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酒吧里。
司范坐在卡座上，给江厉玄和冯梓离发着催命的信息，一边点了酒，一个人窝在角落里喝着。
江厉玄一进门，冯梓离就在后头皱着眉头往四周看了一眼道：“司范今天改风格了？喜欢这么安静的地方？”
平常去的都是闹哄哄的地方，今天居然来了清吧不说，还是坐在最角落最不起眼的位置，着实让人惊讶。
江厉玄看了坐在角落里喝闷酒的司范一眼，走了过去，冯梓离立刻跟上了。
“终于来了啊。”司范抬了抬眼，又重新倒向了卡座，显然已经有了些许醉意，“你们再不来，我都快闷得发霉了。”
“出什么事了？”冯梓离开口，转身坐在了司范的身侧。
司范摇了摇头。
江厉玄也要了酒。
冯梓离眉头一皱，转头看着江厉玄道：“你也喝？”江厉玄向来克制，即使是三个人玩到尽兴处，江厉玄没什么事情也是滴酒不沾的。唯一见过他喝酒喝得最凶的那段时间……就是乔西微出国的那段时间。
“嗯，喝一点。”江厉玄道。
但是他的实际行动，可不是“喝一点”这么简单。
冯梓离看着江厉玄和司范两个人闷声不响地就一杯接着一杯往肚子里灌，终究还是有些看不下去了。
“你们两个别光顾着喝，发生什么事了就说。”冯梓离将眼镜给摘了，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眼睛，“我可背不了两个人。”
两人都沉默着。
冯梓离下意识看了江厉玄一眼，心里有些嘀咕，但也只是将眼睛眯了眯，最终没有说出什么来。
“只是很久没喝。”江厉玄开口。
司范也觉得不对劲，靠近了江厉玄，有些醉意的眼神一眯，“你没事吧？”
江厉玄没有回答。
司范叹了口气，自己开了话匣：“我也没什么……就是今天简青柯前夫，那个人渣……算了，我只是觉得很多事情想要伸手，又抓不住，甚至帮不了。他今天趁着青柯出院的日子又去闹事了，还好乔西微到了，及时……”
“谁？”江厉玄突然停住了自己的动作，抬头问道。
司范一愣，这才意识到了自己说了乔西微的名字，也突然意识到江厉玄还不知道今天发生了什么。
“就是今天……”司范头有点晕，但还是将事情的过程给说了一遍。
期间冯梓离不停地给司范使眼色，让他将故事情节说得不那么严重，但显然司范已经没时间搭理冯梓离要用眨眼传递什么讯息了，江厉玄的脸色也越来越黑。
“然后她就……你干嘛？”司范还要继续说，抬头一看江厉玄已经站起来了，眉头一皱。
冯梓离见情况不太对，立刻也站了起来道：“厉玄，你喝酒了，不能开车。”
“嗯。”江厉玄转身朝着外面走去，两人喝的都是烈酒，此刻江厉玄脚步已经有些虚浮。
冯梓离犹疑了一瞬就将自己的外套给拿了起来，嘱咐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点，待会记得叫代驾，我送他去乔西微那里。”
“诶！”司范叫了一句。
冯梓离离开了，步伐匆匆。
司范在座位上轻轻打了个嗝，半晌，有些疑惑道：“去……去乔西微那里？为什么去乔西微那里？刚才厉玄说了要去乔西微那里吗？”
冯梓离已经追了出去，拿着钥匙赶上江厉玄道：“我送你。”
江厉玄点了点头，坐上了车，只说了两个字，“快点。”
冯梓离道：“明白。”
他看了江厉玄的侧脸一眼，灯光昏暗看不清晰，但隐隐可以知道的是此刻这个男人面部表情和往常没有一丝异样。但是此刻内心翻覆，也只有冯梓离凑得这么近才能感觉出一二来。
冯梓离加快了车速，朝着乔西微家的方向开去。
很快便到了。
路程中江厉玄没说一句话，只是眼睛直勾勾地盯着正前方看着，一直到冯梓离将车子停在了乔西微小区楼下他的眼神才有所松动。
推门下车，挥了挥手，头也没回，一系列动作十分流畅自如，仿佛做了许多遍。
冯梓离失笑。
也只有在江厉玄喝醉了之后，他才能看见些许从前的影子。
他拿出手机，给司范打了电话。
司范很久才接起来，声音已经是醉醺醺的了：“嗯……你……找本王……有何事？”
“……”冯梓离抽了抽嘴角。
司范一顿，“罢了，免你死罪，有何冤屈，立时倾吐，本王或许还能帮你一二。”
