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卓辛墨分别后不久，乔西微就收到了陶钱钱发来的短信。说她会晚点回来。
乔西微回复了她，将手机揣进衣兜里，踏进电梯，按下了楼层数。
不一会儿，电梯就到了。
乔西微心里想着十二，想要快点回去见到她，脚下的步子不自觉地便迈得快了一些。拐个弯，刚掏出钥匙，她的目光在触碰到那个正倚靠着墙壁的男人时，猛然凝滞住。
门外的声控灯随着她的脚步声而亮起。昏黄的，洒在她和江厉玄的头顶。江厉玄漆黑的眸子，无声地转向她这边。他没说话，表情还是如以往那般没什么变化。但即便是这样，乔西微就是能感觉得到……江厉玄的心情似乎不太好。
他慢慢站直了身子，隐去了眼底的疲惫，声音低沉地对乔西微道：“你回来了。”
乔西微状似不经意地打量了他一眼。他身上只穿着西装西裤，也不知在这里站了多久。难道他一点都感觉不到冷吗？
乔西微的嘴唇动了动，但还是把想要说的话咽回了喉咙。越过江厉玄，开门。
“我想见见十二。”身后的江厉玄道。
乔西微怔然了片刻。心下越发肯定今晚的江厉玄的确是有些奇怪，不止是简单的心情不好。
她长长地舒出口气，将门推开了，对江厉玄说：“进来吧。”
江厉玄默不作声地跟在了她后面。
张姐本来已经睡下了，但听见了客厅的响动，又披着外套出来，和乔西微打招呼。
乔西微对张姐笑笑，让她快去休息，十二她来照顾。
之前江厉玄来乔西微家里时，张姐是见过他几次的。偶尔也听陶钱钱提起过他，知道他是乔西微的前夫。听乔西微这么说后，便又回了房间。
“十二在我房间里。”乔西微指了一下前面的一扇门，说道，“你先过去，我去给你倒杯水。”
江厉玄点了点头，朝她所指的方向去了。
十二已经睡着了。她好像正做着一个香甜的梦，两边的嘴角往上翘着。他看着，也不自觉发笑。
乔西微端着水杯进来时，看到的就是这样温馨的画面。
在面对十二时，江厉玄的耐心似乎永远都用不完。时光仿佛在倒退，他们又回到了大学时代。每个人都没改变。
她放轻脚步走过去，轻轻碰了江厉玄的肩膀一下，等他看过来时，将水杯递给了他。
“有事发生？”最终，她还是问了出来。
江厉玄一顿，随即点头。
“你很少有心情低落的时候。”乔西微的声音很低很轻，怕吵醒了十二，“而且表现得这么明显。”
“很明显？”江厉玄转头看她。
乔西微点点头。
“是有一件很不好的事发生。”江厉玄很快移开了视线，落在了十二的小脸蛋上。
最近发生的事，乔西微想来想去也只有潘宜雯那一件。而潘宜雯女儿精神失常，她们一起离开江市的事她也拜托西末关注过。西末虽然不明白原因，但还是照她的话做了。
“是因为潘宜雯吗？”她道。
江厉玄眉头微拧，没有说话。
“她的事是你做的？”乔西微又问。
沉默在房间内蔓延。乔西微没想过江厉玄会承认，但还是很意外地听到了他的回答。
“……嗯。”
短暂的沉默，终究还是一句承认。
原来如此。
乔西微虽然觉得这事情透着一些古怪，也很难相信江厉玄会这么做。但现在针对潘宜雯，且能这么做的人，也只剩下江厉玄了。
因为伤害了一个孩子……所以他才心情不好？
乔西微对此事的来龙去脉并不了解，但至少清楚江厉玄的为人。他不是如此狠心的人……而且，他看十二的眼神，和任何一个父亲一样，溢满的都是对自己儿女的疼爱。所以对此，她虽然有些难以理解，但还是选择了沉默，不做评价。
杯子握在手里，很暖。
江厉玄感受着杯身传递而来的温度，立刻便明白了这是乔西微见他冷，特意给他的。
他的手，连带着他本来低落的心，瞬间温暖了不少。
时间不早了。
江厉玄看了一眼腕表，而后目光深深地凝视了十二半晌，将杯子搁在了乔西微的手里，开口道：“我走了。”
乔西微很冷静。她没有说什么，“嗯”了一声后，站在原地，目送着江厉玄离开。
她估算着时间，几分钟过去，才走出房间，靠在门边，望着那扇已经被关上的房门。
江厉玄刚才关门的动作很轻，没有发出一点声音。就如他今天的突然到来一般，只是静静的来了一瞬，又安静离开。
