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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地下世界

禁宫大殿内光线稍稍有些昏暗,好在前来诸人都是修真高手,根本影响不了他们的视线。

殿内不见一根柱子,四周空荡荡的,只在殿正中地面矗起一个半丈高的石基,石基上面立有一座三丈许高的塑像,左右两旁地面上每边各立有二丈许高的塑像十二个。当间放着一只锈迹斑斑的三足青铜古鼎。

正中那座塑像通体青色,造型是一个身装奇怪甲胄的天神。他一手抚剑,一手捧着一只通体金色、形状略微有些像杯子的物体,目光炯炯,颏下长须飘飘若飞,望之气势凛然,不怒自威,给人的感觉十分震慑。

两边二十四座塑像则造型各异,或着上古衣冠,一派斯文;或遍身甲胄,瞋目怒视;或袒胸露乳,蓬头垢面。均是雕工精美,栩栩如生。

不用说众人也知道正中立着的就是青帝的塑像,旁边立着的可能就是他昔日的随从人员。

一起恭恭敬敬地朝青帝像行过礼,众人这才举步朝殿后走去。

自殿后开始,地形缓缓下陷,光线越来越暗。顷刻,众人已行入一条长长的圆形甬道之内。甬道四壁光滑,全是坚硬无比的岩石,洞顶上每隔数十步就悬挂着一颗夜明珠,发出白荧荧的光。

半盏茶时分,甬道越来越宽阔,顶上无数石柱如犬牙交错下垂,在夜明珠映射下变幻着幽冷而阴森的光泽,四壁水气滢滢,众人脚底下开始出现浅浅的水洼。

前面突然传来声声惨叫和喝叱打斗之声,其中还夹杂有流水的声响。

众人心头一凛,一起加快了脚步。

走了几步,转过一个弯来,眼前豁然开阔,出现了一个广阔之极的地下世界。

这是一个巨大无比的地底岩洞,无数道地底泉水自岩壁罅隙间喷涌而出,俱都落向下面的地底大湖,不断发出繁响轰鸣。

湖面占据了整个岩洞地面的大半面积。湖中这时巨浪翻滚,不断有双翼怪物自水中涌出,闪电般扑向空中和地面上的邪派诸人。

这些怪物体长丈许,尖嘴短尾,双翼扑开,形状有些类雕,只不过遍身不是羽毛而是披满了青黑色的厚厚鳞甲。一只只神态狰猛,发出有若婴儿的啼叫,疯狂地和邪派中人斗成一团。

虽然此行来的全部是邪派中的精英,但这些怪物实在是太多,往往数头围住一个邪派中人厮斗,加之体型又远大如常人,鳞厚力猛,双翼扑开,风声劲鼓,悍不畏死,任你多厉害的飞剑法宝,也不能不有所顾忌。

地上和水面上早已死了无数双翼怪物,也有不少邪派弟子的尸体,血肉断肢、脏肠心肺四处乱飞,散发出一股股腥臭难闻的血腥味。垂死的人和怪物发出的凄惨号音此起彼伏,哀鸿遍野,断肢残躯,依然在乱喷鲜血,血流成河……

这种诡异恐怖,惨厉残虐的景象,让人简直以为置身于无间地狱。

这时,空中风声劲射,已经有上十头怪物朝他们这边噬了过来。

毕凡真人大喝一声:“这是《山海经》里记载的怪兽,名叫‘蛊雕’,厉害无比。大家千万要小心了!”当先驭起飞剑,朝最前面的一头蛊雕飞去。

这蛊雕见来剑迅急,鼓起一双巨大的翼翅奋力一拍,立下将飞剑拍偏,双翼振动,探出双爪,冲毕凡真人当头抓来。毕凡真人断喝一声,飞剑凭空回转,化作一道寒芒,在攫来的双爪间闪电劈入。这头蛊雕骤见剑芒当胸而至,双爪立时回缩,翼翅急振,就待朝上避开,转眼已是无及。随着一声惨号,它胸前被森森剑气划开了一道尺来长的血糟,腥血如喷泉般地涌出。

毕凡直人手一指,剑光飞一般地追击上去,就待给它致命的一击,突见头顶一暗,又有两头蛊雕迎面攫来。危急之际他无暇伤敌,将飞剑化作一道剑幕当头护住全身。只听得耳边风声振荡,不断地有蛊雕朝向他身边的众人飞了过去。霎时间,无数道剑气宝光矫飞绚舞,围着蛊雕纷纷斗成一团。

