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飞上,山上遍地长满了青碧可人的碧树,远看宛如美玉雕成的一般,微风起处,枝叶相击,发出的声音非常清脆悦耳,如鸣玉滚珠。
灵儿细看了下,发现这些树品种不过五六种,一种其状如棠,开着黄颜色的花,果实是红色的,非常可爱;另一种高大绝伦,姿态曼妙,枝干和叶子光滑明亮得宛如美玉,枝头上所结的竟然是一颗颗晶莹剔透的珍珠状果实,不断发出的悦耳之声大多都是它们发将出来的;另一种全树赤红如火,连叶子也是红的。还有两三种树差别不是很大,不过皆不类凡间之树。想来这些树就是冥王口中所说的珠玉、轩琪、沙棠和碧瑰等树了。
灵儿瞅着四下无人,偷偷地飞近,就待采摘一些树上的叶子和那些形如珍珠状的果实。
突然间,他看到当中一株最高大的树上躺着一个人正在呼呼大睡。
让灵儿惊奇的是这个人竟然长有三个头,虽然此人鼾声不停,但一颗头却挺立如故,有一只眼睛半睁半醒,似有意若无意地四处乱扫。
灵儿吓了一跳,哪里还敢过去,忙不迭转身飞开。
穿过云层地带,昆仑山顶虽然仍旧遥遥无及,仰望大片亭台楼阁已在仙云缥缈、祥瑞拥护之中。
灵儿心中一喜,自己前来的目的并不是想征服这高不可及的昆仑之颠,只要能找到西王母所住的琼宫就行了,看眼前景象,说不定自己的目的地就近在视野之内。
自高空远眺,无数玉宇琼楼星罗棋布,间中回廊画道,彼此曲折穿梭,迤逦环合,巧夺天工。琉璃飞瓦,朱红翠绿,掩映于碧树琼花中,在晴空艳阳的照耀之下,壮丽瑰奇,气象万千,分明是做梦也想像不到的美妙奇观。
便在这时,灵儿见到高空有两朵祥云飞坠,眨眼便来到近前,内中现出两名女子。
这两名女子看上去均年约十七八岁,云鬓高鬟,雪肤花容,仙姿绰约,秀丽入骨。一女子着一身浅黄宫装,肩上扛着一柄碧玉为柄、紫玉为头的长柄鹤嘴花锄;另一女子着一身淡绿宫装,手拎着一个形式古雅的六角浅底花篮,里面盛有数枚朱红翠绿的果子,还有数朵芝兰之类的仙草。
两人见到灵儿,表情顿显愕然,浅黄宫装女子轻启朱唇,淡然道:“请问客从何处来?”
灵儿迎着两人行了一礼,道:“小子灵儿,自凡间而来,有事前往昆仑山颠,欲参见西王母,还望两位仙子指点一条明路。”
两人脸上一起现出吃惊之色,齐道:“你是凡间人?”
“是。”
“你如何过得下面那些关口的。”又是两人齐声问。
“小子非常幸运地接下了开明神兽三招,它就放我进来了。”
“不会,不会!”两人互视了一眼,道:“昆仑山哪有这般轻易进来,你一介凡人能够到达这里,这件事情有些费解。”
灵儿摸了摸头,笑道:“反正我就是这样抵达这里,看到眼前的这些玉楼琼宫,正想找人问问路,两位仙子就来了。”
两女吃惊更甚,穿浅黄宫装的女子道:“你等着,我去上面通禀一声。”急急去了。
剩下的那名淡绿着装的女子好奇地打量着灵儿,终于忍不住问道:“灵儿,你来咱们昆仑山有什么事情?”
“我是来求西王母帮我救一个人。”灵儿实言相告,问:“请问仙子芳名?”
