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西微接到江厉玄电话的时候,才早晨八点。
一直到挂了电话,乔西微都处于有些懵然的状态中。
江厉玄刚才说……来看孩子。
她睡得朦胧,应了一句,所以……
乔西微立刻起身,将衣服给换好了,走到了摇篮前,看着正在熟睡的十二,嘴唇轻抿,犹豫了一瞬。
将手机一开,陶钱钱的短信立刻显示在了屏幕上:我去面试了!早饭就放在桌上,你醒了记得吃,我刚学了南瓜粥!
早饭……陶钱钱做的饭……
乔西微浑身一颤,觉得这一天都开端太诡异了。
江厉玄的车上。
手机响了起来。
他转了个弯,停下了车,戴了耳机,开口道:“怎么了?”
“查到一点情况。”冯梓离的声音从电话那头传了过来。
江厉玄低低地应了一句,没有多说。
冯梓离这么多年和江厉玄形成的默契自然知道什么时候不应该拖延,立刻嗅到了一丝江厉玄的心不在焉,开口道:“你有事的话,我待会再打过来?”
“不用,现在说。”江厉玄道。
冯梓离沉默了几秒,随后开口道:“就是潘宜雯的事情。她已经和你母亲见过面了,就在那天乔西微去和你们吃饭的时候。”
“那天?”江厉玄皱了皱眉头,“那天我没有看见她。”
“她是在饭前去的。”冯梓离继续道:“和你母亲单独见的,然后就走了。还有件事……你母亲后来见了一个男人,我查了,那个男人也是姚家那边的亲戚,你母亲的一个表弟,算起来,你应该叫声表舅。”
江厉玄眯了眯眼睛,嘴角边的肌肉突然微微一抽,似乎是要抿唇,又松开,眼神微微一晃,失去了焦距。
回忆突然漫了上来,侵袭他的所有思绪。如果没有这么多事情发生,他和乔西微,应该也不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厉玄?”冯梓离的声音将江厉玄的神思再一次拉了回来。
江厉玄动了动自己的眉头,轻声应了一句。
“嗯。”
冯梓离有些诧异。刚才江厉玄是在发呆吗?他很少见江厉玄有这么心不在焉的时候,今天是有什么重要的事,还是姚青岚的事让他想到了什么?
“没事。”江厉玄再一次开口道:“继续查就行了,这事情要一直跟进,你手头如果工作多,可以暂时放一放,交给司范,或者给我都行。”
“好,我明白轻重的。”冯梓离道。
“好,我还有点事。”
电话挂了。
江厉玄重新将车子启动,开向了乔西微现在的住处。
半个小时之后便到了。
这个小区确实没有之前的好,地方比较偏,环境也差点,外面的道路还在施工,但是总体来说还是不错的。
他环视了周围一圈之后,转身走进了电梯。
按了楼层数,走到了乔西微的家门前,看了一眼,确定司范查到的是这个房间号之后,敲了敲门。
门开了。
拉开的速度十分缓慢,拉到一半的时候便停了下来,乔西微的脸出现在了门后,依旧云淡风轻,手将门一掩,身子侧了出来,抬头看了江厉玄一眼,显然没有让他进去的意思。
“十二在睡觉。”她道,声音压抑着,很小。
江厉玄皱了皱眉道:“我等她醒。”
“小家伙一睡就是半天,你在这里等着也是白费劲,不如下次吧。”
“离婚的附加协议就是和每月有四次和孩子相处的权利吧?”江厉玄轻轻将头给低了下来,眼神盯着乔西微不放,走进了一步,“我现在是在履行。明天我有工作,没醒没关系,我等着她醒。”
乔西微心思一动,刚要说话,里头突然有了响动。
一声,两声……是十二的哭声。
乔西微一愣。
江厉玄唇角一勾,看了看乔西微,乔西微无奈,只好侧身将江厉玄给放进去了。
奇怪了,这小十二是有什么心灵感应吗……平常生病了也不见哭一声……
江厉玄走进了房间里,打量了一下,转身朝着卧室走去,乔西微也进来了,将门一关,看着江厉玄的背影,没有进去,而是坐上了沙发。
她要看看江厉玄怎么把十二给哄好了,估计烦了一次,也就不会来第二次了吧。虽然知道这样对十二的成长不好,但是如果让江厉玄和自己频繁接触,变数会更多。她也不想再节外生枝了。
房间里十二的哭声依然在继续着,但是渐渐小了下来。
乔西微眉头一皱,转头,窝在沙发上看着房间门口处,一个转角将她的视线给挡住了。
与此同时,十二的哭声彻底听不见了。
什么情况?江厉玄会哄孩子?这就不哭了?
