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落翩翩,落下了嫣然一点静影沉香浅。数朵娇颜,映出了轻盈几分淡雅意绵绵。春水潺潺,流出了清脆几声如丝如幻。
青衣的少年宛若谪仙,静静地行走在这无尽花海中,构成了一副美丽的画卷。
此情此景,若是再配上纤纤佳人一位,便可称之为完美。
可这世间哪有什么完美,苍天也不会轻易随人愿,万事有美也必有不足,所以那少年的前面,只有一位——明显发育不良而且做饭能要人命的多动症少女,在这片绝美的桃花林里……窜来窜去!
“汐夏你别跑那么快。”逸寒真后悔出来的时候没带条狗链子,现在好了,拴都栓不住!“你前面……”
汐夏回过头做了个鬼脸:“你要是能追上我我就……啊哦!”
汐夏一屁股坐在地上,用手摸了摸头,“唔……”
“哈哈哈……活该你跑那么快,撞到树了吧……哈哈哈哈”逸寒虽嘴上是那样说着,却还是马上过去了,“把手拿开我看看。”
挡在伤口处的手慢慢移开,汐夏原本白皙无瑕疵的额头上已经起了个大大的包,那周围的皮肤也有些些擦伤。
“疼吗?”
“不……不疼。”汐夏咬了咬下唇,摇摇头。
骗子。
逸寒心里嘀咕一声,在身上翻了又翻,才发现自己出来得急,根本没带药。
“看来是要破相了……”
“啊……”
“哈哈骗你的,你之前在水里泡了那么久现在都还是活蹦乱跳的,这点小伤难得到我?”逸寒说着在汐夏鼻梁上轻轻刮了一下,“在这里等我,别乱跑啊,你要是乱跑走丢了我可不来找你!”
少年足尖点地,淡青色的身影迅速消失在汐夏的视线中,不一会儿便又重新出现,只是他的手上多了一些她并不认识的植物。
逸寒在她面前蹲下,将手中的草药揉成一团,慢慢敷到伤口处,又从衣服上撕下一块布在她头上绑了一圈。末了,还打了个形状酷似兔子耳朵的结。
看着眼前这只“兔子精”,逸寒忍啊忍啊忍啊还是忍不住想笑。“那个兔……啊不是,那个汐夏啊,实在没带药,只能暂时这样了啊,回去再给你换换药,放心,绝对不留疤!还有千万不要动你头上那块布条,尤其是后面那个结,要是不小心解开了,那药就全掉了。”
“……哦。”汐夏本来抬起来想摸头的手马上停在了半空中。
“起来吧,”逸寒伸出一只手将汐夏从地上拉起来,“就在前面不远,再走走就到了。”
汐夏低下头拍了拍沾在身上的花瓣,抬头时却发现逸寒早已经走了好一段路了,便匆匆追上去。两只淡青色的“兔耳朵”在头顶一晃一晃的,让他觉得有些好笑。
她跟着他穿过桃林,开到小溪边。
春色正好,溪水潺潺,有花瓣随风飘落,落入流水之中,随着水流向远处奔去。
“我是在那里发现你的,那时你浸在水里,周围的藤草缠绕在你身上,所以你才没有整个浸没。”逸寒突然指着河边一处地方说道。
汐夏想了又想,却什么都想不起来,只能无奈地摇摇头,“没一点印象。”
逸寒带着汐夏沿着河继续往上游走,直到走到桃林的尽头,眼前的路越走越窄,到后来便只能容一人通过。
逸寒突然看到了什么,轻轻一跃,便到了对岸,回过头见汐夏正眼巴巴地看着他,无奈地摇摇头,叹了一口气。
那边的汐夏正琢磨着该如何过河,便觉得腰上一紧,淡淡的草药味盈满鼻翼,少年坚实的手臂绕上她,明明才十六七岁的样子,却似乎有着无穷的力量。
汐夏紧紧地抓住他腰间的衣料,转眼便到了河的对岸。
“逸寒哥哥原来你会武功啊!”汐夏一脸崇拜地看着他,“我之前以为医术好的人都不会武功呢。”
逸寒白了她一眼,一个人往山坡上走去,便听见汐夏在后面问了一个相当白痴的问题:“那逸辰哥哥和逸寒哥哥哪个厉害?”
“我哥不会武功。”逸寒将挂在路边灌木上的一块玉佩取下递给她,“应该是你的吧?”
汐夏结果那枚玉佩仔细看着,突然觉得头有点痛。她捂着头蹲下来,好像有什么东西在脑海中直撞。
……
“生辰快乐。不知今年的礼物,汐夏可还喜欢?”
“嗯,喜欢!这玉佩真好看!”
“汐夏喜欢就好。”
……
“汐夏?”