当蛊雕飞过来的时候,灵儿早已将飞云剑驭起,连人带着怀中的小龙一起护住。他毕竟是第一次经历这样残酷的拼杀,底气不足,也不求有功,但求无过,只是小心翼翼地舞动飞剑,不让它们逼近自己的防护圈内。

斗了片刻,他怀中的小龙似感不耐,开始扭动起来,倏地一下自他的怀中冲出。

灵儿骇然道:“小龙,你要做什么?危险!快回来。”

小龙一声吼叫,振得众人耳际嗡嗡作响。吼声中,它身上开始冒出滚滚的金光,身躯暴长,很快就化作一头长达二丈的独角怪兽,双翼扑开,翼翅足有一丈余长,圆睁一双碧眼,精光四射,神态威猛无比。

它自空中一变身,便自顶上独角发出一道金光,朝旁边一头蛊雕射去。金光挨身,只听得一声惨叫,这头蛊雕全身蓦地炸裂开来,溅起漫空残尸碎块,鲜血如雨般四下飞洒。

它如法施为,独角上金光不断闪现,发出的每一道金光都奇准无比地射中一头蛊雕。小龙身形如闪电,根本就让人看不清它的身影,只见到一个模糊的影子在蛊雕群中冲撞飞旋,被金光射中的蛊雕纷纷炸碎,一头头死于非命。

灵儿又惊又喜,想不到这个像极了宠兽的小龙变身之后这样厉害,独角上发出的金光竟然比修真人的飞剑还要管用,周围的蛊雕挨着即伤,碰着则亡,没有一头能够是它的一个回合之敌。

顷刻间,全无还击之力的蛊雕被小龙杀死数十头。蛊雕虽然凶残,至此也觉着胆寒,不敢再来撩拔它,远远地避了开去。众人这边压力顿然大减,又齐心合力杀死数头之后,剩下犹在缠斗的蛊雕已是不多,只有二三十头了。

反观邪派那边,犹自是一场好斗。不过这时场面上的形势差不多已经稳定下来,众人背挨背团团聚拢形成一个人团,无数法宝飞剑自手中尽出,围着冲上来的蛊雕群纷飞乱射,不断地有蛊雕或死或伤坠下空中,却没有一个人员伤亡。

蓦地,领头的毗罗迦一声长啸,身躯暴胀,伸出双手捏了个奇怪的法印,滚滚黑烟自他全身不停地散发出来,化作大片黑色的云障朝空中上下围着他们的蛊雕群卷将而去。

那黑云一路翻滚卷舒,若有灵性般地缠住每一头蛊雕,只闻得“嗤嗤嗤”乱响,猛然爆起密密麻麻的尖芒黑光,随即“噼里啪啦”的爆响快速连成一片,每一头蛊雕身上瞬间射起无数股细小的血雨,血雨射入黑云中倏突又转化为黑云,黑云越来越浓密,激起的爆响越来越响,蛊雕身上喷出的鲜血也越来越多。

这时极为恐怖骇人的现象出现了,虽然被浓厚的黑云裹着瞧不清里面的景象,但一头头死去的蛊雕自空中跌落,众人可以清楚地看见它们原本巨大的身体现在已经缩小成不到半丈来长,鲜活的躯体干枯变形,宛如陈年的干尸,透出一股浓黑如墨的颜色。

场上包括邪派在内所有的人全都惊呆了,直到空中被黑云包裹的蛊雕死得一个不剩,他们才反应过来,邪派那边当然是谀词如潮,直赞叹毗罗迦神功盖世,举世无双;正派这边众人虽说没有喝彩,脸上也不可压抑地露出一片惊噫之色。赤松子口中喃喃自语:“阿修罗邪功!难道这就是十五重境界的阿修罗邪功么?”