十二这孩子简直要成精了……
乔西微穿了鞋,站了起来,终究还是没有忍住,走进了卧室。
江厉玄正在给十二脱裤子,换尿片,动作十分熟练,看起来不是第一次做,但是在乔西微的印象里,他应该从来没有做过这些。
对,早教课好像有教过这些,江厉玄应该不会真的一节一节认真上了并且练习了吧?
乔西微的疑惑之存在了一瞬间,就被自己给打消了。
她到底在想什么……这应该是睡眠不足引起的一系列后遗症。
十二又叫了一声。
乔西微立刻转头看了眼时间,开口道:“十二要喝奶了。”
江厉玄的动作一停,修长的指节就定在十二的小屁股上,半晌,轻轻将十二的屁股给挠了挠。
十二动了动,笑了一声,十分清亮,也十分明显的笑意。
乔西微一震,瞳孔微微一缩。她很少见十二笑……这个小家伙不是吃饱喝足了,根本不会这么开心的,尤其是在需要喝东西的时候,通常都是用哭声来表明自己的需求。今天明明到了喝奶的时间了,小家伙也只是叫唤了一声,刚才被挠了一下还笑了,显然心情不错……
她忍不住多看了十二几眼,确认了这家伙是在笑,轻叹一句。
“一一。”江厉玄轻声开口,似乎是笑了一下,随手将已经换好尿片的十二给抱了起来,晃了晃道:“饿了?”
十二依旧笑着。
乔西微却在心里将刚才的那句称呼给念了一遍。
如果没有听错的话,刚才江厉玄叫的是“一宁”的“一”,而不是“十二”?
十二又叫唤了一声,小嘴一咧,黝黑的眼睛睁开了,直勾勾地盯着江厉玄。
江厉玄又将她给晃了晃,十二似乎很喜欢被这样晃动,右脚微微一屈,抵在自己的左脚上挠了挠,两个小脚互相碰着,眼睛亮晶晶的。
乔西微凝眉,开始思考这家伙是不是真的认人。平常对着她可没有这么开心……
“我先喂奶吧。”乔西微伸出了手。
江厉玄的动作停了一下,笑容没有停,晨光打在他的脸上,线条居然出奇地柔和。
乔西微看着他,江厉玄转手将孩子给递了过来,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有一瞬间,乔西微觉得江厉玄有点不舍。
“母乳喂养吗?”江厉玄随口问了一句。
“母乳不够,半母乳喂养。”乔西微开口道,随后盯着江厉玄,不说话了。
江厉玄这才点头道:“嗯。”转身走了出去,顺手给乔西微带上了门。
门一关,乔西微才举起了十二,晃了晃。
十二盯着乔西微,一大一小两个人互相看了许久。
“你是他派来的奸细吧?”她小声说了一句。
十二的小嘴动了动,咿咿呀呀了一句,又闭上了。
乔西微抽了抽嘴角,将十二给放下来了,拉起了衣服。
再出门时,江厉玄不在客厅,厨房里有声响,乔西微便去看了一下。
江厉玄挽着袖子,看了乔西微一眼,“桌上那碗东西,我倒了。”
那碗东西?乔西微觉得这称呼有点别致,猛然想起了陶钱钱说今天煮了粥的事情,身子一颤,眼神朝着垃圾桶瞥去。
黑乎乎的一滩,根本看不出食材的原貌,要不是提前和她说了这是南瓜粥,她肯定认不出来……陶钱钱这是对南瓜做了什么才会有这样的效果……
“嗯。”乔西微点了点头。
“出去坐着吧,冰箱里还有点东西。”江厉玄道。
乔西微机械地转身坐在了沙发上,才反应过来江厉玄这句话的意思。
他要做饭。
江厉玄的厨艺很好,看着菜谱就能做,随手做出来的东西都比她做的要好吃得多。
“坐吧。”江厉玄很快就做好了家常菜,端了出来,坐在了一边。
乔西微看了他一眼,将十二给放进了摇篮,转身也上了桌。
一顿饭吃得十分沉默,几乎连呼吸声都听不见,乔西微默默夹着菜,脑子里却盘桓着另一件事情。
快吃完时,她终于抬头。
“潘宜雯来找我了。”她道。
江厉玄收拾碗筷的动作一顿。
“嗯。”他点头,不置可否。
这个“嗯”字的意思她不明白,但是至少说明了江厉玄是知道潘宜雯这个人的。
“这事情……如果是真的,恐怕会影响到你爸妈。”乔西微斟酌字句,一一出口。
“我知道。”江厉玄将碗筷叠了起来,放在了一边,“这事情我会处理,你不用上心。”
“……好。”她点头,应道。
既然江厉玄知道这事,也说了让她别上心,说明他自己心里有数也放在心上了。
那确实没有上心的必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