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边有个集装箱!”身后突然有个人叫了起来。
乔西微转头,见是两个年轻的摄影师,牵着手,相机在他们身前晃动着,女孩正兴奋地指着前方,大声叫着。
男孩也笑着回应道:“走,去看看。”
乔西微缓缓将自己的相机也拿了起来,对着他们的背影,调参数,按下快门。
阳关很刺眼,相机放下来的时候,乔西微的眼睛也眯了起来,对着阳光的方向,伸手挡了挡。
这画面太熟悉了,好像曾经她和身边的这个人,也是这么有活力,这么新奇地对着所有的一切。
江厉玄走了上来,站在乔西微的身边,眼神一同望向了集装箱的方向。
“晚上可以在这里住。”江厉玄开口道。
他话音刚说完,前面的女孩子就有些失望地从集装箱中走了出来,开口道:“我还以为会有什么涂鸦呢,或者迷宫式的,再不济有人住在这里也很酷啊!什么都没有诶……”
乔西微的眼神动了动,脚步也跟着走了上去。
迎面而来的情侣冲着两人笑了笑,先是惊艳于江厉玄的长相,再看两人站在一起十分登对,不禁心里多了一丝好感。
“里面什么也没有,不用进去了。”女孩开口,好心道。
“没人吗?”乔西微转眼。
女孩盯着乔西微看了一眼,有些怔愣,随后点了点头道:“对,什么都没有。”
乔西微转身就往前方走去,虽然女孩这么说,但是她还是想确认一下。
那时候的记忆实在是太过于美好,这里的每一个东西仿佛都没有变化,现在却突然被通知最美好的那一部分和原先不一样了……还是有些失落的。
她走进了集装箱。
果然,现在就只剩下一块铁皮了。一块废铁,什么也不是。
曾经那个谈笑风生说要浪迹天涯的辫子小哥已经不在,跨年夜晚江厉玄和她在这里留在的酒瓶也不在了。
她突然心里一动,转身朝着墙角走去。
江厉玄也跟了进来,眼眸黝黑,看了四周一眼。
他的脚步未动,盯着乔西微的方向,心里清楚乔西微要做什么。
在那个地方,乔西微和他曾经亲手写过两个人的名字。只是字母缩写,乔西微大概是去确定这个缩写还在不在。
他心里也是不能避免地一动。
比起时过境迁之感,他更加在意的是此刻乔西微的反应。她还记得,还在意……是不是就说明现在她的心里其实也并不是完全没有自己的?
乔西微蹲下看了一眼,便起身了。
还在,但是她只看了一个大概,越靠近,反而越是不敢看了。
她转身,经过江厉玄身边的时候轻声道:“走吧。”
江厉玄突然大步迈向了墙角,一眼就看见了那个手写体的英文缩写,嘴角一勾,放下心来,转身走出了集装箱。
“别在意。”江厉玄突然开口道。
乔西微眉头一动,“在意什么。”
“可能有更好的选择,所以走了。可能厌倦现在的生活,走了。可能鼓起勇气做一次改变,也有可能是很艰难地开始意识到曾今的自己太幼稚,更有可能是输给生活……不管是其中哪一种可能性,我们都应该祝福他。”江厉玄道。
江厉玄很少有这么认真的时候,也很难会说这么长的一段话。
乔西微惊觉自己认真听完的时候,已经是好几分钟之后了。
是啊,那天晚上辫子小哥在和他们高谈阔论,说自己每去一个地方回来之后都要住在集装箱里,就这样过完自己的一生。
但是现在看来,里面一个东西也没有留,桌子空空荡荡,已经积灰,显然是已经很久没有人住了。
浪迹天涯不会让他有在这个社会上生存下去的资格,这一点在那天谁也没有说破,都留给时间来说了。
“走吧。”乔西微道。
“离开?”江厉玄确定了一下她的意思。
乔西微点了点头道:“这里风太大了,吹得我头疼,伤口也有点疼了。”她的眼神停留在正在拍照的新人身上。
两人都清楚不是因为风大,也不是因为伤口,只是单纯没有再待下去的心思。
以往江厉玄肯定同意,但是今天他有些反常地没有直接说好。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他突然开口。
乔西微抿唇,不答。
“没错,很多东西变了,但是总有一天你会知道,有些东西是时间不能击溃的,这些东西不用时时刻刻挂在嘴边。”他随口的一句话,意有所指。
很久之后,乔西微才终于抬了眼,认认真真看了他一眼。
什么意思?他指的是他,还是她,或者是他们之间的关系?
