桌上五人坐定,三个一身戎装,两个一身便装,白衣蟒袍的老将军,还有淡红似火的徐火火。徐火火一直在思索,眉毛偶尔舒展偶尔略有局促。
窦山扫了全场一眼,大笑着赞扬着徐梁和有福气,尤其是端详了一会徐火火,夸奖老将军老当益壮,搞得徐梁和有些脸红脖子粗的。马上端起大海碗催着窦山喝起酒来。徐金金和徐金两不时向窦山敬酒,窦山是来者不拒,哐哐就是一口干。徐火火边吃着东西边继续思索着。
不消多久,两个大男人就搂搂抱抱,哭哭笑笑起来。
“虎哥,我和你说啊,我是真想你啊。你那年龄,当时又没有突破的迹象,我生怕等来的是你走的消息啊。”
“豹大眼,你想多了,我徐梁和是什么人?还没到鬼门关门口呢,阎王爷就觉得我不好伺候,提前一脚踢回来了。”
“虎哥啊,我晚上做梦经常梦见那些死去的兄弟啊,大头、小胡子、傻大个……他们经常跑来找我喝酒,还怪我怎么不去多看看他们。可是那地方我不敢去啊,那漫山遍野的一山墓碑啊,去了心太疼啊。”
“有时间还真得去看看他们,带上好酒,就在那半山腰我们兄弟两陪他们一起喝。”
“老子这脚啊,真是拖累,只能去干点类似于剿匪这种扯淡地小活。”
“可别小看剿匪啊,那些匪徒在深山里,我们的人去了他们就躲进去,我们一走他们又出来抢,追到山里深处吧,他们直接躲到淞国边界去,淞国我们都知道,没有边防军的,但是小小的国界边上,几千年没少过一寸的地方啊。我们军队哪里敢踏进去一步。”
“老子就不信这个邪,还能比初国那些乌龟王八难对付?三千不到的土匪,我带着四千正规军去了,不给清缴了,老子就不姓窦!”
“咳咳咳……,那个,打了再说吧,窦老弟啊,你这个脚真没地治了吗?”
“看过好多大夫了,开始就是针灸刺激刺激,现在时间太久了,属于局部生命力消失了,除非在脚部随便打通一个什么穴位,生命力也就局部恢复了,但是妈了巴子的,那穴位是说打通哪个就打通哪个的吗?我那么有天赋,早他妈破了武贤就干大初国那个号称国之柱石的申光明了。”
“哦,那我知道了。”徐梁和不经意地扫过一直思考状态下的徐火火,不再出声。
吃饱喝足后,徐梁和拉着窦山直奔马厩而去,几个儿子都很好奇去马厩做什么,只能在后面跟过去。直到来到那个掉毛的老马面前,窦山扑通一声就归在了地上,对着老马就磕了三个响头。老马老神在在站在那里,没什么太大反应。
兄弟三个心想,难道这是真喝多了?窦山接下来和徐梁和的对话却叫他们知道了老马的非凡。
“虎哥啊,当初高元帅的战马这些年全靠你养着了。我们破初军几千兄弟,都欠高元帅一条命啊。”窦山擦着眼泪。
徐梁和听到高元帅三个字少有的漏出崇拜之情。“徐某这一生,最敬佩的就是高元帅,没见过那么爱兵如子的元帅啊,尽管当年他年龄跟我差不了多少,我心里却把他看得比山都高啊。”
“虎哥啊,高元帅当年把好马都让给了我们,特意选了一匹老马,这样每次一旦战事不利,他就一个人在后面殿后,叫我们先撤,我现在一上战场,就想起来他一人挡万军的气魄来。”
“可不是说,每次他最后回来,还笑哈哈跟我们插科打诨,说不是自己自恃武功高强才殿后,是自己这马跑的没大家的马跑的快,其实以他的武功,不骑马也比我们跑的快啊,他那么说不还是想叫我们心里好受些。你说说,当元帅当到这个份上,哪里还碰得到。”
“虎哥,想当年我破初军,在高元帅的带领下,哪个会惜命,初军自称大陆第一,最多不还是跟我们打个有来有去,连初国的王当时都感叹,徐国军队有一座高山,不好跨过去啊。”
“是啊,好高好高的山……”徐梁和说道这里,少有的泪流满面。
“哼,现在这些大领导吧,不能说多差,但是和高元帅没法比啊。那年腊子口不是他单刀单马一夫当关,我们这败军剩下的几千人,估计一个也活不了啊。”窦山也面露崇敬之色回忆着。
