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子妮的脑袋一片晕眩，惊恐得浑身颤抖，无助地低叫了乔炎生一声：“爸……”千万，千万不要说出不该说的话啊！
在场的人也都情不自禁地屏住了呼吸，很想知道乔炎生的答案是什么。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大厅里安静的落针可闻。乔炎生的眼里闪过一抹挣扎，闭了闭眼，在台下记者满脸的不耐烦中缓缓开了口。
只有一个字：“是。”
这声音像针一般刺痛着乔子妮的耳膜。她不可置信地摇了摇头，一阵绝望袭来，她只看得见乔炎生挺直的脊背，还有他那已经有些花白的头发。
他说“是”……他将所有的一切都推到了她的身上。他怎么能够这样？
“乔炎生！你这么做会毁了女儿的！”顾月真一下子哭了出来，狠狠捶打着乔炎生的胸口，似要将所有的怨气都发泄在他身上。
乔西微淡漠地看着眼前的一切，目光微动，对上了江厉玄的。江厉玄牵着她的手走到桌子前，拿起话筒对台下的记者道：“今天的记者会到此结束，谢谢各位的到来。”
记者们虽然觉得戏还没看够，但听到江厉玄这么说，当下却没有一个人反对。都各自收拾了自己带来的东西，起身有序的离开。
几分钟过后，酒店大厅就只剩下乔西微江厉玄他们五人。顾月真仍没停止哭泣，一句接一句的埋怨着乔炎生。而乔子妮则瘫坐在椅子上，一时间，三人乱做了一团。
“你闹够了没有？！”乔炎生拂开顾月真的手，冲她低吼了一句：“你瞒着我和子妮做出这样的事！我还没和你算账！”说完，他转开脸，不再理会还没反应过来的顾月真，语气带着小心的对江厉玄道：“江总，这件事怎么说也是按你说的来解决了。结果，你应该满意了吧？”
江厉玄的脸上并没有什么特别的表情。乔炎生看了又看，也实在是看不出他这时的情绪到底是好是坏。
但立在乔炎生身后的乔子妮和顾月真却是听出了一些端倪。什么是按照江厉玄说的来解决？难怪他们三人来的这么及时……他们早就知道了召开记者会的事！
想通后，乔子妮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如纸。她抬眼望向江厉玄，声音低低的，带着哭音问他：“今天的这一切都是你安排好的？”
乔西微听了这句话，也转头盯着江厉玄的侧脸。出门前，江厉玄只说要带她去个地方……她没想到，上演的居然是这么一出。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她也真想不到乔子妮和顾月真这么会颠倒是非。要是今天没有江厉玄……怕是有很多人都会相信乔子妮的话了吧。
当年的那场车祸，不了解内情的，的确很容易被表面的信息所欺骗。谁都不会想到，乔子妮会选择在她和江厉玄举行订婚宴的当天，想要害死她。
空气中寂静了几秒。
江厉玄看着乔子妮，轻嘲道：“如果没有我的配合，你觉得今天会来这么多记者？”
乔子妮呆住了，甚至忘记了哭泣。她望进江厉玄的眼底，仿佛能清晰地看到他对她的厌恶以及不屑。
只一眼，他说完话，就将目光转到了乔西微那边。
“走吧。”他说。
乔西微愣了愣，然后点头。
乔子妮站在原地什么都不能做，只能任由满心的嫉妒将她逼疯，眼睁睁地看着他们走远。
“哭什么哭！你还有脸哭？！”乔炎生对还在哭哭啼啼的顾月真骂道：“你觉得这件事能怪谁！还不是都怪你！子妮都被你宠坏了，做事情不分轻重！”
“爸！”乔子妮听到这儿，转身叫乔炎生，眼睛通红，“难道我就任由新闻发酵下去吗？乔西微她毁了我的一切，我只是想反击而已，这也错了吗？”她低低的哭着，抬手擦着眼泪，哽咽道：“为什么你们都站在她那边，帮着她……爸，我也是你的女儿啊！”
面对乔子妮的哭诉，乔炎生丝毫没有心软，反而只感觉到烦躁。他一心为了这个家着想，维护着顾月真母女两，到头来却仍是讨不得好。
如果说刚才对着记者，他只是在做戏的话，那这一次他对她们是真的有些失望了：“难道你们以为，我是故意看够了好戏，才来阻止你们的吗？”
