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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因风起

大云朝,腾云府。

竹山小镇东大街包子铺内。

包子铺老板娘和她的公公跌坐在地上,沉默不语。

突然,里屋传来老板娘婆婆的声音,问道:“这大半夜的,你们俩不睡觉坐在地上干什么?”随着声音,婆婆提着灯从里屋走了出来。

公公听见这话,突然像是受了刺激,腾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指着老板娘骂道:“你个贱货!你滚,你给我滚。我们清白人家,没有你这个不守妇道的儿媳妇儿。你给我滚的远远的,滚!”

老板娘也不说话争辩,也不流泪祈怜,自地上站起身来,如行尸走肉般,打开后门,默默的走了出去……

婆婆不敢拦着,听着公公的话,吓了一大跳,不明白好端端的怎么会突然来这一出,但还是劝道:

“老头子,你好好说话,怎么突然就要赶走我儿媳妇儿了?你给我说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公公铁青着一张脸,说道:“误会?我看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我家一世清白……”

话没说完,突然被一声冷笑打断:“一世清白?呵……”

话音落处,从黑暗中走出一个黑袍男子。他什么时候在那里的,没人知道。

那个男人一袭墨染的黑色长袍,脸色苍白消瘦,大约三十来岁,相貌普通,气质却甚是阴冷。

只听得他似是喃喃自语的说道:“清白!我就给你们一个清白,让你们魂飞魄散,还世间一个清白。”

说着,他大袖一挥,面前早就被禁声的两位老人哼都没哼一声就血肉消融,白骨成灰……

黑袍男子看都不看地上的两团灰烬,缓步从后门走出,来到遍地死人的宅院里。

不知为何,他并没有去将渐渐远去的老板娘一道杀了……

此时月色黯淡,空中早已没了杨舟的那缕白光。

黑袍男子望着月亮,低声自语着:“太极门,血杀殿,饮血诀——沐雪?阳鱼?”

黑袍男子低头笑了笑:“这倒是一个不错的消息,应该能卖个好价钱!”

话音未落,人已不知去向。

…………

杨舟一路风尘,终于赶回了太极门。

没顾得上休息,他立刻赶到两仪大殿,准备面见掌门。

不多时,六合殿钱长老赶到,随即掌门召见,二人入殿。

太极掌门安知老道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的听着下面弟子的禀告。

这位太极掌门身材消瘦,头发半黑半白,在头上挽成了一个小小的道髻,一身道袍也是半黑半白,普普通通。

他盘膝坐在大殿深处的椅子上,背后是一个占据半边墙壁的巨大太极图,越发衬的他干枯瘦小。无论从哪个方面看,都没有一丝顶尖宗派一门之主的形象。

下边六合殿钱长老倒是形象极佳。

他身披金丝银线绣荷袍,腰缠青山绿水彩云带,头顶白羽冠,脚蹬墨玉履,左手执千丝万缕流云拂尘,右手掐清心明神法印。

只是此时他沉着一张脸,再怎么掐法印似乎也压不住心中的怒火。

因为他是杨舟的师父,而杨舟,此时还在不知羞耻的炫耀着他的“功劳”。

“就这样,弟子一路没敢停留,经由传送阵紧赶慢赶,终于在一个月之内将这魔头送了回来。”杨舟说着,放出了小道士的元神。

小道士的元神此时萎靡不振,黯淡无光,似乎一阵风就能把他吹灭,再也不复竹山血案时的意气风发。

此时太极掌门安知老道终于睁开双眼,右手摊开,小道士的元神不由自主的就飞到了他手里。

默默的看了小道士的元神好一阵子,安知掌门终于说道:“六合殿弟子杨舟,罚面壁百年。六合殿钱长老,罚俸三十年。”

他竟是没有说明原因,直接做了处罚。

杨舟傻眼了,不由自主的问道:“掌门,为什么?”

在他想来,他立下大功,怎么没有奖赏,反而对他进行处罚?

此时,一边的钱长老方才敢开口教训道:“你还有脸问为什么。我且问你,你为什么不与此时尚在大云朝负责此事的天权、开阳两位长老联系,擅自将人带回宗门?”

他冷笑一声:“你是想贪图功劳。我再问你,你从哪里学来的抽人元神的邪法?我记得我并没有教过你。”他最后这句话,似乎暴漏了什么不得了的秘密……

看着杨舟额头渐渐渗出的冷汗,钱长老又说道:“此次你共犯了五条罪行,既触犯了门规,也是道德问题。罚你百年面壁,还是看在你立下的那些微功劳的份上。休要多言,掌门仁慈,只罚你百年,但你若不知错悔过,你这辈子都别想出禁闭室!”

他说完大手一挥,不再多言。

杨舟还想说些什么,但张了张嘴,却又什么话都说不出来,默然半晌,只能行礼退下:“弟子领罚!”

