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里亮起一颗星辰，撕裂天幕，光焰万丈。
它在雾中坠落，势若雷霆，如同灭世的讯号。
“轰！”
冬离惊醒过来，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沁出几滴汗水。
“是噩梦么？”
他揉了揉眼睛，看清了自己所处的环境。
这是一间干净素雅的屋子，白墙上开着窗，窗边摆了一盆绿植。大概是天气太冷的缘故，常青的枝叶也显得有些萎靡，叶片泛黄。
婆婆坐在窗边的靠椅上，正就着阳光读一本厚厚的大部头。
她发现冬离醒来，没急着说话。等到把手头的一页看完了，婆婆才把书本搁在膝盖上，抬起了头。
“感觉如何？”她随意地问道。
冬离晃了晃脑袋，用手撑住床板，慢慢坐起来。
“睡够了，好像有些累。”他轻声说道，喉咙干哑。
婆婆温和地说道：“安心休养吧，不要留下隐疾，你也需要时间消化药力。”
冬离眨了眨眼，适应屋中的光线，潮水般的记忆涌入脑海，像尘封的盒子打开了一角。
他想起重要的事，急切地问道：“婆婆，诗儿与尹公子没事吧？”
冬离的眉宇间有些担忧，如果记忆没有出错，那他们两人应该也重伤濒死。
婆婆平静地回答道：“他们俩现在都在城主府休养，并无大碍。本来你也该去那里，可是你体质特殊，我怕被人察觉，所以把你带来此处疗伤。”
听到这话，冬离松了一口气。他的体内没有神血，如果让外人检查身体，势必会发现异常，到时候免不了要出岔子。
他露出真诚的笑容，慢慢说道：“多谢婆婆。”
婆婆的嘴角也微微勾起，难得地夸奖道：“这一次你做得不错。”
冬离一愣，忍不住问道：“婆婆，您看见了？”
婆婆摇头，解释道：“我比柳五爷晚一步进入结界，只有他见到了那杀手最后一面。”
冬离心中一紧，赶紧说道：“柳五爷可曾发现我的身份？”
他最大的恐惧便在于此，如果被人发现他是汤贤的弟子，恐怕会招致杀身之祸。
婆婆挥了挥手，力域一动，窗子便缓缓关闭，隔绝探查。
她低声说道：“我对柳五爷说你是我的后辈，请他为此事保密，你无须操心此事。倒是你，究竟用了什么手段扛住那一下？”
这个问题困扰婆婆多时了，令她百思不得其解。黑衣杀手最后施展舍身一击，威力已经媲美如星境的强者，即便是婆婆与柳五爷在场，也得暂避锋芒。
而这三个孩子只不过是初醒境，居然从这般杀招下存活，说是奇迹也不为过。
冬离对上婆婆好奇的目光，不好意思地摸了摸头，不确定地说道：“其实我也只是碰运气，星星落下来的时侯，我想到了一个荒唐的主意……”
他把自己所做的事细细讲给婆婆听，尽量还原每个细节，把后者听得一愣一愣的。
即便是以婆婆的眼界，依然觉得难以置信，一时间竟是不知该说什么好。
她沉默了片刻，终于开口。
“你要知道，这种尝试一旦失败，你恐怕会直接被空间的乱流撕碎，谁也救不了你。”婆婆严肃地说道。
她的措辞严厉，充满警告的意味。
冬离被她的话吓了一跳，这才知道自己的举动何其冒险，稍有不慎就是尸骨无存的下场。
婆婆则是情绪复杂，心想这孩子的天赋真是难以捉摸，一个初醒境也敢玩弄空间之力。
空间一道的法则以晦涩莫测著称，那几乎是上三境通神者才有机会涉足的领域。
冬离在绝境中的举动不能说错，但却小瞧了空间之道的复杂程度。
婆婆耐心地说道：“你的思路并无大错，但你毕竟只是初醒境的身躯，与小世界的层次相差太远。譬如天平两边，轻的一端能滑向沉重的一端，反过来则不行。”
冬离若有所思地点头，当时情势紧急，他确实没能思虑周全。如今看来，想凭空召唤遥远处的小世界，这着实是个天真可笑的念头。
婆婆继续说道：“你能成功地唤出石门，一是凭借柯辽留在纸上的神力，二就是汤贤设计的法阵了。两样东西把天平逆转了片刻。”
冬离恍然大悟，后怕地呼出一口气，这样的条件与情境无法复现。
“为了那个法阵，当年汤贤可是差点倾家荡产。幸好没有白费，好歹保了你一命。”婆婆淡笑道，言语中不忘挖苦汤贤两句。
冬离也跟着笑起来，然后保证道：“婆婆放心，今后我不会再做这样冒险的事。”
……
……
二月份的尾巴上，寒风平息，冬离的伤势渐渐痊愈。
“小冬，你可算回来了！”
阿华从展示柜后面探出头，远远地就对他打招呼。
老余也从桌子后站起来，笑眯眯地过来扶住冬离，怕他走得不稳。
“别担心，我已经全好了。你们看，这不是能跑能跳么！”冬离笑着说道，活动了一下腿脚，证明给他们看。
阿华小跑着过来，上下打量冬离一眼，好像要确保他没有缺胳膊少腿。
冬离诧异地看着空荡荡的前厅，疑惑地问道：“大家都去哪了？”
他一路走来，发现街道上也是冷冷清清，全然不似平日热闹，不由感到奇怪。
老余叹了口气，把云邦城戒严的事对他解释了一番，冬离这才恍然大悟。没想到这场暗杀引起了这么大的波澜，令整个临吴州都戒备森严。
此时婆婆也进了门，与他们打过招呼便独自上了楼。
“小冬，既然这几天做不了生意，你正好可以多歇歇。”阿华笑着说道，亲切地拍拍冬离的肩膀。
冬离与他们寒暄了几句，吃了两个爽脆的果子，然后就回到了后院的房间。
对他来说，全城戒严意味着一个难得的假期。
冬离打开小窗，在阳光下捧起一本书，津津有味地看了起来。地下藏书室的书，他也取过几本放在后院的房间，现在总算有时间慢慢读完了。
澜江畔的诸多城镇面临联邦政府的调查，处处弥漫着压抑的气氛。而冬离则享受着少有的清闲，时间就这样悄然过去。
这一天，婆婆带来消息，尹三玄与诗儿终于痊愈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