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了将近两百只之后,闵瑞的手就有些酸酸的了,看着堆叠如山的纸张,他叹了口气,却没有气恼,又把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这一个个纸鹤上面。
四五个小时的光阴,他终于完成了折纸鹤的工作,长长地舒了口气,终于露出了一副喜悦的笑容。将其中的东西串联好,也顾不得休息了,当即穿上外套,收拾好这纸鹤,匆匆开着车离开了家门。
一向早睡的温彬,今日却是难得的晚睡了一次。静静地站在窗台,目睹着闵瑞的离去,也露出难得的欣慰的笑容,心中暗想:这一回,这小子终于成熟了,很好很好。
闵瑞蹑手蹑脚地走进病房,坐在筱蔷的病床前,看着筱蔷,眼中一阵迷离,轻柔地抚摸着筱蔷的睡眼,总是皱着眉,脸上挂着忧伤。闵瑞一阵心痛,轻轻地为她抚去眉间的忧愁,在心中默默地说:小蔷,相信我,以后一切都有我,我再也不会让你有任何的损伤了。
说完,站起身,轻轻地取出那千只纸鹤,开始为整间病房进行布置,一圈一圈,绕成了帘,心也在这个时候,一圈一圈盘绕,隐隐颤抖。虽然很累很困,闵瑞只要一看病床上熟睡的人,就会觉得特别的窝心,也就不会觉得累了。
又过了两个小时,闵瑞直感觉腰酸背痛,转了转头,活动活动了身子骨,才长长地舒了口气,坐回椅子上,看着自己的劳动成果,心中感到前所未有的满足。
半趴着专注地看着筱蔷,许久未得睡的闵瑞,竟也在不知不觉中进入了梦乡,在梦里,有筱蔷,有孩子,他们一家过着十分幸福的生活。这样的梦,让他的嘴角不自觉挂上了一抹微笑,好像得到了全世界一般。
清晨,筱蔷从梦中惊醒,那场车祸成为了她的梦魇,每每沉睡,都会梦到那辆车向她开来,梦到她离死亡如此接近,梦到孩子从她的肚子里消失,她甚至可以感觉到孩子的哭泣声,像是对于她的控诉。每到这个时候,她的泪水总会不争气的留下来,绝望和空虚时刻都在侵蚀着她。
睁开双眼,那一圈一圈环绕成海洋般的千纸鹤,似乎在阳光的照耀下散发着纯洁的光芒,让人的心灵不自觉得到了净化,暖洋洋的。一阵微风拂过,千纸鹤的海洋扬起淡淡的涟漪,筱蔷的心中亦是这般。
筱蔷歪着脑袋,感觉似乎是哪个地方不对劲,又是仔细地看了一下,才看出了其中的韵味:安。用千纸鹤串成一个安字,像是一种诚挚地祝福。看着这样宁静的千纸鹤,闭着眼睛,似乎能够呼吸到大气的芬芳,筱蔷的心中的恐惧与绝望不自觉被驱散了很多,心也如哪个安字,安心良多。
一转头,就看见趴在她的床边睡得正沉的闵瑞,一脸倦容,那样子似乎是这些日子为她操碎了心,没来由地一阵心酸。抿着唇,不让自己的眼泪落下,眼中又忽然闪过那日,闵瑞与安心畅快的笑容,心抽搐地痛了一下,然后闭上眼睛,心中默念:对不起,也许我从一开始就做错了。
又侧了个身子,仔细地端详着闵瑞的睡颜,还是一如初见时的那般好看,只是近来憔悴了很多。叹了口气,她拔掉输液管,缓缓地起了身,走到窗帘处,轻轻地托起那串千纸鹤,像是托着稀世珍宝一般,静静地放在眼前看了很久。
“咦?”这般精致的千纸鹤,筱蔷拿在手中,却有些不忍心拆开,可是她依稀可以看到里面有着字。在心中挣扎了好半天,她最终还是选择拆开,打开第一个,里面赫然是一行小字:小蔷,愿你和愿安一切安好!
看着这几个字,她那努力不让自己掉落的眼泪,终究还是忍不住低落在这一张并不算很大的纸片上,模糊了字迹。心里像是有根弦一直在被拨动着,越是这般无可救药地爱着。心中剧烈颤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停止,将拆掉的千纸鹤重新叠好,又拿出一个一张,却很是巧的,是丽丽写的那张纸条,意味分明地看到丽丽对她的担心,以及策划部的同事对她的担心,心里又是暖暖的。
时间在看着不知不觉中流逝了大半,虽然所有的话语却只有那一句,但是不同的自己,她几乎可以想到是哪些人。将千纸鹤在原先的地方放好,又悄悄回到床上躺好,泪水再次顺着脸颊流下,一滴落入她的口中,却不是苦苦的,而是甜甜的,她知道这个是幸福的泪水。
摸着平坦的小腹,她默默地说:愿安,现在的你,在天国一定很幸福吧!这么多人祝福你,你一定要幸福,妈妈也要振作起来了,不能让那些爱妈妈的人担心了!说完,眼中露出坚定的目光,擦干眼泪,终于露出了这两天难得的真心笑容。
闵瑞悠悠转醒,揉搓着惺忪的睡眼,恰好看到筱蔷露出淡淡地笑容,饶有兴致打量他的样子,他的大脑顿时一片空白,愣了几秒钟,才像是想到什么似的,傻傻地问了一句:“小蔷,你醒啦?”
筱蔷点了点头,深情地看着闵瑞,轻声地说:“谢谢你,闵瑞。”
闵瑞摇了摇头说:“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我说过,我是你的老公,一切有我。”话音虽然不响,但却十分的有力,十分的坚定。
筱蔷没有再说话,只是这样静静地看着闵瑞。好半响,闵瑞的耳边忽然传来筱蔷悠长的声音,那像是隔绝了人世一般:“闵瑞,我想回家。”带着无限地思念,她是真的想家了。
“好。”甚至没有问过医生,闵瑞却在看到筱蔷的眼神的那一瞬间,就毫不犹豫地答应了,因为他实在是做不到拒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