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道内,尼古拉与奥伊萨两人摸黑匍匐着向前爬行。地道里潮湿逼仄,似乎永远也没有尽头。空气中满是难闻的泥土腥气。
黑暗里传来尼古拉颤抖的声音:“喂,你身上有光源水晶吗?看看这里是什么地方。”前面传来奥伊萨的声音:“早就全部贡献给和平战队了,你又不是不知道。”尼古拉愤愤道:“那帮狼崽子可真是黑啊,那我们现在该怎么办?这里边黑咕隆咚的什么也看不见,怎么找出口?”
沉默了一阵,奥伊萨忽然道:“你白天挖开这个地道口的时候,有没有注意到洞口周围的泥土颜色很新?”
尼古拉不耐烦道:“那又怎么样?”
“这说明,这地道也许是最近才挖的。”
地道内顿时一片死寂,身后的尼古拉似乎被奥伊萨的这一大胆推测吓到了,半晌才迟疑道:“你的意思是,军营里有某个民兵想逃跑,因而偷偷挖了这个地道?”
奥伊萨语气笃定道:“绝不可能是一个人挖的,这地道很长,一个人是不可能在短时间内挖出这么长的地道的。”
“那么,也许是好几个平民商量好了,一块挖的?”
奥伊萨道:“这倒有可能,但逻辑上还是说不通。平民即便白天有时间,也断不敢公然在巡逻士兵的眼皮子底下挖地道,晚上就更不可能有这个机会了。因为挖地道会发出声音,肯定会被士兵发现。所以……”
尼古拉抢先道:“所以,他们唯一的可能性就是趁我们所有人都在挖坑道时,趁机挖了这个地道。难怪都没人发现呢。”
奥伊萨道:“我看我们还是先在这里面睡一觉吧,休息好了再继续找出口。”
尼古拉恐惧道:“你确定这里真的有出口吗?万一那几个民兵还没来得及挖好出口怎么办,我们岂不是要被困在这里了?”
奥伊萨宽慰道:“那我们也可以在这里暂时躲避几天,等到这场仗打完再出去。先别想那么多了,睡觉吧。”
地道内伸手不见五指,身处其间的两人早已丧失时间感。也不知睡了多久,睁开眼后,奥伊萨叫醒身后的尼古拉,两个人继续往前爬。然而爬了没多久,前面的奥伊萨忽然停住了。尼古拉浑身僵硬,一种不祥的预感逐渐浮现在他心头。“怎么了?”
黑暗中,前面的奥伊萨沉默不语。半晌才艰难开口道:“前面没路了。”
尼古拉大脑一片空白,一种前所未有的绝望境地刹那间摆在两人眼前,谁能想到,之前的揣测竟然变成了残酷的事实。
本以为是受到上天的眷顾,可以幸运地逃出生天,没成想却是一脚踏进另外一条死胡同。两人一时间都不知道该如何是好。良久,奥伊萨道:“不如我们回去吧。”尼古拉声音里带着些许哭腔,恐惧道:“你又不是不知道军营里的规矩,逃兵一旦被抓到,下场只有死路一条,我们现在已经没有退路了。”
这时候,地道内忽然传来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听起来像是有什么人正在往这里爬。两人陡然一惊,龟缩在潮湿的地道内,大气也不敢喘。那声音越来越近,直至地道内忽然涌进一丝微弱的淡蓝光线。蓝色水晶映照出一张熟悉的脸庞,只是那张脸现在看起来恐惧而狼狈,任谁也不会相信眼前这个一身肮脏泥土、蓬头垢面的男人会是那个不久前还在军队前颐指气使的监察官。
曾经野心勃勃的猎人现在变成了猎物,狼狈爬进早已为自己量身打造好的窠臼。
尼古拉与奥伊萨满脸惊愕地望着眼前的男人,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两人同时发出一声惊呼:“你是,阿尔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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拉姆亚达脸色铁青地端坐在营帐内,面前站着通天湖区域的几个军士长。这些人曾是阿尔萨手下的军官,对于自己的长官是何时逃跑的,又逃去了哪里,他们竟然一无所知。
拉姆亚达冷峻的目光在他们几人充满恐惧的脸上一一滑过,接着冷声问道:“我问你们,你们的长官掌管这片区域多久了?”