“我叫碧萼,走的那位叫含香。咱们都是西王母的侍女。”
“原来是碧萼姑娘,不知道这里有些什么人居住?”灵儿伸手指了指不远的那一大片玉楼琼宫。
“你既然能够来到这里,就应该明白昆仑山不属于仙、魔、冥和人间任何一界。”碧萼道:“昆仑山自古以来就与世隔绝,与外界不相往来,这里所住的虽然也有昔年流落在此的仙、魔、冥界中人,不过他们来到这里后,皆是遵照这里的规距,再也不能出昆仑山一步。”
“哦。”灵儿这才明白。
两人谈话间,碧萼甚是好奇,不住地向灵儿问起外界的事情。
灵儿有问必答,一来二去,两人渐渐有说有笑起来。
正说话间,含香飞了近来,老远就道:“灵儿,快随我去见王母。”
“真的?”灵儿几乎不相信自己的耳朵,直到身边的碧萼也一个劲地催他,他才明白自己没有听错。大喜之下,连连道谢。
两女将灵儿夹在中间朝上飞去,含香脱手飞出一片薄如蝉翼的青霞,将三人连头带脚一起护住。
灵儿正在奇怪她发出这个青霞是做什么用的,就觉身子一轻,整个人不由自主地朝上飞去,去势如星飞电掣,神速至极,比先前遁光不知道快了多少倍。
碧萼笑着向灵儿解释说:“咱们这里去到昆仑山顶,中间还隔了四层云带,若是简简单单飞去,速度太慢。这件青霞名叫青云兜,乃是王母采取九天之上的轻云炼制而起,向来作为咱们昆仑山之人代步的工具。”
青云兜果真速度快得不可思议,人在里面没有丝毫波动,感觉不到任何不适,而且没有一点罡风吹在身上,只不过难以看清外面的景色,未免美中不足。想到此物飞行极快,任何景物也只是一晃即过,灵儿心下顿时泰然。
碧萼问含香道:“含香姐姐,王母不是从不见外人的么?怎么突然要见他了?”
灵儿也关心这个问题,当下静听含香说话。
含香道:“我刚才朝上飞,迎面遇上了王母身边的青云仙子,她好像什么都知道,开口就问我见没见到过一个自外界而来的年轻人。我说遇上了,正准备去通禀王母呢。她说不用了,你折回去让那个年轻人上来,王母要见他,说完就匆匆去了。我就折了回来。”说到这里,神情迷惑,似是对王母为什么要见灵儿也感到非常奇怪。
三人说话间,青霞上升的速度逐渐减弱,含香左手掐了个灵诀,青光一闪,随即敛去,眼前立时呈现出一片奇异的天地。
艳阳高照,白云悠悠,清风徐徐。昆仑绝顶一山独秀,伟岸高耸立于天地之间,亘贯古今,无声无息地见证着千万年的轮回,默默无言地铭记逝去和即将逝去的寸寸光阴。
站在昆仑山颠,仰视浮云,灵儿感觉自己飘飘欲飞,直若化风而去,生平第一次深切地感触到了天地的广袤,人类是多么的渺小和微不足道。
放眼望去,脚底下碧草繁花斑斓怒放,绿树连绵如云。
视线再往前移是数十里方圆的淼淼天湖,在阳光下波光滟潋,倒映着蓝天白云,更觉纯净清澈。
湖水中座落着无数宫榭亭台,一座座玲珑剔透,金碧辉煌,衬着无边碧水,奇瑰壮丽,如诗如画,使人恍然若梦,浑不知置身何地。
碧萼笑指天湖,道:“这就是瑶池了,王母的行宫就在瑶池当中。”
灵儿心魂俱醉,喃喃道:“想不到世上竟然有这样美丽的地方!”
