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只野鸡硬生生吃了一周才吃完了,齐生几次上山,带回来的只有竹笋和一些野菜。
齐姜倒是无所谓,可两个小孩儿一旦见了肉味就收不下来,这几天饭量也减少了,做什么都无精打采,瞅着垃圾堆里的鸡毛都能盯上个半天。
这天夜里,齐姜悄悄从床上爬了起来,夜很深了,弯弯的月亮挂在山头,竹林沙沙作响。
狩猎讲究技术,但也靠运气。
她已经在这片竹林里来回探寻了好几次了,发现了不少的地穴,这样的地穴下往往有好东西。她用火石点燃一些枯叶,燃了一会儿,又把火熄灭,用带着浓烟的枯叶堵住地穴的出入口。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地穴里传出动静,一个白晃晃的东西从地下钻了出来。
齐姜眼疾手快,一下子揪住兔子的耳朵,提了起来。她用手掂量了几下,够分量,应该可以让他们好好解解馋。
她把兔子关进篓子里,背在身上,处理了一下还在生烟的枯叶,以免发生火灾。她心满意足的正想下山去,耳边却忽而传出细碎的马蹄声,听起来并不只是少数。
齐姜马上藏进一旁的灌木丛中,身体紧绷起来。
“那乞丐说的地方就在这里面了?”
“对对对,就是这里……这几个小孩儿藏得可真够严实的,要不是被个乞丐意外发现了,这乡沟沟里谁找得到啊。”
“还差一个,等会儿也别多带了,小屁孩儿吵得很。”
“恩,速战速决,我还想回去好好睡一觉……妈的,上头派的这是什么事啊,缺德得很。”
“谁说不是呢……”
借着月色,齐姜看见有四个人骑着马往山下奔去,那下面只有一个小破屋,齐生他们睡得正熟呢。
连兔子都来不及拿,齐姜朝着屋子跑去,到了屋外,院子已经透亮,健硕的官马绑在木桩上,见了她“嘶嘶”得发出叫声,幸好没有惊动任何人。
她轻手轻脚,矮着身子靠近后窗,屋内一阵吵闹,齐阿四和齐阿五呜呜咽咽得在哭,唯独听不到齐生声音。
齐姜慢慢支起身子,扒着窗户往里看,两个小孩紧挨着缩成一团,而齐生被人按倒在地,堵着嘴说不出任何话。
“两个小孩里面选一个吧,这个小子抓去当壮丁正好可以领个赏钱。”
听见这句话,齐阿四和齐阿五抖得更厉害了,“哇”得一声哭了出来。
“不……不准哭!出息!”
齐生猛地挣开了束缚,喘着粗气骂着,旁边的人立马上来按住他,他的脑袋碰撞在地上,抬起的眼正好和窗外的齐姜对视上。
下一秒,一个手刀击中他的后颈,齐生晕了过去。
“这小子力气还挺大,先打晕了再说,不然等会儿跑了。”
“这主意挺好,你算是聪明了一回……那边两个小孩儿你快去选个带上吧,我们先把这小子弄出去装好。”
偌大的屋子只剩下一个高大的男人和两个躲在角落里的孩子。
“天天在外风吹日晒,吃一顿没一顿的,还不如入军去,至少不会短了你吃食。”男人循循诱导,“这样的好事,现在只有一个机会,你们谁想去呢?”
齐阿四冷哼一声,“这样的好机会……你自己怎么不去啊?”
男人被堵了话,一脸不开心,伸手抓起齐阿四,“你既然说话了,那就你吧,我猜上头应该也喜欢你这种清秀的孩子。”
他语气暧昧,偏偏还把嘴靠近了齐阿四的耳部,呼出的气正好洒在他耳边,令齐阿四一下子白了脸。
“哦?是吗?”
清脆如黄鹂的声音从后方响起,男人回头一看,只见一个俏皮少女从窗外翻入,笑的天真无邪,一步一步靠近他。
“那你看看,我行不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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齐生在颠簸中清醒过来,他脑袋朝下,整个人倒掉在马背上,只能看见飞扬的马蹄。
记忆回笼,他拼命挣扎起来,动作太大,差一点就掉落马背。
一鞭子抽了下来,“别乱动!”
他像是听不见似的,挣扎得越发厉害起来。
后面那人嗤笑一声,鞭子不断的落在齐生身上。
“给老子乖一点!还不如你小妹妹听话!”
齐生不挣扎了,用力抬起脑袋四处张望,山路上却只有他们二人。
齐生脸色微沉,“她……在哪里!”
“那个小丫头是个傻的,还以为入军真的能过上好日子,求着我哥几个带她走了……啧啧,不过你妹妹长成那样,也像是个干大事的,说不定还真被上头恩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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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群小孩儿被关在一个屋子里,大多都是七八岁的样子,甚至也有四五岁的,他们要不就是一副双眼肿胀的哭后模样,要不就是正在哭得歇斯底里,要不就是泫然欲泣。
当然也有例外。
一个女孩儿依靠着墙壁,安安静静地观察着四周,有时候看守的士兵打量她,她也丝毫不见任何慌乱,微笑着又打量回去。
这女孩儿正是齐姜。
屋外传来脚步声,还没见到人,却听到争辩的声音。
“胡将军说了要幼童,你找个十几岁的怎么交差?”
