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切斯特眼睛没有瞎,所以选择了身材高挑没有心流灵魂的年轻女子,纵然东东写的出让罗切斯特先生滚滚热泪的情书,却因为长期缺乏营养导致荷尔蒙紊乱的平胸又浮泡的身体,而东东的才华还与让罗切斯特先生甘愿一生拜倒在她小短腿肉饼脸之下不磕碜有着一段可见的距离,除非东东有了诺贝尔学家般的本事,怕不能撬动男人用一辈子时光欣赏的决心,再者说二者爱情当中也少了些危情迫害天灾人祸的同甘苦,罗切斯特先生并无愧疚感的压力。但最后罗切斯特先生眼睛真瞎了,他选择了东东,可惜东东上吊自杀了,死的那个时刻她在上方看见了伏在她身体上哭浑身颤栗的罗切斯特先生。可是东东走不出来当时的嫉妒,对同类女性问苍天草泥马的不公。
嫉妒有两种,一种叫“看得很紧”(jealously guard),视某人某物为我所有,因为极强占有欲于是看得紧,惟恐有失,失去则我的当下福利受到重大损失,子孙后代的基因受到污染。
这种嫉妒太正常了,没有一点不好理解的地方。哪怕是条狗也天生知道护食,把肉骨头看得很紧,也是一模一样的行为。它是基因驱动下的本能,所以留给哲学思辨的空间不大。
另一种就是东东骚年世代常患的同类间的嫉妒,特别是发生在身处食物链同一环节的群体之内。
东东善妒,妒的不是罗切斯特先生的完美,罗切斯特是她的老板,潜在暗恋对象,她嫉妒的是其他东东。身为猎物,与猎食者不共戴天,但如果猎物心生嫉妒的话,它嫉妒的是其他猎物,正如猎食者嫉妒的是其他猎食者。猎物与猎食者互相肯定有很多想法,惟独嫉妒绝不在其中。
身在职场,心生嫉妒,目标不会是上级,也不会是下级,只会是同级。移植到国家之间,假如一个国家的集体意识能生出嫉妒,40年前美国不会嫉妒中国,但今天就有可能。
同类嫉妒东东认为自始至终都贯穿在家族血脉阴影诅咒当中,东东是它的主体,也是它的受体。同类嫉妒也有自己的特定语境,如果东东的成败美丑贵贱贫富沉浮偏好只关乎自己,那东东的世界就没有什么嫉妒了。她只关心自己的升降沉浮,对别人的升降沉浮毫不关心。东东不完全确定没有嫉妒的世界是不是更美好的世界,但能确定那是个简单得多的世界。但是,东东的老祖宗血脉里,内心喜忧满足与否不光是自己的指标,而是自己与同类在同一指标上的差别。简单来说就是,光是我变好不行,还得兄弟姐妹表唐哥姐弟妹们变好的程度没我高。我和你之间的差距,如果过往是我领先,那么绝对不能缩小,如果过往是你领先,那么绝对不能扩大。这类的嫉妒,就是别人不管哪个方面比自己好,都不行,有时候甚至不比自己好也不行,东东稀里糊涂的自闭症,没人照看的童年一脸邋遢锅盖头发遮眼睛的痴呆儿童特色,竟然也是被嫉妒施虐的理由,因为卑微到煤渣的存在,也是同龄姐妹们想尽办法取笑的出口。可东东是真的嫉妒,嫉妒同类的天公不公。没有左右对比的猎物面对捕食者,猎物能做的就是自己变得更快更高更强,做不到就死无葬身之地,无话可说。一旦同类比较出现,猎物变得再快再高再强也没有用,因为假如同伴比它更快更高更强的话,为了增加活下来的机会,除了自己要努力往上爬,还要把同伴努力向下拉。东东认为几乎每一个人类地球上的家庭单位都有这种基因传承,同类嫉妒,之后导致各种千奇百怪的欺负与被欺负的故事,还有数不清的导致身残心残的早年情感创伤,如果没有同类手足待遇的比较,东东很难想得出她总身为女自卑于男的观念从何而来。如果没有母亲与姨妈们之间的攀比对垒胜负高低拉锯,根本无从来成年后宁愿忧桑闭门的节假日,皆因童年那些因为父母辈们无人团聚或有麻木不仁人团聚的记忆填充的节假日。
嫉妒不能预防,只能释放。往往得有一次能量的猛烈释放,如果幸而没造成不可收拾的悲剧性结果,那么大家彼此交换庆幸的眼神,接受现实。地球上大部分家族几乎永远也走不出来,只要你过得比我差,人性中的这只魔鬼不幸地将与我们永存。
东东几乎所有的折腾都跟两种情绪有关,粉饰自卑的嫉妒和强烈厌恶他人人性的习惯。