顾月真停止了哭泣，抽噎着看他。神思略略一转，她脸色缓和了一些，想要说话却被乔炎生给打断了。
“我的确是今早上才收到你们背着我召开记者会的消息。”一想到这个，他就气得不轻，“但是在那样的威胁下，我选不了说话的时间……”
乔子妮僵了僵。一时有些后悔刚才说了那些伤人的话。
“炎生……对不起，我是真的不知道。”顾月真深深呼吸，走到乔炎生身边，诚挚地道着歉：“我和子妮刚才是真的害怕了，原谅我们，好不好？”
乔炎生看了顾月真一眼，本来还冷冰冰的他，在看到她满脸狼狈的模样时，终是有些不忍再责备，哼出一声，算是默认了她的话。
……
出了酒店，乔西微便挣开了江厉玄一直牵着的那只手。
两人停下。江厉玄转头盯着她，似乎是有话要说的样子。沉默后，却只吐出三个字：“上车吧。”
现在的乔西微始终都无法坦然的面对江厉玄。她压下了想要倾吐的欲望，“嗯”了一声，抬腿越过他身边，朝车子的方向走去。
两人一前一后地上了车，乔西微本以为江厉玄也会以沉默来应对一切，却没想到车子才行驶了两三分钟，他便语声低缓地开了口：“前天晚上我收到了乔子妮要开记者会的消息。”
乔西微将视线从手里的手机上移开，转到江厉玄那边。
他道：“我明白你想要的是什么，所以没有问你的意见，便先安排了。”
这……的确是她想看到的。乔西微的眼里情绪涌动，她闭眼又睁开，却在看到江厉玄有侧头的迹象时，慌忙将眼神移到了玻璃窗外。
她将呼吸缓了缓，轻声说了句“谢谢”。
气氛随着她这句生疏客套的话，再次变得僵滞起来。
两人没有人再说话，一直到司范的电话打进来，氛围才稍稍缓和。
江厉玄带上蓝牙耳机，按下了接听键，问道：“什么事？”
司范迟疑了一秒，其实他也很不确定到底该不该打这个电话给江厉玄。万一情况不是他所认为的有进展呢？万一只是空欢喜一场……那么这结果估计只是会沉重。
“你打给我只是想听我的呼吸声？”江厉玄皱起眉，再次问了一句：“有什么事直接说吧。”
司范叹了一声，脸上的神色几次变化后，终于下定决心对江厉玄道：“这个事是前几天发生的了。我只是觉得事情有些奇怪，所以才给你说一声，免得漏掉了什么重要的细节。”听到江厉玄应了一声，他才继续说：“你也知道我朋友多，我有个兄弟在交通局上班。今天偶然碰到，他跟我说乔炎生特意去找过他，提出销毁关于当年苏漫芳车祸的所有资料。理由是事情过去了这么多年，不想再让这件事影响自己的生活。”
听筒里没有声音响起。司范自顾自地道：“你说奇不奇怪？乔炎生莫名其妙这么做，他为的是什么啊？”
“你那个朋友有没有答应他？”江厉玄问。
“肯定没有啊。”司范邀功似的说：“被我兄弟给敷衍过去了。不过他说看乔炎生的样子，估计不会就这么罢休的。”
“嗯。”江厉玄将车子减速，缓缓停在了街边，“司范，帮我个忙。”没等司范发问，他接着道：“把关于苏漫芳车祸的所有资料都复印一份给我。”
司范爽快地应了：“好。”便结束了通话。
江厉玄取下蓝牙耳机，身体动了动，侧对着乔西微。
乔西微从他和司范的对话中听到了一些关键词，唇抿着，表情变得有些严肃：“和我妈有关？”
“嗯。”江厉玄应着，没有任何欺瞒的将司范说的话又讲了一遍。末了，开口道：“当年我和乔子妮偶然听到了关于你母亲车祸的真相，我也认定那就是真相……”后面的话，他没有再说下去。
他小心翼翼地不去触碰姚青岚心上的那道伤疤。因为恐惧失去，也更加不愿意提起那些陈年旧事。
本以为尘埃落定的事，现在却又因为乔炎生而现出了端倪。他这么做，难道是因为当年的尸检报告有什么异常的地方，不能被别人知道？
乔西微攥紧了捏着手机的手，心却因着江厉玄的那些话而猛然一跳。
关于她母亲车祸的事……虽然她没有告诉过江厉玄，但记忆却是清晰的。
她问过乔炎生，当年苏漫芳的那场事故是否有其他的线索。他的回答呢？
——没有。
天底下有没有比这更讽刺的事？
无论是关于她，还是关于她的母亲，乔炎生从始至终都只选择了欺骗，而从来没有尽到过一个做父亲的责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