她抿唇。
“走吧。开车去海边逛逛。”江厉玄道。
乔西微点头,跟在他身后,眼神跟着他的后脑勺走了很久,抬手,再一次按下了快门。
今天的相机里只存了两张照片,但是似乎比从前那些几百张要来得更加珍贵些……
两人玩了一天,等回到家时,和上次一样,张姐已经离开了。
乔西微想回房间看看十二,哪知她刚一转身,江厉玄就伸手握住了她的手腕,低沉清冷的声音随之响起:“我有东西给你。”
乔西微怔住,只感觉两人肌肤相触的地方,开始灼热起来。
东西?回想起今天的所有,乔西微心思一动。难道是情人节的礼物?
她心头莫名地一软,转头,抬眸看向了他。江厉玄冷峻的眉眼浮起了一丝淡淡的笑意,牵着她的手,带她走向她的房间。
门是关着的。
乔西微在家除了特殊情况外,其余时间都不怎么关门。江厉玄放开了她的手,眼神示意她自己开门进去。
以前,他们还在一起时,江厉玄每逢节日总不会忘了给她准备礼物。次次精心准备,用心给她惊喜。
但现在呢?她实在是想不到江厉玄会给她准备什么礼物。
乔西微思绪纷乱间,也没想那么多,如往常般动作随意地旋开门把,然后一推门板。直到看清楚了里面堆成小山状的礼物盒时,才泄露了眸中的一丝惊讶。
这么多份礼物……江厉玄难道是想补齐他们结婚后所有的节日礼物?
“这么多?”乔西微疑惑地问出声。
等她走近了,才发现这些礼物盒的外包装有新有旧,看上去像是放置了一段时间一样。
她随手拿起一个小包装的,才想起还没听到江厉玄的回答,便朝他看了过去。
江厉玄在接触到她递过来的眼神后,几乎是同一时间,脸便侧向了另一边,喉头一动,淡淡地“嗯”了一声。
乔西微挑眉。
难道是她的错觉?怎么她觉得刚才的江厉玄……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
但定神一看,江厉玄还是那样,除了本来凌厉的五官柔和了一些,根本不见她刚才看见的那个表情。
好吧……果然是她产生幻觉了。
乔西微调转了视线,落在了手里的那个礼物盒上。包装很精致,但盒子的边角已经有些磨损了。送礼物的人最想看见的就是对方拆开礼物时的那份欣喜。她想江厉玄也是这样,不然他也不会带她进来后,还不走了。
她一边猜着盒子里面的东西是什么,一边拆开了礼物盒。
盒子一点点打开,乔西微看见里面的东西后,脸上的表情已全部被震惊所替代。
关于江厉玄的事,她一向都记忆深刻。而在他生日前晚,司范曾经偷笑着告诉她,江厉玄也给她准备了礼物。但是后来在他们闹了不愉快之后……她便没了精力再去关注这件事。
司范说……江厉玄给她准备的礼物是姚青岚的一个手镯。这个手镯只传给江家人,女儿或儿媳。她曾看姚青岚戴过。
姚青岚和江锦衍只有江厉玄这么一个儿子……可想而知,这个手镯对江家、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
这么贵重的礼物……还有磨损了的礼物盒包装。乔西微心头微惊,很难不往更深的方向想去。
沉默了很长一段时间,乔西微才低声说了句“谢谢”。
她低着头,长发散落在颊边,江厉玄看不清楚她脸上的表情。
他没有问她喜不喜欢,也没有给她机会将礼物退回。黑眸只看了她一眼,便转身出去了。
乔西微走到门边,将门关上了。
压下了心内翻涌的情绪,她走到那堆礼物旁,直接坐在了地板上开始一个个拆礼物。
有包装比第一个还旧的,她拆开了,里面是一台价钱不菲的单反相机。她喜欢摄影,也曾跟江厉玄说过,等自己毕业工作了以后,要努力存钱买这台单反。
剩下的每一份礼物……无一例外,全都是她曾经向江厉玄无意间提起过的,或是她曾经需要的。
乔西微靠在床边,闭眼,轻轻叹息一声。这些礼物……定是江厉玄准备了很多次,但从未送出过的。
她的心不可抑制的一暖,夹杂着一丝酸涩的甜。
她转眼,看向了静静躺在被子上的那只珍贵的手镯。动作顿了顿,然后伸手将它拿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