待杨舟走后,钱长老上前几步,指着安知老道手中元神问道:“师兄,是道心种魔么?”

小道士的元神呈现出半透明的颜色,而在位于胸口的地方,此时正有一团黑气在不住旋转。

安知老道点了点头,随手递过去一张纸条,说道:“这是我刚收到的修真界最新消息,你看看!”

钱长老双手接过,展开看去,纸条上写着二十多字的内容:

“南离之地,大云朝内。腾云首府,竹山小镇。饮血杀人,道士离魂。血杀殿主,沐血而行。”

钱长老大惊失色,问道:“师兄,这……”

顿了顿,语速放缓问道:“师兄,这消息我们也才是刚刚得知,却是如何泄露出去的?莫非是杨舟?”

安知老道摇了摇头,否定了他的猜测:“杨舟一心立功,连自己本门负责此事的长老都瞒着,更不会随便去和别人到处乱说。”

思虑一阵,叹道:“不管这消息是如何泄露的,追究也没什么用了。事到如今,只好我亲自走一趟!”

钱长老说道:“师兄,我陪你去!”

安知老道摇了摇头,吩咐道:“你去通知七星殿其余五位长老,让他们随我去一趟。此次风云际会,不知有多少想要浑水摸鱼的家伙,只有七星剑阵方能震慑宵小。师弟,我们此去也不知需时多久,七星殿的事务还要麻烦你们六合殿帮忙代管,你多费心!”

钱长老见掌门心意已决,不再多言,拱手道:“那师兄,你们一路小心,早去早回。”说完转身出殿,传达命令去了。

安知老道收起手中元神,低低的叹息声回荡在空旷的大殿里面:“道心种魔啊!”

…………

竹山小镇,风云汇聚!

时值深秋,正是阳光明媚、天高云淡的好时节!

小镇之人照常早起,预备开始新的一天辛勤劳动与柴米油盐的收获,却愕然发现,镇上不知什么时候多了许多的生人面孔。

镇南竹仙酒楼内,偌大的酒楼此时只得一桌客人。

当然,大堂里站着的人倒有不少,或三三两两扎堆说话,或独自闭目凝神,嗡嗡的低沉声音回荡在酒楼大堂里,使这里略显嘈杂。

大堂正中唯一的桌子旁,此时坐着三个人,一僧、一儒以及一名女子。

那僧人一身洁白的袈裟,面容清俊,手持一串无色琉璃佛珠,宝相华美庄严,便似菩萨下凡。

儒生比之僧人也不遑多让,他着一袭万里江山锦绣袍,手持一柄铁梗银荷玉骨扇,扇面一摇,荷香袭人。

坐在上首的女子也是一身白衣,轻纱覆面,然而从那隐隐约约的轮廓,还是能窥出其国色天香的意味。

三人静默喝茶,不言不语,桌上气氛略显沉闷。

忽然那女子开口,徐徐说道:“安知掌门,不必匆匆忙忙。有些老朋友在这里,还请下来一叙!”

她说话声音不大,也不是跟酒楼里的人在说,然而嘈杂的环境立马变的落针可闻。

不一时,从门外进来三个道士打扮的人。

桌旁三人都站起身,各自行礼道:“见过安知掌门与两位道长,请坐!”进来的三人正是太极门掌门安知老道与七星殿天权、开阳两位长老。

安知老道还礼道:“颜云圣女,钟明先生安好!承松大师佛法又见精进了。”

原来这一僧一儒一女子三人却是修真界大名鼎鼎的人物。

那僧人法号承松,乃是西漠净土宗伏魔堂首座。

儒生名叫钟明,儒家孔园十二先师之一。

女子更加了不得,却是蓬莱仙宗当代圣女,在蓬莱仙宗身份超然,与宗主都能平起平坐的人物。

待安知老道坐下,钟明先生笑道:“安知道长,你我可是多年未见了,想不到再见面却是在这里!”

儒家与道教关系甚好,他与安知老道从前便有不错的交情,因此只要不是在正规场合,他都是直呼道长,而不以掌门相称。

安知老道说道:“钟明先生教学任务繁重,可不像老道我,捞了个门内最清闲的差事,成天无所事事闲云野鹤。今日本是我教私事,还要劳烦钟明先生放下事务大老远跑来帮忙,贫道可过意不去。”

这话言下之意却是责怪钟明也来掺和太极门的私事。

钟明先生尴尬笑笑,说道:“道长言重了,我虽是读书人,却也喜欢瞧个热闹,道长你是知道我的。来,这是我孔园弟子新研制的墨香茶,道长请尝尝看。”

安知老道闻言面色稍缓,他也是知道钟明爱好热闹的性子,先前说那番话只是为了试探他,看他有没有带着别的任务来此。

毕竟关系再好,也是分属不同的门派。而且,众所周知,读书人的肚子里鬼点子最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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