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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2章 中秋宴

八月桂子醇,蟹肥酒黄。

一转眼,中秋节就到了。

中秋节前夕,乌木掀开了她的几口水缸,蟹生蟹,度过春夏,此时已经满满几缸的蟹,若说最好吃的时候,应该是重阳节。

但是中秋节在即,肥蟹助兴是一大乐事。

提几只到沐香园,几只到木槿院。

旁的人,都到木樨院里,里里外外摆出十余张八仙桌,沾着桂花香,候着晚宴。

中秋节当夜,众人都要上街玩灯会,所以中秋节前夕反而将军府里是最隆重和热闹的。今年由于将军府里人齐(主要是他在家),又有段阿云病愈的幸事,将军干脆让内院里所有人都到木樨院里来热闹热闹,除了不喜欢人多的云先生和芳妈妈。

段将军早早地回府,到木樨院里坐着,一个劲地催饭。

侍卫们倒是乖乖巧巧的,各自拘谨地围坐圆桌,看着来来往往的小姑娘们,有些赧然。

蕉红院五个丫头,木樨院七个丫头,撑起了整个晚宴。以乌木、绿漪为总管事,乌木、欲雪掌勺,其余的洗菜的洗菜,切菜的切菜,点灯笼、两个红泥分瓜子儿,四处奔走,十分热闹。

桃蛋、乌木性格开朗泼辣,有时候到前院,看见这些规规矩矩的汉子们,总不要调笑几句,渐渐地,夜色渐起,汉子们也渐渐放松了,磕着瓜子互相打趣。

段阿云和段阿婵同样在后院帮忙,段阿云是真帮忙,段阿婵只是借着帮忙的由头,来守灶台肉吃。

每一样刚出锅的,她都要先尝尝,陟罚臧否。

大红泥、小红泥齐上菜。侍卫们吵着要的酒也来了,黄酒配一点姜。

正菜乃是浑羊殁忽,羊腹中放鹅,鹅腹中放糯米,烤熟之后撇去羊,只吃混合了羊和糯米香气的鹅肉。

新鲜的生鱼片,拌一碟秘制的酱汁儿。

茄鲞拌鸡瓜,“茄鲞”还是段阿云在红楼梦里听说过的玩意儿,乃是用去皮的茄肉,切得极碎,“用鸡油炸了,再用鸡脯并香菌,新笋,蘑菇,五香腐干,各色干果子,俱切成丁子,用鸡汤煨干,香油一收,外加糟油一拌,盛在瓷罐子里封严。”要吃时拿出来拌,味道极美。

满满的一盆酱鸡腿、卤猪蹄、牛杂,颇得侍卫们的夸赞。

新鲜的时蔬解腻。

段阿云前世本是川蜀人,自然也得露一手,提前几日她就开始准备食材,豆瓣酱此时已经有了香味,她启了一罐,大厨房去搜罗的花椒,干辣的朝天椒,一大锅的水煮牛肉,芬芳扑鼻,泪流满面。

辣就是这样,越辣越爽,越辣越香,一个个已经涕泗横流,却仍然忍不住下筷子。

自然的辣只辣口,不烧心。

一大盘的肥蟹端上各个桌时,大伙儿都兴致高昂,吵得比婚宴还热闹。

菜不多,量很足。

木樨院点起了亮堂堂的灯,温暖又遥远。

裴妈妈踏月而归,噙着笑意,同众人招呼后,坐到段将军旁,段将军随即一杯酒敬上。

划酒拳,插科打诨,在秋寒的夜里,大伙儿都汗涔涔的。

云先生立在屋顶,同样噙着笑意,遥望远处的灯光,模模糊糊,像是一大朵蒲公英。

小棋扶着他,心里戚然,云先生心里燃着一团温暖光亮的火,却不能以温暖融入众生。

他和云先生都是怪物,离群索居的怪物。

段阿云的到来挺让小棋意外的。

段阿云忙活了半天,匆匆吃了点东西,又装了满满当当的食盒来沐香园,可能是被云先生养成习惯了,总觉得看着云先生胡吃海喝的模样才下饭。

小棋点了一个灯笼,挂在枯木上,一张小木案,两根小木凳。

小棋有洁癖,不愿与人同食,于是他到屋子里用饭去了。

柔柔的灯光,黄色光晕打在云先生瘦削而又棱角分明的脸上,浓密又细长的睫毛,才发觉,原来云先生也是个俊秀的人呢。

“他们玩得尽兴吗?”

“看起来很尽兴。”

“那你为何不在那里高兴高兴。”

“我在哪里都高兴。”

云先生不说话了,一个劲开心地吃。

段阿云也开心,一边给云先生讲外面的情形,一边挑三拣四地吃。

月亮升起来了,明晃晃的,还不圆,但是地上的人们已经很知足了。

中秋节午宴,得去宫里面。

段将军是以沉痛的心情告诉俩女儿的,宫里的饭,是相当的——难吃。

段氏姐妹花摩拳擦掌,这算是来到这个世界,第一次去景点吧?

她们俩都精心打扮了,一个粉嫩可爱,一个清丽可佳。

桃蛋名字里有个桃字,就特别喜欢粉色,于是段阿云只得顶着一身郑重的淡粉色,两个圆润的桃子一般的发髻,各自插了一朵粉白的珠花。

段阿婵则是青白的衣裙,米珠的头饰,简简单单,反而突出了她不俗的气韵。

想不到堂堂将军府,居然还是没有置备马车。

天不见亮,段将军载着段阿婵在前,段阿云骑着半大的马驹在后,不紧不慢地抄小路向皇宫溜达去。

从将军府到皇宫,得从京都最东边到京都正中间。最开始的路是前朝青石铺就的,走完了就成了黄泥路,周围人烟寥寥,荒草凄凄,然后住宅多了起来,一户挨着一户,路也成黄泥加稻草的路了,住宅越来越密,越来越紧。

行至靠近皇城的时候,段将军才绕回了正东街,正东街倒是厚实的青石路。此时大约已经辰时末了,阳光出来了。

看见那些骑驴的、骑牛的、乃至步行的衣冠楚楚的文官们,段阿云才明白,原来大伙儿都挺寒碜的。

皇城大约二十多米高的围墙,绣红色的漆,庄重威严。

骑马进皇城,段阿云仰头看这厚厚且坚硬的石墙,火箭炮打过来应该只能算搔痒?

皇城里面才是宫城,宫城外就必须要下马了。有太监过来,帮他们把马接走,段将军在前,段阿云和段阿婵在后,步行至里面。

随后段将军发挥自己的混子本色,混进百官之中去世故圆滑,段阿云、段阿婵被引到后宫附近的引鸾殿里,引鸾殿相当于就是一个托儿所,不少孩子都在里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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