剩下不多的蛊雕惊慌失措地四下逃窜,很快就钻入地底大湖中不见。地上水中到处是蛊雕的尸体,简直是数不胜数,满地血肉狼籍,触目惊心,令人作呕。

小龙已经变回原来宠兽模样,钻入了灵儿怀中。

清理场地的时候,众人才瞧清这个巨大洞窟的光源来源。沿着这个巨大的地底湖外围,极有规则地分布着五座石殿,自每一座石殿顶上发出一道并不是十分强烈的光,颜色分别是:金、白、赤、青、黄。这五道光在地底湖上空交汇成点,映得整个地底世界光怪陆离,五色杂错。

毗罗迦这时收功回复原样,在数人簇拥下走了过来。

毕凡真人迎上前道:“教主方才大展神威,果真是名不虚传。”

毗罗迦自面具下逼出一股冷气,哼了一声,道:“咱们死伤了这么多人,才杀退了这些怪物,却让贵派这边以逸待劳,拣了这个现成便宜,哼!”

毕凡真人这次针锋相对,毫不相让,仰天打了个哈哈,道:“教主何出此言,咱们进来之际可是说好了的,贵盟要想打头阵,死伤无数,这笔债可算不到咱们头上。再说,咱进来这里后不也是帮着杀了无数蛊雕,以逸待劳,更是从何说起?”

毗罗迦冷厉的眼神转向灵儿和他怀中的小龙,精光闪动,也不知道他在想着什么,冷笑一声,不再答话,转身退去。

经过刚才这一场厮杀,幸好他们这边尚还没有人员伤亡。不过经此一役,众人越发小心翼翼,明白这里面的确是危机重重。

眼看着这五座石殿临湖耸立,显而易见就是继续深入禁宫的必经之路,众人商议了片刻,决定只走其中的两处石殿,当下分出两路人马,一路由毕凡真人带队,另一路由天元真人带队。

灵儿理所应当地被编在师兄天元真人这一队,同行的有怪叫花吴明、摩云真人、长春真人、怪侠唐化等三十二人。

远远地看去,邪派中人也分成了二队,正分别朝一个顶上发着金光和一个顶上发着白光的石殿走去。

毕凡真人朝天元真人这一队人拱了拱手,道:“大家保重,咱们待会儿再见。”带领他那一队人马朝那处顶上发着青光的石殿走去。

天元真人沉思了一下,率队则朝那处顶上发着赤光的石殿走去。

走到近前,石殿上面刻着“离火宫”三个斗大的甲骨文字。

这个石殿高约二十丈,只有前半部分露在岩壁外面。整个石殿都是由一尺见方的青石砌成,建筑风格和造型与外面的禁宫大殿一般无二,只是要小上许多。

石殿大门敞开,看上去并没有什么禁制。众人进去一看,里面立着一座兽面人身、全身飞满了火焰的仙人塑像,胯下骑着一条喷吐着火焰的巨龙。

除了这座塑像之外,殿中再没有任何多余的东西。殿后是一条深遽的甬道,朝山石壁里头延伸下去。

天元真人道:“这座塑像只怕就是传说当中的火神祝融氏,咱们已经进入了火宫重地,大家当心些!”

这甬道又长又窄,走了一会,甬道石色逐渐变为赤红,四壁开始出现无数火焰形状的图案和符篆,若有若无,时隐时现。

走了几步,转过一道弯,前面出现了一个半月形的穹门,过去是一个巨大的洞室。

这洞形如覆碗,广约五亩,四壁颜色在这里越发显得赤红发亮,那些火焰形状的图案和符篆,在这里更是密密麻麻,形态生动飞扬,直若透壁而出。

洞顶悬有一盏样式奇特的青铜灯檠。灯上结有一朵碗口大小的灯花,时青时白,时红时紫,灯焰均匀,彩色晶莹,就这么笔直地朝上喷吐着焰光。

仿佛是受到了来人的感应,焰光开始闪烁动荡起来,由轻到疾,蓦地一朵灯光绽爆开来。

众人只觉得眼前倏地一暗,紧跟着奇亮无比,随即光焰万丈,风雷之声轰然大作,立身之处全部化为火海。

众人应变神速,连忙驭起各自飞剑法宝,将全身上下全部防护在内。

几乎同时,四周石壁上那些火焰和符篆也一起飞出,重重叠叠,越聚越多,眨眼间布满整个洞室,连同那些光焰烈火汇成一片,却并不消熔化为一体,只在四处上下翻飞,互相激撞迸爆,溅起漫天火雨流焰,如潮涌波翻,前赴后继,随灭随生,一起压将过来。