“大人,您看过就知道了。”
门被人大力推开,两个人走了进来,一个是押送齐姜的护军吏,另一个是个体态臃肿的中年男人。那护军吏附在中年男人耳边说了一句话,两个人目光落到了齐姜身上。
好一个美人!
中年男人面露欢喜,大手一挥,“把她给我抓出来。”
齐姜被人扯着出了这个屋子,马上又进了另一个屋子,不一会儿,屋内只剩下中年男人和她两个人。
齐姜不知道,眼前这人就是平遥镇新上任的县令孙钦,分管护军吏,专门为军队运送物资。
此人之前只是一个当地的酒楼老板,上任县令被元巫毒杀后,他不怕死,靠着大笔的银子买了这个县令当。孙钦平时把公事都交给下面人去办,自己天天往那军营里跑,和掌军的胡满之将军关系处的不错,于是胡将军便把护军吏交给他去管。
孙钦在平遥的势力越来越大,几乎没人能够治得了他。这人一旦有了权势就容易走偏,上任时间没多久,倒是强迫了不少良家少女,前几日还玷污了钱家大夫人,弄得那位直接悬梁自尽了。
老百姓把他恨得牙痒痒,可就是拿他没办法。
“漂亮啊……”孙钦一脸色欲,“小妹妹站那么远干什么,过来些,叔叔给你吃好吃的……”
齐姜乖乖的靠近了些,“叔叔有什么好吃的啊?”
“乖乖儿不要怕,先上床啊……叔叔给你吃。”
齐姜被他扯着拉上了床,孙钦的手落在她身体上,越来越不规矩的往私密的地方去。
“叔叔……不是明早就要送我们入军吗?这样不太好吧……”
齐姜说着,把腰侧的小刀悄悄拿在了手上。
“乖乖儿还想入军去啊?跟在叔叔身边不好吗?叔叔让你吃香的喝辣的,在这平遥镇横着走都不怕。”
“跟着叔叔自然是好的……可我不是得入军才行吗?”
“等会儿伺候好叔叔,叔叔就可以让你不用进去。”孙策的脑袋埋下,在少女的颈部用力嗅了一口,“乖乖儿真香啊——”
“那就让你香个够!”
齐姜顺势一下子狠狠扯起孙钦的头发,从他身下挣出,拿出小刀紧紧横在他颈部,“不准叫!否则我现在就捅穿你的脖子!”
“来人!救——”
孙钦的话没说完,颈部一下子被人刺入,他慌了神,“你敢!你这是谋杀朝廷要臣!会杀头的!”
齐姜冷哼一声,“你尽管试试看,你看我这刀还能不能再深一点!”
孙钦被她眼中的冷凝吓住了,“小祖宗,姑奶奶,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
“把你知道的都给我说清楚!”
孙钦抖着声音,“知道的?什么知道的?”
“掌军何人?为什么你们要抓壮丁?幼童入军又是要干什么……反正都给我说出来!”
“简单简单!我全都告诉你,你可千万别要乱动了!”
孙钦在齐姜的步步追问下,把这平遥镇三年以来发生的一切都说得清清楚楚。齐姜了解透局势,心里把那叫胡满之的将军骂得底朝天。
什么破将军,元巫就算是再厉害,也就只是个小部落而已,怎么打了这么久都攻不下来?还死了那么多人?士兵不够便强征百姓,现在还想要训练幼童为死士,简直是荒唐至极!
齐姜皱眉道,“为何要训练幼童当死士?”
“元巫偏爱幼童,之前就抓了镇上不少孩子。若是能够训练幼童为死士,就能以之为饵,元巫抓了他们回去,咱们里应外合,就能一举拿下。”
话刚说完,门突然被一阵风吹开,守在门口的护军吏早已瘫倒在地,屋外安静得听不到任何声音。
齐姜皱起眉看去,双手却不放松,用力把孙钦的脸按在床板上。
一男子从外走入,他身穿黑色长袍,头戴藏红色面具,只剩一双阴冷的眼睛露在外面。
“倒是好计谋。可惜,被本尊知道了。”
透过他的身后,有人不断从屋顶飞下,落在院内,跪下身去。
“参见尊上——”
刹那间,齐姜发现自己控制不住得抖动起来,浑身发软,仿佛一个人被分成了两半,脑袋里竟然闪现出了很多血腥暴力的画面。她觉得自己陷入了前所未有的恐慌之中,而这恐慌是那个戴着面具的男人给的,他只用站在那里,她就无力反抗,甚至想要趴在地上向他臣服。
屋内的气压降至冰点,戴着面具的男人终于说话了。
“小十七,别来无恙啊。”
银针飞来,孙钦瞪着一双眼睛直直的倒在床上,口吐白沫,手舞足蹈。
男人越走越近,齐姜看清他面具上画的是苍鹰图腾。
她终于记起,这是她梦里出现过的那个男人,原来他是元巫的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