“哥哥……”她晃了晃头,又在地上蹲了一会儿,感觉头没那么痛了,便站了起来。“我好像……有个哥哥。”
“嗯。”逸寒点点头,顺着山坡向上看去。正是早春,桃花初绽,幼草也才从地下钻出不久,山坡之上,幼嫩的青草俨然有被压过的痕迹。
“看来是从山上滚下来的,我们去上面看看。”逸寒说着看了一眼汐夏,往山上走去。
难怪舞玥给她换衣服的时候,发现她身上很多淤青和擦伤。
汐夏急忙跟过去,脚下一滑,险些摔倒,幸好他及时抓住了她的手,才得以在地上站稳。
“你走前面,”逸寒说着往旁边侧了侧身子,小声嘟囔着:“真不让人省心。”
再往里走便到了林子深处,可不知为何,汐夏越往前走,心就越来越慌。
高大的树木遮蔽了天空,四周显得有些阴暗,两人这么走着,时不时惊起树丛中的野鸡,将汐夏吓个半死。
而逸寒每每看到汐夏这番被野鸡吓得惊慌失措的样子,总是不免哈哈大笑起来。所以这一路虽然漫长,却也不至于无聊。
“真搞不懂你是怎么到这儿来的,”逸寒半开玩笑,“这荒山野岭的,总不可能是人贩子把你拐到这儿来的吧。”
“我……我不知道……我都不记得了。”汐夏摇摇头,这一路走来,不知为何,心却越来越不安,可是到底在害怕什么,紧张什么,她却答不上来,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前走。
一滴水透过树枝间的缝隙落下来,正巧落在逸寒头上,他抬头,透过树枝间的缝隙看去,只看到灰蒙蒙的一片。
“要下雨了吗?”汐夏也跟着看过去。
有微风从林间吹来,吹得她墨色的发丝在空中微微舞动。
“嗯,”逸寒点点头,“之前采药的时候来过这里几次,如果没记错的话,那边山脚下有座破庙,虽然有些年久失修了,但避雨还是可以的,先去那边躲躲雨吧。”
只是这一场雨下过之后,要找线索,就更难了……
破庙之中杂草丛生,一颗生长的菩提树遮蔽了天光,将整个破庙掩在以前阴影中。二人刚踏入庙门,大雨便倾盆而至。
瓢泼大雨如一只巨大而有力的手,不断拍打着破旧的庙门。屋顶不断有水渗下来,渐渐在地上积起了一滩水。
少年绕过水潭,打量着破庙中的一切。
神像在的一层金漆依然褪去,只留下其下的铜身。供台也早已破烂不堪,厚厚的灰尘堆积其上。蒲团被丢得到处都是,露出了里面已经发黑的棉絮。四处都是一派破败的景象。
“看这地上的干草和灰堆,这里像是最近有人来过啊,不会就是你吧?”逸寒开玩笑地说着,将干草铺到了地势高一点的地方,回过头时,却发现汐夏一个人蹲在角落里,神情怪怪的。
好像从刚进来开始,她就一句话没说。
一道闪电划过天际,照着破庙里铜像狰狞的面孔,紧接着是一阵轰雷响起,汐夏缩了缩脖子,又往墙角蹭了一点。
莫不是怕打雷?
“汐夏?”逸寒唤了一声,上前,伸出手,“你……”
“不要!不要过来!”
可他的手刚刚碰到汐夏,汐夏便用手紧紧地抱住了头:“不要……不要抓我!不要过来!……不要!”
脑海中不断浮现着断断续续的画面,她只觉得头部一阵剧痛,痛到令她分不清现实与虚幻。她好怕,怕有谁会将她带走,可是,到底是谁?又要带她去哪里?她却都想不起来。
“不要……不要!”
“汐夏,别怕,我是逸寒啊。”逸寒说着将手靠近她,轻轻拍着她的背。
他的身上带着淡淡的草药味,总是让人闻了莫名的心安。
“逸……逸寒哥哥?”汐夏怔了怔,似乎平静了一点,却还是抱着头紧紧不放。
“嗯,是我。”
“逸寒哥哥……我头好痛……你……你不要走……我好……好怕……你别走……”
“我不走。”
她紧紧地抓着他的手,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口中却还是不断念着:“不要……不要抓我……不要过来……不要……不要……”
“别怕,我在呢。”
她的身体筛糠似的颤抖着,似一只受惊的小鹿一般撞入他怀中。淡淡的草药味萦绕在鼻尖,他揽着她,像安慰小孩子一样轻轻拍打着她的背,直到她的声音渐渐减小,最后沉入梦中。
“又吃我豆腐。”他无奈地摇摇头。
大雨依旧瓢泼着,不时有雷声响过,他刚将她放在干草上,见她似乎有些冷地缩了缩身子,便将外袍脱下披在她身上。
逸寒在她身侧坐下,从身上掏出一个香囊闻了闻,困意很快席卷而来。
“让我来看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才让你这么害怕。”他打了个哈欠,慢慢闭上了眼睛,“真是的,这里睡觉都不好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