……
两天后。
江锦衍在打理栀子花盆栽时，听到了一阵脚步声在靠近。
他抬起眼一看，原来是江厉玄来了。便笑道：“这个时间你不是正在上班么，怎么有时间过来？你妈刚出门去西微那边了。”
“突然想回来看看。”江厉玄嘴上应着，步伐沉稳地朝江锦衍走去。他坐在了江锦衍身旁的矮凳上，看江锦衍用软帕细细清洁着栀子花的枝叶，开口问道：“家里这么多花草，但你最宝贝的还是这两盆栀子花……是因为这花是妈喜欢的吗？”
江锦衍托着栀子花叶子的动作，几不可见地一顿。他笑了笑，“不是。”
还没等他继续往下说，江厉玄的声音就响起了：“最近我在想一个问题。”
江锦衍转头盯着他，笑道：“这世上还有你想不明白的事？”
“嗯。”江厉玄道，眸色深沉，“人这一辈子，到底是该和自己爱的人一起度过，还是应该屈于现实，顺其自然？”
江锦衍脸上的笑渐渐敛了，怔了怔，像是被他的话带入了某种回忆中。过了一会儿，他的表情才重新放松下来，将注意力放在了他面前的盆栽上，说：“两种情况同样都是生活方式。每个人的选择不同……于你而言是坏的结果，但对其他人来说，未必是不幸。”
江厉玄：“所以你当初才选择和妈在一起吗？”
江锦衍终于发现江厉玄这次回来，不只是简单的同他闲聊几句而已。他停下了手上的动作，将软帕搁在一旁的水盆里，侧头，认真地看着江厉玄，问他：“你为什么会这么问？”
“有些问题憋在我心里很多年，现在想知道答案。”江厉玄道。
江锦衍起了身，叫上江厉玄跟他一起到了一楼的客厅。
他去厨房洗了手出来，坐在江厉玄对面的沙发上，问道：“你知道栀子花的花语吗？”见江厉玄不语，他自己给出了答案：“永恒的爱。”
江厉玄一丝惊讶的情绪也无，接话道：“是和你爱的那个女人有关吗？”
父母的事他大概都清楚。潘宜雯的事发生后，他感受到了心底的波动。乔西微有问过他后不后悔，现在，他把这句话原封不动地送给了江锦衍。
“爸，你后悔过吗？”
江锦衍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一直到最后，这个问题他都没有回答。
江厉玄走了。
他开车，漫无目的地往前。等他停下来时，才发现车子同上次一样，再次到了乔西微所在的小区门口。
没多久，乔西微和姚青岚的身影就闯入了他的眼帘。乔西微的手上提着购物袋，月嫂抱着十二走在她身侧。
江厉玄发动了车子，正要走，就瞟见姚青岚扯了乔西微的衣服一把，脸上带笑，手指指向了他这边。
乔西微抬眸望过去，看到他的车牌号后，笑容顿时一收，站在原地没有动。
姚青岚看了看乔西微，又看了看江厉玄那边。最后还是快步走上前去，敲了敲车玻璃，等车窗降下去后，弯身笑着问他：“来看西微和小十二？”
“有事，刚好路过这里。”江厉玄道，将车熄了火。
刚好路过？
姚青岚了然地笑笑，并没有拆穿他，“吃过午饭没？我和西微正商量吃什么菜。有你在，那正好由你下厨了。”
虽然乔西微站得远，但姚青岚要做什么，她还是能猜到一些的。
从她和江厉玄离婚以来，一直还没放弃撮合他们的，也只剩下姚青岚一人了。
“十二醒了。”月嫂忽然道。
乔西微走过去，看了小家伙一眼。十二清澈透亮的眼珠滴溜溜的转动着，在对上乔西微的眼睛后，咿咿呀呀地挥动着小手。
“她这是想让你抱呢。”张姐笑着说，随即接过了乔西微手上的东西，将十二小心地转给了乔西微抱着。
乔西微眉眼间带笑，柔声哄着十二。一时没有去关注江厉玄那边的动静。
好不容易等十二安静下来，乔西微稍稍松口气。但没过一会儿，便又见十二精神起来，兴奋地叫着，小手朝正前方抓挠。
乔西微皱皱眉，抱着她，一转身，却不小心撞在了身后人的怀里。
男人伸出手臂将她和十二一护，熟悉的味道突地袭来，乔西微的身子微微一颤，等站稳后，迅速脱开了男人的怀抱。
想不到他们这么快又见面了……算算时间，不过才过去了两天而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