含香轻推了他一把,笑道:“王母还等着呢,还是快点去吧。”
“是,这就去,还请两位仙子给我带路。”灵儿想起正事,心神从眼前无边的美景中收了回来。
两女领着灵儿,沿着曲曲折折的九曲长廊,进入两扇宽大的翡翠玉门,便来到了昆仑山最紧要的王母行宫。
这里的一处处宫殿并不特别高大,尽是白玉所砌,水晶为窗,点缀着各种各样的珠玉,灿然溢彩,美不胜收。
三人来到一个宽敞的大殿,里面冰砖玉石,画栋雕栏,珠帘翠幕,富丽堂皇。大殿顶上十二颗灿烂的宝石散发出柔和明亮的光芒,映照得铺满白玉的大殿流光溢辉,气派非凡。
大殿正中,一张宝光璀然的玉榻上,一位绝色丽人居中而坐。
她体态淑雅,气质高贵,那娇慵懒散的丰姿,成熟艳丽的风情,比之灵儿所见到的最美丽的女子并不显丝毫逊色。
这丽人身上披拂的罗衣不知是用什么质料所制,雪白的罗衣上用金线绣着奇异的花纹和图案,上面还点缀着细小的玉片宝石,看上去华贵无比。雾状的云髻上斜插着一根翡翠玉簪,闪烁生辉。
她的脸形极美,眉目如画,一双黑白分明的双眸,于不经意间流露出让人沉醉的脉脉温情。
碧萼和含香冲她恭敬地行礼,道:“禀娘娘,婢子已经将人带来了。”
王母点点头,道:“你们下去吧。”
两女走后,灵儿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道:“小子参见王母娘娘。”
“免礼,你请坐罢。”
“谢谢您了。”
灵儿不知道王母为什么对自己这么客气,有些拘谨地坐了下来。
“先说说你来我这里有什么目的。”王母问。
“小子费尽千辛万苦来到昆仑山,是请王母帮忙救一个人……”灵儿将自己的来意说了。
王母优雅一笑,道:“咱们昆仑山多年以来绝少有访客,你自抵达昆仑山脚下我就知道了。若不是我有意放你上来,以你目前的修为,是不可能上到昆仑之颠的。”
灵儿赧然赔笑,说道:“小子来得突然,还望您成全。”
王母道:“我既然让你上山来见我,当然有意成全,替你救人可以,不过——”
“您有什么条件只管说,只要小子能够办得到的,一定万死不辞。”
“这件事情说起来话长,若不是限于昆仑山规,我其实根本没必要求助你这个外人。”王母道:“咱们昆仑山自成一界,并不在仙、魔、冥和凡间之列,要说历史久远,更远在仙界和魔界之上。”
灵儿道:“您这里属于原界是么?”
王母微愣了一下,道:“你听谁说的?”
灵儿道:“我来的时候听冥王说过,所以知道一点点。”
王母道:“其实说昆仑山属于原界并不准确,真正的原界并不在这里,咱们昆仑山只是连接原界的一个入口罢了。”
“原界是什么样子?什么人在那里居住?”
“原界本是大神盘古诞生之地,现在是女娲娘娘在那里,至于里面到底怎么一回事,我并没有去过,不能回答你这个问题。”
灵儿待要再问,王母转念道:“这些往事已经太过久远,你没有知道的必要,咱们还是来说眼下事情好了。”
顿了一下,王母说道:“方才我已经说了,咱们昆仑山并不属于外面的世界,多年以来,从不参与仙、魔、冥和凡间的一切恩怨。五十年前,我宫中有一名侍童,因为失手打碎了我心爱的一件宝物,怕我责怪,私自出逃。本来昆仑山守卫森严,普通宫中之人根本难以私逃下山,却不料因为很多年没有出过类似这样的事情,一时大意,致被他得逞。”
“那侍童逃下山后,也不知道他用了什么方法,竟然躲过了我宫中独有的搜光显形之术,此后一直消声匿迹,也不知道他如今是死是活。我宫中之人限于昆仑山规,一直不便下界捉拿,如今正巧你来了,这个任务就落到你的头上,不知道你愿不愿意?”
“这个——”灵儿极短暂地思忖了一下,爽快道:“小子愿意。不知道我如何才能够找到他。”
王母道:“事情隔了很多年,一定很难以查出他的行踪,此人学了我宫中的灵光大法,在三界来说已经算是难得的高手了,又经过这么多年,他的功夫如今一定很高了,极有可能隐藏身份藏身于仙、魔、冥这三界的中的一界,至于能否找出他,就要看你的聪明和智慧了。”
灵儿愁眉道:“我不是他的对手,只怕找到了也没有用。”
王母笑道:“你放心好了,我既然有求于你,当然不会要你做没有丝毫把握的事情,功夫差可以弥补嘛。灵光大法虽然是昆仑山独有的一门功夫,但并不是属于不能外传的功法之列,况且你还要用它来救那个冥兰公主,我索性就传给你。”
灵儿大喜,拜伏下地,诚心诚意道:“您的安排小子无所不遵。”
王母长袖轻挥,命他站起来,道:“你就在我瑶宫住上数日,将灵光大法学会了再走。”说罢,拍了一下纤掌,殿后应声行出一名清丽婉约的女子。
“青云。”王母吩咐这女子道:“你将灵儿带下去,将灵光大法替我传授于他,数日后再带他来见我。”
“是。”青云仙子点头遵命,朝灵儿道:“你随我来。”
青云仙子将灵儿带入一间静室,取出一枚玉简交给灵儿,道:“这里面所记载的就是灵光大法由浅入深的所有法门,你先记熟口诀。”
灵儿有过这方面的学习经历,当下接过来,熟练地输入一股真力进去读取。
玉简里面记载的文字并不多,不过词意晦涩难懂,灵儿一下子哪里能完全明白意思,只能硬生生地死记硬背,将它全部囫囵装进脑子里。
他怕有遗漏之处,反复默诵了几遍,直到发觉一字不差,然后将玉简还给青云仙子。
青云仙子收好玉简,说:“灵光大法是一种没有属性的功法。”见灵儿神情疑惑,接下来就给他详细解释,“天地鸿蒙之始,便产生了阴阳二气。阴阳二气感应,后来就有了金、木、水、火、土五行之说。不论仙、魔、冥中的哪界,所修炼的功夫和法门都脱不了阴阳二气和五行的范畴,无论这些功夫厉害到什么程度,严格说来都算是有属性的功夫。”
灵儿起到自己所修炼的赤焰神功,不觉点了点头道:“仙子说得很有道理,好比我学的赤焰神功就是五行属火。”
青云仙子微感意外,问道:“你学过赤焰神功?”
