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盈月光从窗户撒入,勾勒出一个纤细的人影,那人影舞动起来,手中的长鞭似乎飘飞的丝带,柔中带刚,破碎的风声卷动着,空气都被劈开了一样。
齐姜最爱的武器就是鞭子了。
她以前身体孱弱,舞不动剑,耍不了刀,师傅就教她用鞭。鞭子好啊,攻御并行,小巧便携,腰上一系,几乎没有重量。虽然后来她身体强健了起来,学会了十八般武器,可她最爱的还是鞭子。
她忆起,当年她女扮男装入伍从军,还曾被当时的将领嘲笑。
“尔等壮士,何堪鞭?”
于是比武训练,她以一鞭胜众士,终于是封了他们的嘴,也在军中一战成名。
鞭子落下,齐姜手轻轻一旋,鞭尾收回手中,扬起头面向屋内众人。
她温和地笑着,“有谁来与我比试比试吗?”
寂静无声片刻,忽而从暗处走出一个手拿长枪的的男子。
“周贤林。”他嗓子略微尖细,唱戏一般对她拱了拱手。
她也回道,“齐姜。”
话毕,周贤林提着枪而来,动作及其灵敏,那长枪伴随着呼呼的风声划过齐姜的耳侧,她弯下腰仰起头,目光中一抹红缨散落着划过。
齐姜来了精神,挑起嘴角,“不错。”
她抬手一挥,长鞭从手中扬起,缠上那长枪。周贤林用力一扯,退后一步,那悬挂在长枪上的红缨被鞭子卷走,只留下一截断了的红绳。
他握紧长枪,旋着身子刺来,左右夹击,齐姜一边后退一边甩着鞭子挡开攻击,不过几步之后,她稳住身子,左手一把拽住枪柄,右手挥起长鞭,一下子卷起周贤林的手腕,往自己这边一拽。
“砰——”长枪掉落。
周贤林踉踉跄跄一歪,齐姜伸手稳了他一下。
她的声音带了些歉意,“见谅。”
周贤林朝她拱了拱手,“是在下学艺不精。”说着,咿咿呀呀唱了句“眼前分明外来客,心底却似旧时友”。
齐姜从来没有听过戏,这下也听不懂他到底唱了什么,呆头鹅一样挠了挠头,“什么?”
周贤林露出和善的笑意来,这少年武艺高强,本来以为是个狠角色,没想到现下这般愣头愣脑的,他竟然觉得有些憨厚。
不知道自己的形象一下子跌落到“憨厚”二字的齐姜,依旧追问着,“你刚才说的什么?”
蔡旭推开聚集的人群,站定到他们二人之间,“这都不知道?他的意思就是把你当朋友了!”蔡旭表情得意,沾沾自喜地又补了句,“虽然老子不识字,可是戏曲老子全懂!”
他学着像模像样地哼了两句,词不成词,调不成调,偏偏还满足得很。
“怎么样?”他笑道。
齐姜并不想理会他,默默转过了头,清了清嗓子,面向众人。
“各位,从今以后我就负责你们的武力训练。”
若是之前还有些议论的,现在都默默听着了。齐姜很满意地点了点头,刚才比试树立了一定的威信,虽然可能也不多,众人可能对她仍存疑惑,但是至少现在有些信服她了。这是一个好的开端,做接下来的事要方便多了。
三个钟头内,齐姜挨个挨个摸清了这二十八人的功底,就像蔡旭说的,各有所长,但是也参差不齐。齐姜也算是带兵多年,训练新兵挺有那么一套,心中早就有了打算。
直到齐姜回到屋子,她才有时间停下来休息一下。
她喝了两口水,正往柴堆后走,总觉得像是遗忘了什么似的。
她盖上被子,闭上眼睛,意识飘散,迷迷糊糊睡着了。
一觉天亮,齐姜睁开眼,愣了片刻神,突然猛地从地上坐起。
房间里只有她一人。
“白大哥?”齐姜叫了两声,没人回应。
她不记得白岁寒昨晚是否回来过,准确来说,她昨晚忙得直接把他忘了。平时白岁寒就算出门干活也会给她留下一天的食粮,而今天桌上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
齐姜不敢乱走,饿着肚子一直等到了晚上,白岁寒也没回来。
门被人轻着敲了两下,重着又敲了两下,这是蔡旭的暗号。
齐姜打开门一看,吉生恭敬地站在门外。
“随我来。”
齐姜又来到那个屋子,她把屋内所有人都看了一遍,也没找到白岁寒,心里那种不安感越发强烈,她跨上楼梯,飞奔上阁楼,果然,蔡旭站在楼上视察着下方动静。
“你不在下面,跑上来干什么?”蔡旭以为她想偷懒,忙推着她又到了楼梯间,“下去下去!这地盘是老子的,才给老子练了多久就想休息?”
齐姜挣开他,“你有看见白大哥吗?”
“白大哥?哪个?哦……是那个只晓得睡觉的娘炮?”蔡旭不屑地冷哼一声,“我管他干嘛?他又不练功?”
“你去问问有没有别人看见他!”齐姜着急道。
蔡旭撇着嘴就吩咐吉生去问,没过多久吉生就回来了。
“我刚才去问了,陈叔说昨晚齐姜与周贤林比试的时候,那人还在,回了个头,他就不见了。”
蔡旭不以为然,“可能就是有什么事耽误了,在丹药室没回来……”
话说到一半他就说不下去了,丹药室那种地方,若是被耽误了,可能就永远回不来了。
白岁寒这个人就这么消失了,一点踪迹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