冯梓离冷冰冰的一字砸出：“无。”
“无？”司范的声音猛地提高了不少，“既然无，你当本王闲的啊？没事打什么电话？”
“……确认一下你醉到什么程度。”冯梓离挂了电话，开动了车。
楼上。
江厉玄已经靠在了乔西微的家门口。
他抵着门，背靠猫眼，没有说话。
一门之隔，坐在沙发上的乔西微突然抬起头，盯着门。
刚才那里……是不是有什么响动？她仿佛听见了什么东西和门的摩擦声，听着不像是风之类的东西。
她放下手里的瓜子，将电视的声音再一次调小了点，看了眼卧室。
十二在睡觉，现在应该已经睡熟了。
她站起身，没有穿鞋，光着脚走到了门边，透过猫眼往外看着，心突然一沉。
猫眼被人堵住了，一片漆黑，但似乎只堵住了一半，有透出一点点的光亮，也是走廊灯光的亮度。
什么情况？
门外有人是肯定的……但……
她有些拿捏不定要不要打电话给保安，现在的时间不算晚，不会是什么人恶作剧吧？
门外的光线突然亮了一下。
乔西微的眼睛一直在猫眼上，看着光线一点一点变凉，门外突然出现了一个人的轮廓。
她瞪着眼睛，背后都在发凉。
那人一直后退，眼神盯着猫眼，是无比熟悉的两汪深潭。
乔西微瞬间放松下来。她从来不相信什么灵异事件，就在刚才，几乎以为自己今晚要颠覆三观了……
但是江厉玄这个时间点出现，从刚才那个后退的姿势来看，还是背靠在她的门上的……这事情也并没有让她的三观保存多少。
他来干什么？
乔西微没有第一时间开门，她不确定江厉玄是不是知道自己在看他，可能情急之下弄出了一些声响。只要江厉玄不敲门，她就不会先开，看看再说。
半晌，江厉玄突然动了动嘴巴，方向也是冲着猫眼。
乔西微听不见任何声音，但她看懂了那个嘴型……
我想见你。
暧昧，又危险的一句话。
她半天才反应过来，这一句话有可能是对着自己说的。
乔西微的手指都开始颤抖了，嘴唇一瞬间变得苍白不少，咬牙忍着，但最终还是低手开了门。
四目相对，第一次带着酒气的相对无言。
乔西微嗅到了空气中浓郁的酒味，明白了什么，点了点头道：“进来吧。”
“脚凉。”江厉玄的眼神缓缓下移，盯着乔西微没有穿鞋子的脚。
乔西微自己都没注意到，被他一说，立刻转身穿上了鞋。
“一一呢？”江厉玄这才开口道。
“睡觉。”乔西微跟在江厉玄的身后，帮他把门给换上了。
近两年的记忆中，江厉玄酒后的样子粗暴而狂乱，大多带给她的都是不太让人喜欢的记忆。但这一次不一样，似乎从看见江厉玄的那一刻开始，就挺……安心。
是什么变了？她不知道，也来不及深思。
江厉玄走到了十二的摇篮床前，轻轻伸出手，随意地点了一下十二的鼻子，转头看了乔西微一眼，“真好。”
乔西微没有应答，心里思忖这话的意思。但也知道自己想多了，一个喝醉的人，说话还能有什么意思。
“我很高兴……她长得像你。”江厉玄抿唇。
乔西微只觉得今天的江厉玄实在是不能再怪异了，抿唇继续保持沉默。
江厉玄在十二床前待了很久，乔西微见他一时半会还没有要走的意思，便走出房去，重新坐在了沙发上，电视剧还在继续，但是看电视剧的人和半小时已经不一样了。
很久之后，江厉玄才踉跄着从房间里出来。
乔西微转头一看，站了起来，跟着江厉玄朝门的方向走去。
两人谁都没说话，仿佛天生的默契。
门一开，寒气侵袭，乔西微瑟缩了一下。
江厉玄转头看了她一眼，突然伸手把住了门把手。
“能不能……不要离婚？”最后四字，轻得几乎听不见。
“能不能什么？”乔西微被风吹的一瞬间没听见这话，又重复问了一句。
江厉玄摇了摇头，没再说，转身走进了夜色中。
乔西微走到窗前，往楼下看了一眼，终究还是有点不放心。
楼下已经有一辆车打着双闪，似乎就是在等待着谁的归去，乔西微借着灯光，隐约认出这辆车是冯梓离的，放了心。
冯梓离做事比司范有分寸也比司范更加靠谱，有他照应，大概是诸事顺利了。
乔西微看着楼下，一直到那个颀长的身影进了那辆车，才放心地将帘子给拉上了。
“咔。”房门关上，乔西微重新坐回沙发，一切像没发生过一般。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