李艳一直在哭泣,其实她知道的,这位先生不是那种会抓他儿子的人,只是她实在太激动,也太无力了。
中午12点,李艳带着晓峰回家,给他热了饭,随后又给乔遇见打了电话。乔遇见是个热心的民警,曾经给过她一张名片,如果有需要可以找她帮忙。李艳此时不知所措,她不知道那位先生找她干嘛,会报复她和晓峰吗?
然后李艳就从卧室窗户外看到乔警官来了,和那位先生讲话,还吃了茶叶蛋。可是那位先生还是没有丝毫要走的意思。
李艳一直待在卧室里查看下面的情况,完全忽略了晓峰在干什么。
晓峰平时很乖,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吃完饭刷完碗,正在自己的小房间里写作业呢,不会出什么差错。
可是这时李艳感到背后一阵冷风吹来,她的卧室在东面,晓峰的卧室是西面,身后这阵冷风应该就是从晓峰卧室窗户吹来的。
这孩子大冷天的怎么把窗户打开了?李艳怕孩子冻着,便去孩子的房间查看,这一看才发现,不仅是窗户被打开了,晓峰竟然不见了!李艳向下张望,完全没有孩子的身影。
李艳有点儿崩溃,她觉得自己作为母亲很失职,乔遇见只好安慰道:“会不会是晓峰从家门走出去玩,只是你不知道而已呢?”
柯一丁却接过去说:“不可能,我的视线没有离开过这个楼梯口,他没有出来过。”
“乔警官,会不会有人爬进我家的窗户把晓峰绑架了呀?”关于晓峰的消失,李艳已经在脑中想了一百种可能,她最怕的就是孩子被外来者带走。
乔遇见嗫嚅着不知如何回答,她觉得似乎也有这种可能,如果真的是这样,事情就棘手了。
柯一丁却接过去再次否定:“也不可能。如果是陌生人,晓峰就不会打开窗户,就算他打开了窗户,想悄无声息的带走一个七岁的男孩儿没那么容易。”
“他是自己从窗户跳下去离开的。你家住二楼,一楼那户人家窗户上搭了一个棚子,晓峰往下跳,应该不难。”柯一丁一边说着一边往楼的背面走去,也就是晓峰跳下去的位置,同时吩咐着乔遇见让她将楼的前前后后都探查一遍,寻找晓峰的下落以及可疑的人物。
乔遇见小鸡啄米似的点头,对柯一丁已经是言听计从了。
柯一丁上一次和这一次都已经把这个小区里里外外看得明明白白,每一个角落都刻在了他的脑海之中。
晓峰家住在二楼,一楼那户人家窗户上做了一个防雨梁,一个七岁的男孩子往下跳,倒也不难。
柯一丁已经一边说一跑向这个楼的背面,也就是晓峰跳下去的位置。
这个楼是小区最里面那那一栋,它背面朝西,对面是一座破墙,那里的空间平时都是用来放置一些杂物还有垃圾,平时很少有人经过。
“这家住着什么人?”柯一丁指着晓峰卧室下面正对着的那户人家。
李艳赶紧回答道:“这家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住户人家的窗户上贴满了发黄的纸壳和报纸,以前好多老房子都会这样做来挡风,但是可能因为年久失修,其中一个纸壳上有个漏洞,透过漏洞看进去,里面黑洞洞的,没有丝毫灯光,连被褥和基本电器都没有,看来真的没有人住。
柯一丁抬起头来,去看这家曾经搭在这里的防雨棚,棚子是用塑料布做的,并不结实,最多也只能够承担一个孩子的重量。
他心中已经有了一个设想,晓峰恐怕不是第一次从这里跳出来了,其实只要看一下这个棚子上的脚印就可以了。
柯一丁回过身,看着那些堆在墙边的废弃物,果然一个物体进入了他的视线,那是一面破旧的鼓,果然鼓面之上灰尘不少,还留下了不少杂乱的脚印。
柯一丁一米八五,这鼓大概六十厘米,他站在这个鼓上,再一垫脚,他就可以轻松的够到那个棚顶。
棚顶之上有许多小小的脚印,应该都是晓峰以前留下来的。
而站在鼓面之上将晓峰抱下来的那个人,应该就是李归来!
今天也不例外,校园门口发生了那么大一件事,李归来因此再次来到晓峰卧室的窗外,寻找晓峰,可能是想安慰他,也可能是给他送参考书漫画书逗他开心。
如果是以前,李归来会再把晓峰送回家中的窗户,可是这次没有,晓峰没有如往常一般回到家中,那么李归来呢,他去了哪里?