灵儿点头,说:“我不仅学过赤焰神功,还学过冥界的功夫,我最早学的是师传的三清九转真诀。”
青云仙子大睁着一双有若黑宝石般晶亮的眸子在他身上滚了几滚,道:“想不到你竟然学过这么多杂七杂八的功夫!”
“这个有什么不好?”
“当然,”青云仙子蝽首轻轻点了下,说:“这个问题我刚才已经说了,你所学的这些功夫都具有它们各自不同的属性,短时间虽然成就不凡,但当你将这些功夫一一练到极至,它们弊端就会陆续出现,不但反过来影响你的修为,而且会让你此生再难以寸进。”
“有这样严重的后果?”灵儿惊道。
“你们凡间的修真者讲究体内阴阳二气和五行调合,打个比方,你学那个赤焰神功,体内五行之一的火属性就会大盛。再比如,你学冥界的功夫,冥界的功夫多是偏重于阴寒一面,这与修真者讲究的阴阳二气调合相去可是甚远。”
灵儿想了想,道:“我承认仙子说得有道理,只是教我学赤焰神功的那个魃姐姐不是厉害很么?而且我并没有听她说起过修炼这门功夫有什么不妥之处。”
青云仙子道:“我虽然不认识你说的那个魃姐姐,但赤焰神功一定有它的局限,这是确认无疑。”
灵儿想到轩辕魃法力失控引起人间旱灾之事,不由得心下恍然,叹了一口气,道:“仙子说得有理,的确是这样。”
青云仙子见灵儿明白自己意思,微微一笑,又接着说:“咱们昆仑山的灵光大法称得上是没有属性的功法,它修炼的并不是我刚才所说的阴阳二气和金木水火土五行,而是混沌之气。”
“混沌之气?”
“所谓混沌之气是有别于阴阳二气的另外一种天地灵气,这种灵气含量极少,可是它的的确确是存在,而且是自天地鸿蒙之初就已经存在,乃是所有灵气之祖,只是一般人极难以感应到而已。原界之所以被称为三界之始,就是因为混沌之气的存在。”
“修炼这个有什么好处?”
“好处可多了,”青云仙子道:“学会采纳混沌之气不仅只是让你多学了一门高明的功夫,它能够调和你体内失调的阴阳五行,让你所学的几种迥然相异的功法互相融合,发挥出更大的威力来。还有,你学过灵光大法过后,便会发现你再学起其他功夫来要简单易学得多,可以这么说,灵光大法就是一切功法的基础,至于以后你能够达到什么境界,就看你对这门功夫掌握的程度如何了。”
灵儿一听竟然有这么多好处,忙不迭笑道:“仙子说的我都明白了,这就请仙子教我最基本的入门法诀。”
“嗯。”青云仙子又是微微一笑,让灵儿缓缓背着口诀,逐字逐句地为他一一讲解起来。
灵儿很快就觉得灵光大法和他所学过的一切功法果然有着本质的区别,这门功法简单说来可用“冥想”两个字来概括,既不存在运转体内的经脉,也不存在刻意意守丹田,只是全心全意去感受天地之间的那种玄而又玄的混沌之气。
灵儿对混沌之气根本只是个形而上的大致概念,哪里明白混沌之气具体而微是指什么东西,按照玉简所载的功法和青云仙子的指点,按部就班做到了十足,然后就开始冥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