“大概只有一个多月,殿下,是督尉大人临时任命的。”
拉姆亚达强自按耐着胸中窜动的怒火。这时候,几名民兵在亲卫兵的带领下走进了营帐:“殿下,这几人说知道阿尔萨的下落。”
“是的,殿下。”其中一名民兵走上前,神色异常愤怒:“早在三天前,我们被吩咐挖防御坑道的时候,阿尔萨就命令我们在坑道附近又挖了一条地道。之前我们都不知道那条地道派什么用的,现在想来,他应该是躲在那里面了。”
拉姆亚达神色冷酷:“去几个人核查一下。”
底下几个士兵很快离开营帐。不久,负责传达消息的哨兵回报:“殿下,确实在坑道附近发现一条隐秘地道,洞口前留有脚印,应该是有人下去过。”
“传我命令,即刻派人将地道摧毁,对于叛徒,绝不可姑息。”
士兵领命前去。这时,前线探子冲入营帐回报:“殿下,魔兵前来的后援与主军汇合,忽然倒戈。现两军混战,魔兵死伤落水者无数。”
拉姆亚达听后,不由又惊又喜,忙亲自将兵前往南界察看。只见通天湖上,果如哨兵所言,黑翼魔兵于军舰上以弑神炮、烈焰弓射杀岸上魔兵,岸边魔兵一时不备,队伍早乱。拉姆亚达笑道:“魔族乌合之众,未等我神族讨伐,内里早已互相自戕。”
哨兵上前请示:“是否召集溃散将士,全面攻击魔兵?”
拉姆亚达凝神望着湖面的战势,眸光深沉:“先按兵不动,看看情况再说。”
湖面上,黑翼魔兵攻势越来越急,看架势竟是想一举歼灭岸上魔兵。岸上魔兵拼命往南界这边逃窜,身后魔族叛军乘军舰紧随其后。
拉姆亚达唇角勾起一抹冷酷笑意,对身旁士兵道:“天炎那边准备得怎么样?”
“都已准备就绪了,殿下,只等您的号令了。”
拉姆亚达专注地望着面前厮杀的魔兵,两军越来越近了。他回头扫了眼身后围在粉色石柱周围的民兵,二十万民兵乌压压挤在一起,所占范围极其庞大。拉姆亚达眉头皱了起来:“这么多民兵,怎么发令才能让他们同时接收到?”
话刚出口,一个军官便上前道:“殿下不用担心,这个问题我们早已考虑过了,只需要派一名神兵手执高能量光源水晶御神力飞行于湖畔上空。殿下指令一出,他便立刻点亮光源水晶示意,二十万民兵便能在同一时间收到指令。”
拉姆亚达点头道:“想法很好,那么,谁去呢?”话一出口,周围一片死寂,底下各将领军官面面相觑,不敢吱声。
拉姆亚达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御神力飞行于湖畔上空,要做到这点并不难,在军中随便找一个初级修炼者就可以。但是,”拉姆亚达语声一顿,“这个人必须要做好赴死的准备。挡在天炎前面给全军传递指令,必然为天炎所伤。”
拉姆亚达望了一眼面前的军士,面上带了抹揶揄的笑容:“这个差事总不能让民兵们去做吧,他们原本只是平民,神力低微,根本不具备飞升半空的能力。所以,各位将军们,你们谁愿意去?”底下一片死寂,军官们各个垂着脑袋,脑门上冒出一层细汗。
“谁愿意去?”拉姆亚达再次问道,语声中隐隐带了丝令人难以抗拒的威压。
这时,一道浑厚的嗓音骤然间在一片静默中响起:“殿下,末将愿意前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