这一次显然跟上一次晓峰失踪的时间和地点甚至是方式都有所不同。上一次,晓峰是三点钟从家中大门走出然后失踪,而这一次,因为李艳待在家里晓峰只能是从窗户中爬下,从楼的后院消失。
柯一丁第一次感觉到世事难料,世事又难以改变,即使他做的再多,有些事依旧命中注定。
这时乔遇见也气喘吁吁的跑过来,说什么都没有发现。
乔遇见说道:“我…我已经给老李打了电话,他说他马上就带人手过来。”
“乔遇见,你去找一个人,他叫李归来,25岁,职业是在晓峰的学校门口摆摊儿卖书,半年前刚从监狱里放出来,之前是程大勇的狱友。”
找到李归来才是第一要务,柯一丁相信找到李归来不难。而且他推定李归来应该离开小区不久。
“啊?哦。”乔遇见赶紧打电话给派出所的同事,让他们查人,果然不到一分钟,李归来的所有信息都查到了。
果然跟柯一丁说的情况一模一样,乔遇见现在感觉自己就是个提线木偶,完全被柯一丁指挥着行动,可是又不知为什么要这样做。
乔遇见之前都是在派出所里做户籍民警,工作很简单。在警察学校的时候体能只是勉强合格,老师讲的那些刑侦课程,她听了就忘,考试全靠临阵磨枪。半年前她被调入刑警队跟了正老大,正老大说:乔遇见,你以后就在咱们队里吃好喝好,我们负责冲锋陷阵,你就负责貌美如花。
乔遇见听了后没心没肺的笑,可是心里很不舒服,她还是有自尊心的,她相信自己好好跟着正老大学习,总有一天她也能够冲锋陷阵。
可是今天她的自尊心再次受到了打击,即使遇到一个简单的儿童失踪案,她都觉得束手无策,还不如咖啡朋友想得周到。
不同于上一次,这一次李归来的电话打通了,他很快就接了电话,而后不到五分钟,柯一丁就看到他提着个大箱子从小区外面跑回来。
“咋啦,晓峰丢了?”李归来大呼小叫的,显然这出乎他的意料。
李艳冲过去质问李归来:“你是什么人?为什么要把我儿子从家里引出来,还让他爬窗户?是不是你抓走了我的儿子?”
李艳不停的拍打李归来,李归来也不还手,有口难辩,心中也是充满了自责。
今天中午12点半,李归来从学校那边收了摊,跟之前的每个周三一样,他来到晓峰的窗外,打了个暗号,晓峰便打开了窗户。
他跳下窗户,来到棚子之上,李归来已经站在鼓上,抱住晓峰把他抱了下来。
“小归,你是要走了吗?”
“嗯,今天是我留在这儿最后一天,一会儿我就坐汽车去别的城市了。”
“小归,你…你能不走吗?”
“对不起晓峰,我不能留在这儿了,我联系了一个哥们儿,我们俩以后去外地做生意,我还年轻,我也不能永远都在路边摆摊儿啊。”
“哦,那我以后还能再见你吗?”
“当然能!以后我每年都回来看你,还有我会给你打电话,咱俩可以视频。”
“嗯!一言为定。小归,我会想念你的。”
“晓峰,我也会想念你的。那,这个是最新的漫画,还有参考书,以后你学习上需要什么跟我说,一切都交给我。晓峰,好好学习,我肯定不能让你输在起跑线上。”
“嗯。小归,你快走吧,别赶不上车。”
“好,那我送你上去。”
“不用了。我…我想去找那个叔叔。”
李归来一把鼻涕一把眼泪的述说中午发生的事情:“晓峰说他去找你,我因为急着赶车,就先走了。后来我就不知道了呀!都怪我不好,都怪我不好,我是混蛋!”
李归来说着就扇起了自己嘴巴,一个跟一个。
李艳惊住了,她都不知道自己儿子有这么个朋友,他们是怎么交上的朋友?一个是七岁的小学生,一个是25岁坐过牢的小贩儿,年龄背景差距如此之大,竟然有如此深厚的友情?
李艳这才意识到其实她早就发现儿子会莫名多出一些参考书,晓峰说别的同学扔的,他捡来用。而她这个当妈的竟然信以为真,她真是失职啊。
李归来还是被已经赶到的老李带走了,再怎么说李归来也是重要嫌疑人,也是最后一个见到晓峰的人,要照例带回去录笔录。
李归来临走前看着柯一丁,深深的鞠了一个九十度的躬:“大哥,你救救晓峰,我相信,只有你能救他!”
而柯一丁也问了李归来一个问题:“李归来,你的车票是几点的?”
此时是12月18日下午2:05,小区里的人开始增多,许多居民或是热心市民自发出来寻找晓峰,可是依旧没有一个人发现晓峰的踪迹。
这个小区四面八方都有门,想带走一个孩子简直太容易了。
在上一次,晓峰的尸体是晚上十点十分在垃圾堆里被发现的,而柯一丁是在三点半的时间就发现晓峰的参考书出现在了垃圾堆里,那个时候晓峰可能还只是窒息昏迷而没有死,因为柯一丁没有注意到那些细节,所以才让晓峰被掩埋在垃圾堆里那么久,直至死亡。
可是这一次,许多事情都改变了,就连晓峰失踪的原因都改变。
晓峰失踪,是为了寻找柯一丁。
蝴蝶效应的可怕之处不仅是改变结果,更是会改变那个造成结果的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