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
一天下来,乔西微大多数都处于昏睡状态,大概是细微的疼痛让她本能地想要麻痹自己,还有就是也不想清醒过来面对姚青岚和江厉玄。
潘宜雯对着她尖笑和大吼的声音时时刻刻都出现在她的面前,还有那把刀没入自己肚子的时候,丝丝癫狂而畏惧的眼神也开始出现……
她想起那天马路中间的横创和挣扎,想起丝丝畏惧后缩的样子,而潘宜雯最后是冲着姚青岚去的,没道理江厉玄将她的女儿逼疯,她还将这笔账算在姚青岚的头上吧?
重重疑点都指向姚青岚,她不想多想。似乎江厉玄来做这件事,会更让她觉得好接受一些。毕竟姚青岚对于她而言一直是慈母的存在,这个形象一旦开始破裂,就是无止境地越来越糟。
门一关。
轻微的一声“咔”。
乔西微缓缓睁开了眼,她知道姚青岚和江锦衍走了,现在天色也已经暗了,昨天陪床的是江厉玄,今天……大概也是。
她呼吸一紧,重新将眼睛给闭上了。
身边的床突然陷下一些。
乔西微眉头轻轻一皱,全身都开始紧张起来。她嗅到了属于江厉玄的特殊的味道,好闻,但也十分霸道,瞬间席卷她的每一个感官。
江厉玄微微侧头,在灯光下看着乔西微的脸,突然伸手,将她的眉心轻轻一推。
睡着了还皱眉,可能真的很疼。
乔西微被他碰到的皮肤都在颤动着,但只能克制着自己。现在假装刚刚醒来,会比目前的状况还要尴尬几分。
只是她没想到江厉玄动作会这么轻柔,仿佛还和从前一样,心里也有些疑惑。
江厉玄看着这张脸,突然想起了很多事。
刚认识的时候,乔西微虽然事事还算礼貌,但是对他就是多了几分疏离。她爱笑,也爱玩笑,只是从来不对着他笑,甚至在接触到他的时候,笑容就会消失在唇角,就和……现在一样。
他花了很久的时间,努力了很久,也做了很多,才终于能够接近她一点点,也为了她学会了很多个第一次。
最后一次不算告白的告白,没有任何惊喜,也没有准备任何礼物,但那一次估计也是乔西微能够最直接感受到他诚意的一次,其实双方已经心知肚明,沦陷之后也想要掩饰,无非是对未来的不确定还有对他的浓浓不信任。
“喜欢的话我好像从来没有说过。”他盯着乔西微的脸。
乔西微也抬头看着他的,冷风在吹在两人的脸上,外面是聚会的碰杯的声音,江厉玄喝了点酒,将乔西微从宴席间拉出来了。
别墅区临海,二楼的风声更大,楼下乒乒乓乓碰杯的声音仿佛已经离他们很远,乔西微也喝了点酒,脸上微红,盯着江厉玄的眼神晶亮,映衬着旁边的灯光。
“我知道我让你觉得不安全。突然靠近,死缠烂打要和你在一起,是不是觉得我脑子有点问题?”江厉玄开了句玩笑。
乔西微笑了,“有点。”
江厉玄的笑容更深,半晌,唇角的笑容突然一放,猝不及防地严肃起来:“我也知道我给不了你太多的安全感,但是证明真心这种东西,不是我今天一句承诺就可以做到的,我也不打算给任何承诺,说出口的话分量太轻,我一向喜欢先做。”
乔西微颔首。她知道。这么久了,她也看得见,也能感受到自己的情绪变化。
一开始或许真的觉得江厉玄只是玩玩而已,一股子热情很快就会浇灭,只是到最后她自己都已经分不清自己的感情……
“我知道。”她低头。
“你太保护自己了。”江厉玄的声音很轻,很低,混着一丝沙哑和酒香,“把防备撤掉一点点,靠近我一点点,没那么难吧?”
