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家父子双双一愣，一时间步伐同时停住了。
顾涛看着眼前清清冷冷的少女，总觉得有些眼熟。
片刻之后他才想起来，这不就是当初儿子生日那天，他们一起在海边遇见过的人嘛。
当时儿子说这是他同学。
顾涛见眼前的人孤身一人来到墓园，不禁向他说道：“孩子，我记得你是小沨的同学是吧？你……就一个人来这儿？”
苏瑜笙在顾涛身后赶忙对顾淮沨使眼色，就怕他一个按捺不住怨气直接和顾涛开撕了。
但意外的是，顾淮沨很镇定，至少表面上十分礼貌的回答了顾涛。
“叔叔好，上次我有急事，所以没和你打过招呼就走了，不好意思。”
但未等顾涛回应，顾淮沨又继续说道：“抱歉，我的家人还在山脚下等我，我得先走一步了。”
“啊……没事没事，有人接你就好。”顾涛爽朗一笑，摆手说道，“我是在想这墓园的位置偏僻，现在时间又早，你要是一个人过来的多少有点危险……不过你爸妈要是也在的话就赶紧过去吧，免得他们着急了。”
闻言，顾淮沨的嘴角勾起了一个嘲讽的弧度，不过他很快就低下头，帽子的阴影将他的表情藏住了。
“好的。”他沙哑着声，“再见。”
这回，顾涛也说不上什么了，只能眼睁睁的看着他离开。
很奇怪，他明明不常见到这孩子，但却总在她身上感受到了莫名的亲切。
虽然她浑身上下就差摆明了写出冷淡二字，但他还是觉得对方是个好孩子。
有点不舍。
耳边就像有个声音在和他说，你已经很久没有见过他了，他还没有原谅你呢。
但未等顾涛深思，苏瑜笙就难得机灵一回，出声打断了他的思路。
“爸，我们赶紧上山吧，晚了的话天又要热起来了。”
“哦！对对对！”顾涛收起心绪，他的手握紧花束的尾端，低声喃喃着，“我得把最好看的蔷薇花送给她。”
说完，他三步并两步的迈上台阶，暂时将儿子奇怪的同学搁到角落，不再去想。
他们三人的速度加快几分后，很快就来到了顾淮沨生母的墓碑前。
这是苏瑜笙第一次见到顾淮沨的母亲长什么样子。
和她想象之中的模样差不了多少，顾淮沨那漂亮的长相果然都是随了她，只不过，与顾淮沨不同的是，他的妈妈更爱笑，照片中的她眉眼间温婉动人，嘴角弯弯的，令人能感受到她身上的强大的安抚力量。
“这里怎么有一束蔷薇花啊？！”
陈美玲率先发现了墓碑前的红色，指着那朵花惊声说道。
“什么？！”顾涛震惊的走上前，蹲下身去将花拿了起来。
这束花比他手上的还要漂亮，还要更娇艳些，可见赠送者是多么用心的挑选了它。
“有人比我们还早过来祭拜吗？”顾涛看着花，自言自语。
陈美玲顿了顿，说：“没准是戚姐的亲戚提前来过了。”
“可她是独生女，岳父岳母也都在她离世之后相继而去了。”顾涛摇摇头，但终究还是把手中的两束花一并放下，轻笑道，“不用再追究了，就当有人和我们一样也在念着她吧，还带来了她最喜欢的蔷薇花……这么多年了，除了我们，有人愿意过来陪陪她，她知道后肯定也会很高兴的。对吗？小戚……”
不知是否是错觉，苏瑜笙再一抬眼，只见照片上的女人的微笑更温暖了。
——
在回家的路上，三人之间的气氛要比此前好多了。
顾涛会挑着家长们常用的三板斧“学习怎么样”“考试怎么样”“和老师同学相处得怎么样”来和苏瑜笙聊，苏瑜笙有一说一，尽量学着顾淮沨的语气回答他，倒也像模像样的。
陈美玲偶尔也会插几句话，分寸把握得刚刚好，并没有叫人觉得突兀。
但等苏瑜笙先一步下车去开门后，顾涛的表情瞬间就变了，那是一种难言的悲伤。
陈美玲瞥了他一眼，边伸手解开安全带，道：“你露出这表情做什么？淮沨他很优秀，你应该高兴才是。”
“就是太优秀了，反倒令我感觉亏欠他的越来越多。”顾涛叹了口气，他垮下肩膀，一时竟显得苍老许多，“当初他宁愿放弃去市重点高中读书也要去国际学院，不就是因为那边许诺给优秀入学生免学费吗？他讨厌我讨厌到不想要用我的钱，我……”
“顾涛，当年的事不能全怪你，谁都没想到戚姐会突然血崩。”陈美玲的眼中闪过沉痛，她伸手拍了拍顾涛的肩膀，道，“淮沨如今多少有了变化，愿意和我们走近些了，你就趁着这个机会修复你们之间的关系吧。”
“我倒是也希望可以……”顾涛习惯性的想要摸口袋拿烟，但最后还是放下了。
——
午饭过后，顾涛向苏瑜笙问道：“小沨啊，下午你有空吗？”
苏瑜笙本来是想玩手游度过的，不过闻言还是点点头，道：“我下午有空。”
“那我们一起去杂物间收拾东西……你看行吗？”
“没问题。”她完全不懂顾涛为什么如此小心翼翼，回答的时候自然就十分果断。
杂物间是有钥匙的，奇怪的是这钥匙是在顾淮沨房间里放着。
好在之前顾淮沨怕她认不清钥匙，特意在每把钥匙上都黏贴有写着对应锁孔的纸。
于是苏瑜笙很快就翻找到了。
她拿着钥匙打开了那个尘封多年的房间，还未踏进去一步，就先被里边的情景吓到了。
小房间被分为两个部分，中间就像隔着什么楚河汉街一样，一边肉眼可见的干净，另一边则布满灰尘，东西也被堆得乱七八糟的很不像话。
这一点儿也不想顾淮沨的风格。
他怎么会容忍一个房间里会有这么多尘呢？
苏瑜笙想不明白。
按理说，她应该去先看看最干净的那块地方的，但凭着直觉，她最后选了脏兮兮的纸箱子。
里面究竟会装着什么呢……
苏瑜笙边想着，而后一脚踏进了粉尘的包围圈。
“咳咳咳……卧槽……”
捂着口鼻的苏瑜笙难以置信自己碰倒了一个箱子后，效果就如同炸了什么生化武器。
但与此同时，从纸箱中掉出来的东西也落入了她的眼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