说到东东会强烈厌恶他人的人性,这里的他人指的就是他人,即和东东三观不一样的人,东东的三观简单归纳就一个字;不对任何人持有自己观念的评价。那么但凡评价东东,或多或少认为东东不正常是个神经病的,就是令他厌恶的他人了。
这个世界上,还真的大部分人就成为了东东厌恶的人的人性。
但冷静下来东东也知道,自己纯属麻蛋的偏激,自己大脑催产素分泌过多同情心泛滥,不能怪别人正常。这事要两头说,讲同理心少的人,感恩心也少,想什么说什么,人生处于对上势力对下纠错,但凡与己观念不同就张口评价,与自己利益冲突就张口强辩;讲同理心强的人,感恩心也强,无论老幼尊卑贫富一概相敬相亲以礼待人,不褒贬扬抑,以真心感通。前后两类人,前者永远歧视后者为智商被门夹过。当然划分两类属于冒险,中庸与模棱两可皆分别混有之的人占多数,所以人类性格复杂堪称宇宙第一,端看一人之身鹰性鸽性孰多孰少。
古人说,仓廪实而知礼节,衣食足而知荣辱,仓禀空的话,第一个消失的就是礼节,饥寒之中找不到荣誉感。
道可道,非常道。语言是标签,标签是固化的,现实是变化的,而变化是永恒的,标签永远追不上变化,所以老子提醒我们,但凡能说出来的,就不是最深刻的道理了。行为最重要的是看结果,结果是什么则要看环境是否允许。
东东对环境影响人性虽然理解,但难却心中厌恶,她也常常酸葡萄的心理安慰自己的不能作为导致事事被动失败,这也是梦西在好多世代情节里,最终离开东东的原因,悲剧的起因不同,结局却每每相同。梦西曾经在当定国公侯府世子的时候告诉东东一个他童年在庄子上生活发现的事情;信天翁养育子女不离不弃,但信天翁识别自己的孩子只有一个办法,就是孩子必须呆在巢里,一旦被风刮下来,哪怕孩子就站在父母跟前,哪怕孩子拼命凑过去趴在父母身上叫,它们也不认识。无论是看、听、闻,它们都认不出自己的孩子。孩子必须自己爬回巢,爬不上去,就会死掉,但只要一爬上去,父母马上相认,恢复关系。小信天翁爬回巢里,好比好汉入伙要交投名状,交了就是自己人,不交就是外人。内心戏不重要。
当环境改变,那些将行为调整到与环境兼容的人,获得继续下去的机会;那些不肯改变的,或者虽然肯改变但改变不到位的人,这一轮就出局,没有将来的机会。物竞天择,适者生存。老天爷跟经济学家一样,都是锯箭主义者,都只管身体外面的那根箭杆,它们不关心万物内心想什么,只对行为作出选择。梦西哥哥接着对东东说:没人在意你内心戏怎么演,怎么翻汤倒海,舍生取义地藏菩萨再来飙戏,不能兼容环境,物竞天择就不给你好活的机会。老鹰和鸽子,被厌恶的自私人性,和被孤立的博爱人性,并不是老天爷赏饭的判断依据,因为老天爷本无善恶,老鹰和鸽子谁笑到最后不是凭借付的多少,救的人数,而是谁活久见。可是对人性孽根性的厌恶,东东几辈子都无法控制,这也是梦西一直都不能倾心于她交付于她的原因,从来都没有勇气站起来为自己发声和努力争取,遇到困难的环境,东东宁愿割掉自己的四肢和灵魂都不愿意面对兼容的改变。东东这一世常喜欢反驳梦西:我是星际种子,我不是人,哼,被人当做神经病的外星人怎么了!梦西会摇摇头,沉默的走开,然后一年都不再见面。说了无数生的话,东东不体会,他也不想再说,世界需要兼容,兼容不是放弃自己,扼杀本性,而是善于观察,不给自己反人类的本质轻易暴露阳光下,打扰人群集体的正常生活,集体的意识有时候等同于天意,违天意不可以为,因为那是自取其辱。所以梦西长期以来评价东东只有两个字;幼稚。。。
梦西在耶律楚材那一世,在成吉思汗去世之后,蒙古贵族有一批鹰派将领,反对耶律楚材和丘处机辅助成吉思汗定立的“不杀掠”政策,当时成为耶律楚材的梦西,成功通过社会经济维持和法治管理维持的精确数据劝退了窝阔台的鹰派杀戮作风。如果只得到城市的土地,没有城市的人民,没有会管理人民的汉官,侵略和占领,与打猎的一时之快有区别。他在临死前写了一封信给东东;老鹰,遇人就打。鸽子,逢架就躲。老鹰遇见鸽子,老鹰自然是赢家,一个想打,一个想逃。老鹰遇见老鹰,就是打得一地羽毛,赢家惨胜,输家惨败。鸽子遇见鸽子,那就相互取暖,彼此慰藉。
社会最后会剩下什么人?