“是啊,大仁大义!那一次的敌人太多了,高元帅明明知道,对方有两位上位武君啊……其实我们这几千人的命也不如高元帅一人啊。”徐梁和看着老马,仿佛看到十几年前的那个傍晚,几千人围在城头遥望远方,盼着他们心目中的英雄平安归来,然而最终在夕阳的背景里,从远方的地平线上,只有这匹老马缓缓走回来,马背上空无一人。
然后大家把老马养在马厩里,那时的老马就很老了,但是在高元帅骑着它的时候却风驰电掣,其实并不比别的马慢,高元帅不想叫它快,它只能慢慢跑。
直到徐梁和到了六十岁,这是上校级别能在军队里的最大年龄了,需要离开军队回家休养。大家觉得老马也该休养了,就叫徐梁和将老马带回了家。
听完这番故事,徐火火再看向老马感觉完全不一样了。别人只当这是一匹老马,可是徐火火从一开始,就能感觉到老马的不同,他好几次偷偷感应老马,老马都会不经意地打眼珠子瞄自己一眼,那样子就像它能知道自己在探查它一般,要知道以火火精神力特殊的品质,到目前为止,君者都感应不到。火火一开始不确定是偶然事件还是老马真的能感觉到自己的探查,现在听到它的过往,不免加深了几分猜测。
他不着痕迹地死死盯着老马的大眼,这时候的老马无精打采地望向别处。然后他冷不丁的用意念向老马覆盖而去,老马那浑浊的大眼向后一扫,正看到了盯着自己的徐火火,然后老马眨了一下眼皮,睁开时眼珠又望向了别处。火火心里马上确定了自己的猜测。这是一只深藏不露的老马啊。
动物的身体内并不像人类一样按照穴位的形式储存能量,他们同样有实力高低,能量则储存在血肉筋脉等身体器官里,火火没有从老马的身体里感知到什么能量,他之前试过感应大哥的战马,明明可以感觉到淡红色的一些能量分布在大哥战马的四肢百骸内。
因为生下来就拥有无穷无尽的学问,火火的思维完全和正常人不同,或者说更加超脱。他想起来昨天那只寒蝉,寒蝉的双翼,再看看眼前这只神秘的老马,老马和这个天地是什么关系?没有老马天地还是不是那片天地?老马身上有稀稀落落的马毛,少了一根马毛的老马还是不是老马自己,人类自己呢?我们到底是什么?我又是什么?一年前的自己和今天的自己,思想上有很大的变换,肉体躯壳也新陈代谢了几轮,那么我还是我吗?
这种思考无穷无尽的推演,叫火火对天地和自己本身的关系越发清晰,是啊,天物一元啊。我们自己本身就是天地的一部分。我们的喜怒哀乐,我们的家人、朋友、甚至敌人不也是天地一体吗,和我们自己本身又怎么分得开呢。
这些思考,表面上虚无缥缈,毫无意义。但是如果没有这些深入的思考,对时间、空间的本质又怎么可能会有感悟。将飘远的思绪拉回来,火火又在脑中重新推演起八卦图的轨迹,这两天对生命和天地地感悟,叫他此时感悟八卦轨迹又向一个高度迈进。
火火看着老爹和他的昔日战友,两个大男人谈起高元帅,脸上那份崇敬甚至带有一些孺慕之情。能把首领做到这个份上,需要多高的道德水准和气节啊?他的心中一定已经对生死有了完全不一样的理解,他爱他的士兵胜过自己,他爱这片天地胜过爱自己。
高元帅是如何看这个世界的?还是他从来不思考这个问题,只需要尽己所能保护自己的士兵的生命。火火想着这些有的没的,心中不禁也对这个第一次听到的高元帅敬佩起来。看向老马的眼神也就更加多了一些感情。
火火心想,老马是自己来到这个世间遇到的第一个动物,冥冥中可能自有联系,老马又是那位品德高尚的高元帅的昔日坐骑,以后自己要多和老马处一处,恩,他还对自己的精神力有感应,自己应该对它更好点。
老爹和窦山对着老马又好一阵子唏嘘和回忆,然后兴许是累了,各自回到自己的住处去休憩了。火火听着老爹如山的呼噜声,自己平躺在床上继续着八卦轨迹的推演,随着推演的深入,他感觉自己的感知越飘越远,飘出这片大陆,飘向遥远的星河,然后在群星中快速穿梭,又深入一片片星云,他觉得这一切好生美妙,其中奇妙之处不可与人言说。