“……”
乔西微盯着自己的脚尖很久,才抬了头。
“我不保护自己,没人保护我。”
江厉玄微微一震,想起了乔家。
她说的一个字都没错,如果她不保护自己,没有人会站在她身前替她遮风挡雨。而她处在那样的环境中,注定没有天真的权力。
江厉玄手一动,将乔西微拥进怀里。
乔西微浑身一僵,没有将江厉玄推开,只是一动不动地停着,瞳孔微缩,头顶刚好就抵在江厉玄的下巴上。
“抱歉。”
“……嗯。”
“在一起吧。”他低声道。
没有告白,但所有能表达我爱你三个字的行动,他都已经做过了。
他需要知道这个答案,需要知道乔西微在看见自己做了这些东西之后,是不是依然无动于衷……
“好。”她没有犹豫,开了口。
江厉玄反倒怔愣了。
他缓缓将乔西微推开,手依旧停留在她的肩头。
乔西微笑得双颊有些微红,但不知道是因为刚才的酒劲还没过去,还是其他。
“明天酒醒了不能反悔。”江厉玄眯了眯眼睛道。
“我没醉。”
巨大的狂喜铺天盖地地朝着他涌去,一时间将他扑的不知道下一句话该怎么接。
他手指有些颤抖,抿着唇,额头边的青筋都开始跳动……
江厉玄一闭眼。
再次睁开,眼前依然是雪白的床单和侧躺着的乔西微。
他看着乔西微有些煽动的睫毛,心里有些复杂。
但是只有一个念头是十分清晰的——不管时间过去多久,不论他身边有多少人离开,他都不希望这个人是乔西微。
一定,不能是乔西微。他用尽所有的办法,只是想让她留在身边,说到底,真正爱的卑微的,大概还难说是谁……
他伸手将乔西微耳朵旁的头发都给撩了过去,突然倾身。
乔西微的呼吸都停滞了。
刚才停了那么久,她还以为江厉玄准备起身离开,正要松一口气,就感受到了扑在自己脸颊上的气息,手指都已经开始痉挛了。
江厉玄的嘴唇移动到她的唇边。
乔西微的脸开始涨红。
她有些慌,不知道该不该睁眼,现在睁眼,还能阻止江厉玄,但也说明了刚才是假睡,场面绝对让人尴尬癌当场发作……
不睁眼……她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江厉玄停了两秒,嘴唇轻轻移动到了脸颊,触动了一下,随即起身。
一直到他的气息和味道都离开了自己时,乔西微才真正像被人放开了掐着脖子的手,浑身都是一软,虚汗从后背缓缓渗了出来。
江厉玄的脚步声响了起来,走到了窗边,将窗子和窗帘小声拉上了,转身开了门。
乔西微等了很久,也不见他动作,十分煎熬,想要将自己的被子拿开,浑身都在发烫,但不确定江厉玄在干什么,只能忍着。
终于,门响动了一下。
脚步声很轻很缓,走了出去,门再一次响了一下。
乔西微睁眼,先是眯着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确定了没人之后缓缓转身朝整个病房里都看了一圈。也没人。
江厉玄走了。
她松了劲,伸手将自己额头的虚汗给拭了,回忆起刚才那一刻的感觉,嘴唇一抿。
他大概是……不知道她醒着的吧?
在她睡着的时候偷吻……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要这样?
要不是因为熟悉的味道和感觉,乔西微几乎都要以为刚才那个人不是江厉玄了。他会不会喝酒了?把自己当成别人了?
但是刚才好像没有酒气……
乔西微伸手揉了揉自己的脑袋,有些烦躁,重新动了动身子,闭上了眼睛。
半晌,她抬手,将自己的心口给按住了。
里面是涌动的情绪,翻滚跳跃着几乎要从每一个毛孔中冲出来了。她压抑着,警告着。
不可以。
什么都别想,睡觉。
门外。
江厉玄接起一个电话。
“我到门口了。”冯梓离的声音从手机那头传了过来。
“我们去走廊另一边说,她睡着了。”江厉玄道。
“好。”
转角,冯梓离的身影从电梯里出现,两人很有默契地走到了走廊的尽头,这里是洗手间和杂物间,相对安静。
“查到了吗?”江厉玄问。
“拿到潘宜雯的手机了,里面有几条短信,但是……”冯梓离伸手,将手机递了过去。
“如果你不想一辈子躲着藏着,现在该是时候收手,现身了。”
“骨灰盒的位置已经发给你了。”
……
江厉玄看了几眼,眉头轻皱。
“和潘宜雯有联系的人不多,除了那个陌生号码,另一个挺容易查到。”冯梓离犹疑一下。
“我知道。”江厉玄猜出来了。看冯梓离的反应,就知道是谁帮潘宜雯拿到的骨灰盒。
“你妈那边……说到底,她还是没有那么狠心的。”冯梓离道。
江厉玄沉默许久,才开口道:“嗯。另一个人呢?查得出来吗?”
“是江市的号码,但是身份证注册是一个无关紧要的人,很小心谨慎,没有留下痕迹,不知道是谁。”
江家还有其他仇人吗?
不可能是潘宜雯的朋友,潘宜雯在这里无亲无故,没人会这样帮着她对付江家。
那……就是他们认识的人了。
“在我们认识的人里找。”江厉玄道。
“好。”冯梓离道,“但是……可能没这么容易找到,这人做事情非常小心。”
“没指望查到,但只要有一点蛛丝马迹,都得留着揪出来。江家不能留隐患。”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