不会全都是老鹰。全都是老鹰,老鹰会过得太难,战争无穷尽,永远彼此伤害,老鹰承受不起。如果社会只剩老鹰,一定有一些老鹰转行当鸽子,不打了,我躲,因为此时当鸽子的平均收益胜过当老鹰:惹不起躲得起,胜过事事都要硬扛。
全社会都是鸽子的话,一定会有鸽子转行当老鹰,因为此时当老鹰收益太高:狼入羊群就是这种感觉,爽。
你可以选择不变,但社会是不在乎的,自有许许多多人会变。
环境变得太过友好,鸽子就超生了,于是就引发了老鹰入侵。老鹰当然从来没有消失过,一旦机会太好,鸽子太多了,老鹰就大举繁殖。
“仁义出,有大盗。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老子不知道什么是博弈论中的鹰鸽博弈,但他完全明了这个道理。
《庄子·人间世》里讲,孔子游历四方,寻找实现理想蓝图的机会,来到楚国。楚狂接舆,就是李白诗中“我本楚狂人,凤歌笑孔丘”里,那个楚国的狂人接舆。接舆在孔子住处外面吟唱,想点醒他:
凤兮凤兮,何德之衰也!来世不可待,往世不可追也。天下有道,圣人成焉;天下无道,圣人生焉;方今之时,仅免刑焉。福轻乎羽,莫之知载;祸重乎地,莫之知避。已乎已乎,临人以德!殆乎殆乎,画地而趋!
凤凰啊凤凰,怎么你就想不通呢?未来无法预测,过去无法挽回。如果天下太平的话,你是能成就一番事业的;如果天下不太平的话,你也就是能勉强活着。今天这世道,你能免于受刑罚就不错了。福报像羽毛一样轻,无处安放;灾祸像大地一样重,没处逃避。像你这样拿大道理凌驾于人,不行的呀。认定一个死理,画地为牢,这是找死的呀。
接舆讲得有道理吗?有。
孔子听得懂吗?当然。
他会听吗?当然不。他早就想明白自己要怎么做了。《论语》里讲:子路,孔子最勇毅果敢的弟子,清早要进城,叩门而入。守门的人问是谁。答曰孔门弟子。守门人说,喔,就是那个知其不可而为之的人啊。弟子把这个小对话录入本门经典,自然是认为它说透了孔门的精气神:“天将降大任于斯人,君子固穷,天命在我不在人。”
接舆想开导孔子,自然是讲了白讲。讲老鹰利害的人遇到讲鸽子志向的人,就是互道珍重,彼此别过。
东东你也是那种讲鸽子和平志向的人,那么我知道你有哪些原由:
你是站在这里,你站在大地之上,你有你的来处,你有你希望的去处。
你也不是生活在利害计算的符号之中,你是生活在家国天下的血脉里。
你不是拿着望远镜,也不想假装上天观察者,你知道自己在观察的时候也被别人观察。
你不能超然事外,因为一切都与你有关,你无法独立也做不到就事论事。
谁想变那就变,但你不变,因为你就是不想变,你与自生下来到现在与你血肉相连难解难分的那个你,产生了生死不渝的感情。
你对自己,也对所有人说:我就这样了,我不变了。吾往矣!
坏消息是,你要准备好被时世淘汰。所以说,孔门之所以两千年来注重养气,是因为必须培养点浩然之气,有点天命在我的迂腐和豪迈,你才能与自己好好相处。
好消息是,你不一定被淘汰。鹰鸽博弈在每个层次都同时展开,包括我们现在所说到的这一层:按利害计算行动的人多到一定程度,按志向行动的人就有了被环境选择的机会。
圣人不死,大盗不止。老子说得不错,但其镜像,反过来同样成立:大盗不止,圣人不死。孔子的机会是少,但不是完全没有。达则兼济天下,穷则独善吾身。独善的时候多,兼济的时候少,但有点希望就行,他们对此也是知道得明明白白。
花界倾颓事已迁,浩歌遥想意茫然。江山王气空千劫,桃李春风又一年。
横翠璋,架寒烟。野春平碧怨啼鹃。不知何限人间梦,并触沉思到酒边。
寄语东东。
以上是耶律楚材梦西给东东临别的信。
未完持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