众人压力立即大增,身际奇热如焚。众人正在暗自庆幸之际忽见那盏青铜灯檠自动自壁顶上冉冉飞起,在漫空烈焰火海中飘浮,灯焰暴长,高达二尺有余,自焰头上化生出一朵朵五色火焰,四处翻飞,发出极强烈的轰轰之声,宛如山崩海啸,震耳欲聋。护身光幛很快就受到了波及,四下压力越来越大,重若山岳,感觉更是热不可耐,有几名功力稍低点的弟子护身光幛黯淡了下去,飘摇欲散。就在这危急关头,长春真人将手一挥,一幢墨绿色的圭形宝光匹练般地升起,化作一个极长大的光幕罩在众人护身光幛上,那么强烈的火势立被挡住,近身即灭。众人已知道他祭起了仙器离合圭,一起欢呼起来。

长春真身在一幛淡绿色的宝光防护之下,全力催发仙器离合圭,带领众人在离合圭化作的那幛墨绿光幕之内朝前面快速挪移。

过了好半天,以平常经验看来,差不多行进了数百里路程,可是不管众人行进速度多快,眼前还是无穷无尽的烈焰火海,众人这才察觉形势不对头。只怕是已经深陷入了眼下这火云阵里面了。

灵儿身在飞云剑幕之内,他虽说功力并不算很高,但飞云剑乃是居修澜平生所炼至宝,非同小可。灵儿除了感觉身外稍微的一些压力和高温之外,一点事也没有。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朝他靠近过来,天元真人在白光里面大声叫道:“师弟,你快将你的乾坤袋祭出,配合长春真人一起收了那件青铜灯檠,不然咱们老是陷在这阵里面出不去。”

灵儿高声应了一声,功运双目,凝神观察那盏青铜灯檠。

瞧了片刻,果真给他瞧出了端睨。那灯挺立火海之中,耀眼生辉,光焰每一下飞射,漫空烈焰便发出一下轰鸣,互相挤轧排荡,相继爆炸不已,宛如海上波翻波滚,奔涌而来,生生不息。

长春真人大喝一声:“灵儿,听我示意你再出手。”手掐灵诀,自光幕中分出一蓬墨绿的光芒朝那盏青铜灯檠绕去。

那灯也是神妙,立刻就有了反应,自灯焰上射出数朵五色光焰逼住光幕,两下旗鼓相当,一挨着便激起大蓬奇亮的绚光丽彩,迸射如雨。那灯果真如意料中不见再有光焰朝火海中爆出。

长春真人衣袍无风自鼓,须发尽张,头顶上一片云烟蒸腾,显是功力运用到了极至的缘故。

几乎是在他开口的同时,灵儿的乾坤袋已然出手,化作一个巴掌大小的黑云浮现在空中。

灵儿有点不敢相信地望着这团毫不起眼的黑云,人家长春真人的仙器离合圭一出手就是一大蓬墨绿色的宝光,同样也是仙器,自己的乾坤袋出手怎么就一点威势也没有呢?

正纳闷间,黑云瞬息暴涨,一阵七彩霞光闪过,倏突变成了一张大口,眨眼已朝青铜灯檠飞近,沿途所有烈焰、火花才一挨近,便如神龙吸水,被其收尽,化为乌有。

那灯被两大仙器同时敌住,眨眼便呈不支之状,二尺来长的灯焰被逼得一寸一寸地不断收缩下去,渐渐化为原先碗大模样。整个灯身开始不住地晃动,摇摇欲坠。

长春真人见时机已至,心念动处,那蓬墨绿色的光芒闪电般回旋,倏突不见。

灵儿福至心灵,乘此空隙,全力催发功力,乾坤袋吸力大增,蓦地吐出一青一白两道云气,围绕着那灯檠只一绕,立刻将其卷入,转眼回归乾坤袋中不见。

少了这件宝物的主持,洞中的烈焰火海很快就熄将下去,那些火焰和符篆也一一飞入石壁附了上去,整个洞室还原成众人先前来时的模样,只是顶上少了那盏青铜灯檠。

长春真人笑道:“恭喜灵儿小兄弟得到了一件上古奇宝!”

天元真人拱手谢道:“我这师弟功力尚浅,若不是长春道兄大力成全,如何收得了此等奇珍。”拉过灵儿向长春真人道谢不已。

长春真人哈哈大笑,谦让了数句。

天元真人道:“大家原地休息片刻,咱们再继续前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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